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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 黎山娘娘,法力無邊


更新時間:2025年08月11日  作者:非10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非10 | 逢晴日 
庭院上方,夜星閃爍,一如少微的心情。

院內,小魚在練棍,墨貍在啃餅,青牛臥倒吹風乘涼,沾沾啄它的腦袋,它無動于衷,只是偶爾甩一下修剪過毛發的尾巴。

天熱牛躁,天黑時青牛越牛棚而出,同馬廄中一匹駿馬斗毆,墨貍勸阻未果,以告狀之姿,強行將青牛牽來少主面前,但少主無心發落教導,只在院子里踱步,好似在將地盤反復巡邏。

直到家奴歸來,少微終于停下這漫無目的的巡邏,快步迎上去。

見家奴兩手空空,少微剛要開口,先聽家奴道:“屋里說話。”

家奴扯下面巾,徑自往堂中去,少微大步跟上,家奴坐下倒水,一邊說:“不行,此去才知梁王府戒備尤其森嚴。”

他一口氣喝罷一整碗水,才將詳細情況說明。

梁國富庶,梁王這些年來時常遭到刺殺,加之行動不便,此番入京,皇帝特允許他攜帶比其他諸侯王多出一倍的人馬隨護。

但只是人數多出一倍,尚不至于難到第一俠客,趙且安潛入梁王府,才發現那些護衛個個皆是百里挑一,警惕至極,將梁王府護得滴水不漏。尤其是梁王的居院,內外人手層迭,無法輕易靠近,強闖都很難,更別提悄無聲息地潛入。

梁王有疾在身,回府后便很少離開居院,經常做賊的都知道,此等人的東西最難盜取。

而唯有優等之賊才能看明白那些護衛的優良程度,尋常小賊根本沒機會近距離摸清此中實力。

這位家中有礦的梁國之主,有錢且惜命,家奴很費一番力氣,才勉強將梁王府布局探清。

唯一慶幸的是那位叫祥枝的與另外幾名家人子的居處,與梁王居院有些距離,那里的防守尚算寬松,但要貿然將一個活人帶出府,依舊是個難題。加上趙且安并不確定祥枝是否會信任陌生的自己,出于謹慎,沒有貿然現身,而是先回來將情況說明。

這番情況擋不住少微急切的心,她果斷地道:“我要親自去一趟。”

她至少要去確認,那呈祥枝頭上是否棲藏著從桃溪鄉里飛出的無依青鳥。

家奴下意識道:“不行。”

已轉身的少微回頭看他。

對上那急切雙眼,家奴臨崖勒馬,起身道:“你一人去不行,我再走一趟,為你把風。”

少微的輕功不遜于家奴,行騙之術也日漸累積深厚,但做賊一事上總歸是個生手,頭一遭潛入此等防守森嚴處,要想盡善盡美,還需高明的前輩護持引路。

如試煉的學徒,少微跟在家奴身后,摸進了梁王府,方知家奴所言并非夸大。

少微有敏銳通感,一路感受之下,只覺這座宅邸同巍峨外露的龐大皇宮不同,它體格有限,但高深內斂,氣血充沛,剛健有力,如一頭精神抖擻的巨獸,足以吞掉一切不速之客。

騰挪躲避間,少微沒由來地想,這樣一頭巨獸,若是能盜來給姜負,必能護得她風雨不侵。

但此刻這頭巨獸是由外人豢養,它的身體里或許囚禁著柔善的阿姊。

一路有驚無險,終于潛入那座小院,院子不大,東西兩面皆有住人的屋子,此刻相對的幾間屋俱亮著燈火。

少微先伏在西面屋頂上,盯著東邊那兩間屋子,從說話聲分辨出那兩座屋中之人皆非獨住,此刻另有一名婢女打扮的女子抱著盆,推開了其中一扇門。

少微已從全瓦口中得知,那名跟隨梁王出入的家人子名叫祥枝,極得梁王喜愛善待。

既是善待,想來至少該有一間單獨的臥房作為起居,少微繼而無聲竄到東面屋脊后,只見西面那唯一亮著燈火的房屋窗下,映出一道靜坐的影子。

縱只是剪影,也具纖細清麗之質!

少微再無猶豫,托家奴望風,她奔去那間屋后,抬手叩響了后方小窗。

屋內人一驚,放輕腳步來到后窗邊,頓了頓,才試著開口:“誰?”

