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高燃的新房里，繡著“囍”字的紅綢從房梁垂到地面，空氣里飄著桂圓、紅棗、花生的甜香。
春暖走進新房，看見秋燕端坐在鋪著大紅鴛鴦被的炕沿上，頭頂的紅蓋頭遮住了眉眼。
四周圍了一群的女賓客。
說真，在京城長大的春暖幾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些誰是誰她一個都不認識。
趙家在京城也沒有別的親戚，可見這些女賓都是京城的客人的夫人小姐。
只能說，愛看熱鬧是女人的天性，不管熟與不熟，都想跑來鬧個洞房湊個熱鬧。
突然聽見有腳步聲從門口傳來，有人歡喜的喊道：“狀元郎來了，狀元郎來了。”
趙明朗穿著一身大紅喜袍，在眾人的恭賀聲中氣宇軒揚走了進來。
“新郎官，該挑蓋頭咯！”
站在旁邊的喜娘笑著遞過一根裹著紅布的秤桿：“這秤桿挑蓋頭，寓意‘稱心如意’，可得用點心挑，別讓新娘子等急了！”
趙明朗接過秤桿，指尖微微發緊，走到秋燕面前時，聲音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緊張：“燕兒，我要挑蓋頭了，你別緊張。”
說讓秋燕不緊張，其實趙明朗的聲音都在發顫，他自己也緊張得很。
“嗯。”
秋燕隔著蓋頭，能感覺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臉頰發燙，朱唇輕啟。
秤桿輕輕挑起蓋頭的一角，紅綢緩緩滑落，露出她描著淡眉的眉眼，鼻尖沾著點細密的汗珠，眼神里滿是嬌羞。
看著這樣子的秋燕，趙明朗整個人都酥麻了，一時之間愣在了那里，縱然是狀元郎也詞窮，不知道說點什么好了。
“快看快看，新娘好美，新郎都看呆了。”
眾人起哄打趣。
趙明朗鬧了一個大紅臉。
“燕兒，今兒個你真美。”趙明朗看著她，嘴角忍不住彎起，輕聲低語。
秋燕羞紅了臉，低下了頭，心想真是一個呆子！
這話豈是能當著眾人的面說的？
“哎喲，新郎官這嘴真甜！快讓新娘子看看你，別光顧著自己看！”
喜娘在一旁打趣。
秋燕紅著臉抬眼望向趙明朗，他穿著一身大紅喜服，平日里溫文爾雅的模樣多了幾分英氣，眼神里滿是溫柔。
你今日也很好看。”她忍不住笑著小聲說道。
是的，既然夫君給了她體面，她也得還夫君一份自信。
剛說完，喜酒讓丫頭端了兩杯酒遞到兩人手中。
“接下來該喝交杯酒咯！喝了這杯酒，從此就是一輩子的夫妻，和和美美，白頭偕老！”
趙明朗接過一杯酒遞給秋燕，自己又端起另一杯。
挽過秋燕的手腕，將酒杯遞到嘴邊聲聲道：“慢點喝，這酒有點烈。”
“嗯。”秋燕微微仰頭，溫熱的酒液滑過喉嚨，帶著淡淡的酒香，她看著趙明朗也仰頭喝下酒，臉頰更紅了些。
剛喝完交杯酒，門外就傳來一陣熱鬧的笑聲，肖沐陽推著門走進來，手里還拿著個裝著花生、桂圓的布包。
“叔，嬸，該我滾喜床啦！都說滾喜床能沾喜氣，我今日可得好好滾幾圈，沾沾你們的好福氣！”
春暖看著肖沐陽大大咧咧的模樣，忍不住笑了。
“沐陽，你可得輕點滾，別把被褥滾亂了。”
肖沐陽笑著應道：“姑姑放心，我有分寸！母親教過我的。”
說著就脫了鞋，小心翼翼地爬上炕，先是順時針滾了一圈，又逆時針滾了一圈，邊滾嘴里還念念有詞。
“滾床滾床，一滾滾出金元寶，二滾滾出龍鳳胎，三滾滾得夫妻和，四滾滾得家興旺！”
肖沐陽聲音響亮，說出來的吉祥話逗得滿屋子的人都笑了起來。
滾完喜床，肖沐陽從炕上下來，拍了拍身上的花生。
“叔，嬸，我可把最好的福氣都給你們滾出來了，以后要是生了大胖小子，可得請我吃紅蛋！”
“一定請你吃紅蛋，還要給你包個大紅包！”趙明朗笑著點頭感謝他。
正說著，下人們端著一盤熱氣騰騰的餃子走進來。
“來，新娘子吃餃子。”喜娘端了餃子用筷子夾了一個遞到秋燕嘴邊。
秋燕輕咬一口，皺了皺眉。
“新娘子，生不生？”
“生的。”
秋燕滿臉通紅連忙回答。
“好好好，新娘子說生，早生貴子。”
“好啊好啊，早生貴子。”
“哎喲，新娘子真爽快！這可是好兆頭，以后肯定能生個大胖小子！”
話音剛落，滿屋子的人都歡呼起來，喜娘笑著說
趙明朗看著秋燕嬌羞的模樣，伸手替她擦了擦嘴角。
眾人又開始哄堂大笑。
“狀元郎不僅讀書厲害，也蠻心疼媳婦兒。”
“是啊，都要向狀元郎學習。”
眾人起哄，鬧了小兩口一個大紅臉。
“諸位，請去外間吃席，讓我娘子休息一下，她今天太累了。”轉頭吩咐道：“鐘嬤嬤，給夫人準備的吃食端上來，她一定餓壞了。”
趙明郎直接就下了逐客令，又是惹得一眾女賓笑了起來。
笑的同時也有幾分酸澀：自己當年成親時男人可沒管自己累不累，甚至都沒想過自己餓不餓。
人比人氣死人，貨比貨得扔。
果然是啊，優秀的人干什么都優秀。
這當中，不少有當初暗自看秋燕笑話的，以為她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可誰能想到打臉這么快，人家不僅嫁出去了，還嫁了一個這么優秀的郎君。
真正是好事多磨，好酒越存越香啊。
女賓們出了新房后，丫頭和婆子魚貫而入，直接給搬了一桌酒席進來。
“暖暖，你陪我一起吃吧。”
“二嫂，我還得出去幫著母親招呼客人。”
春暖一聲二嫂，秋燕愣了一下，羞紅了臉。
“辛苦你了。”
“今晚得辛苦你。”
春暖湊上前小聲的說道：“壓箱底兒的書你多看看。”
“暖暖……”
秋燕急得直跺腳著勢要打她。
春暖一下就跳出了新房。
這一夜，新房里紅燭的光映在兩人臉上，溫暖又明亮，空氣中的甜香越來越濃，仿佛連時光都在這美好的時刻停下了