這短短一個字,也說得顫顫弱弱,無法辨清音色,一窗之隔,少微只恐怕是鏡花水月,亦或是針對她的詭異騙局,于是克制著推窗強入的沖動,低聲道:“黎山娘娘——”

她屏息等待,窗內人倏然發出一聲極低嗚咽,哽聲答:“法力無邊……”

彼時高聲呼喊是助威。

今時悄聲對答為重逢。

伴隨著這句答話,少微眼中冒出淚,那窗欞在眼前忽然打開,燭光奔出。

窗內的祥枝,或該說是青塢,同樣一雙淚眼,望著小窗外突然降臨的那團黑影,黑發黑衣,眼瞳烏亮怔然含淚,如夜行跋涉尋覓的貍……正是她日思夜想的那一只!

青塢一手捂住嘴巴,才克制住哭聲,淚水滾砸在手背上,她卻倏然轉身,跑去熄滅燭燈。

燈滅,青塢轉回身,昏暗中只見少微跑來,她立刻張開雙臂,奔撲過來,一把將少微摟住。

少微站得筆直,任她緊緊抱著,由她將淚水通通打在自己肩頭,只是少微性子急,還是先急聲催問:“阿姊,你如何會變作祥枝來到了此地?”

這相見的機會何等珍奇,青塢亦不敢耗費在哭泣一事上,她抓住少微一只手,一邊拉著少微在地上鋪著的席子上坐下,一邊道:“我的事說來話長……姜妹妹,你又如何會變作花貍?在這京中,有人欺負你沒有?”

“從沒有!”少微道:“無人欺我,我都能應對。阿姊,還是先說你的事,快,我現下就要聽!”

青塢趕忙依從地開口:“姜妹妹你出事離開后,我心中害怕,便想讓人傳信給阿縉,讓他想法子一起找,剛好阿縉送了信來,讓我與阿母一同離開桃溪鄉,趕去陳留郡……”

少微點頭:“去陳留郡定親,此事我都知道!”

青塢的淚又冒出來,妹妹都知道,那就是在找她啊。

她攥著少微的手,哽咽低語,省略掉少微知曉的:“但誰知運道不好,在江夏一帶遭遇了水匪……本以為是活不成了,但輾轉之下,我與母親被獻與了六安國的國主……”

“我倒未見到那六安王,應是他手下的幕賓,讓我認字,又學了些其它……之后替我造了新身份,作為被采選的家人子入京。”

“我阿母在他們手上做苦役,他們讓我入京后留意各方消息,充當眼線,同來的也有其他人。他們原本計劃讓我留在宮中或太子身邊,誰知陽錯陰差,進了這梁王府……”

少微通過劉岐,亦有粗略了解,各諸侯國與朝廷之間相互安插眼線是常態,這些人平常作為眼線,情況突發時可以變作刺客,若死得干凈或立下功勞,家眷會被善待;而若暴露背后的主人,家眷定要陪葬。

那些諸侯國未必都是為了造反,有些是因自危,擔心耳目閉塞之下會有突發危機,但無論目的是什么,向朝廷安插眼線都是大罪,青塢阿姊的身份處境十分危險,少微怒火中燒之余,趕忙問:“阿姊可有將這個秘密告知其他人?”

青塢搖頭:“從未有!”

嚴初與她說過多回,若有難處只管開口。梁王也攥著她的手說,她想要什么都可以提,他們的身份一個比一個貴重,都能拯救她于水火,可是她如何能信?

青塢含淚道:“這長安城里,我誰都不信,只信姜妹妹一個。”

少微想要將阿姊的手反攥住,給她些安全感,但手指觸及到包裹的傷布,這才顧得上追問此傷來由。

青塢只道:“無妨,是不小心燙到……”

人在真正信任的人面前,反而變得不擅長撒謊,少微皺起眉,撒開她的手:“阿姊,我既來看你,你就不能再瞞我,我問什么,你都要一五一十地答!否則再不來看你了!”

在桃溪鄉時,少微就是四人中的頭目,如今成了大巫神,又通曉了審問犯人般的手段,更是威嚴不凡,青塢終究不敢違背,如實地小聲道:“是梁王身邊的管事讓人用炭所燙……”

少微大怒,頓生報復欲,青塢雙手攥住她手臂:“少微妹妹,別沖動,聽我說……”

“我之所以被梁王格外賞識,是因他們都說我生得像故去的梁王后,約七八日前,那管事道,王后生前右手有燙傷疤痕,我若也有,便更像幾分,更叫梁王喜愛……”

青塢寬撫少微的情緒:“別氣,只此一件事而已,其余都好,梁王待我很好!”

“若果真很好,他就不會讓人將你燙傷!”少微并不能被說服,惱恨道:“可見這好不過是假的,只將你當作替代的物件來對待。”

“我知道的。”青塢低下眼睛:“我能察覺到,他身有殘疾,透過我,才能回想起自己年輕體壯時的光景,所以才喜愛我……”

說到這里,青塢聲音更小:“那管事還說,很快便是梁王壽誕,到那時,便讓我……”

她欲言又止,少微茫然不安:“要你做什么?”

“就是……”青塢有些難為情,但礙于少微方才施展的威嚴和威脅,還是小聲說:“讓我真正變成梁王的人。”

少微更加茫然,已經是梁王的人了,還要怎么變?

但下一刻,隱約反應過來,驚異瞪眼:“要變作一同生育兒女的那種關系?他如何還能生育?”

“據說有很多辦法,未必非要生育,生育只是結果……”同樣一知半解的青塢將頭越垂越低。

“總之這不是好事,不能答應!”少微武斷地下結論,又趕忙詢問青塢意愿:“阿姊,難道你情愿這樣嗎?”

與生育相關之事無不隱秘,少微只在意青塢的想法。

青塢:“雖不情愿,但……”

少微不待聽完,立即便道:“不情愿便不能答應,我也不答應!他已這樣老了,卻貪慕你的年少,待你并無真心,這和志怪中所載那些吸食人精血,咀嚼人壽命的妖怪有何區別?”

青塢歷來害怕那些志怪傳聞,此刻一聽,更加膽寒:“若不答應,不會有好下場,但我萬萬不能就這樣離開,阿母還在六安國,他們在京中的人會盯著我……”

“你放心,我讓人設法盡快將伯母盜出。”少微道:“至于梁王此事,也由我來想辦法!”

誰反對的事,當然要由誰來解決,少微格外理所當然。

青塢再不敢哭,眼淚都憋在心里,滌蕩著這些時日的恐懼。

姜妹妹還是從前那樣,有飽滿力量,叫人覺得安全。

卻也和從前不一樣了,變得冷靜許多,不曾要強行將她帶走,而是周到地去解決她的難處,為她安排想辦法。

屋內的燈熄了,但這是她入京后最明亮的一個夜。

“妹妹,當初那些人究竟是什么人?”青塢低聲問:“墨貍可好?姜家長姐可好?”

“那些人的頭目已被我誅殺,如今還余一個。”少微道:“墨貍很好……”

青塢不安:“長姐呢?”

“我在找她。”少微低聲說:“等我找到她,伯母那邊的麻煩解決,阿姊,我們就一起離開,去尋姬縉,你們繼續定親。”

青塢不禁道:“還不知阿縉和阿爹如何……”

“我也讓人打聽了,有了些線索。”少微道:“待有更明確消息,我再告訴你。”

青塢便點頭。

二人又說些其它,青塢突然想起什么,昏暗中打開一旁食盒。

少微目力好,看到其中數樣糕點整整齊齊,便知是特意給她留的,果然聽青塢道:“今日一見,猜到你會來,想來你要吃不下東西……我這里只有這些,你快吃些。”

說罷又擱下食盒,取過一旁銅盆邊沿搭著的濕潤巾帕,抓起少微的手,替她仔細擦拭。

少微盤坐,直直伸出兩只手,如同收起利爪的貍掌,被擦得干干凈凈了,才去拿糕點吃。

外面危機四伏,仍有兇險難關要闖,但此一刻,有久別重逢的阿姊守著,便可以安心吃糕。

少微吃得不快,青塢看在眼里,即知她騙人,怎會沒被欺負,這里的人這樣擅長欺負人。

但沒有拆穿,青塢只抬起手,輕輕去撫少微低下吃糕的頭。

而后又摸索著倒了一碗涼茶,正要遞給少微,只聽一聲鳥叫響起。

這鳴叫十分平常,少微立時戒備,咽下食物,道:“阿姊,有人往此處巡邏來了,我得走了!你別怕,我會替你想辦法!待有機會,我再來看你!若我抽身不得,會叫人代我前來,暗號便是我們方才說的那個!”

青塢連忙點頭,起身將她送至窗邊。

少微的身影在一雙盈盈淚眼的相送下消失。

離開梁王府,少微奔入夜風中,肩膀上濕漉漉的,腹中不再空空,心間也更添力量。

中途,家奴察覺到背后的孩子沒有跟上,他攀上一棵大樹,定睛搜尋了好一會兒,還是先發現了沾沾,才找到那團伏上了煉清觀上方的黑影。

家奴看了看前側方的魯侯府,遂在樹干上蹲了下去等待。

將近子時,今晚的煉清觀卻仍有多處未曾熄燈,只因旱災之故,許多宗婦與權貴女子前來祈福小住,觀中便也異常忙碌。

少微無意久留,正待離開之際,被一行走入視線的女冠身影吸引了注意,不禁多看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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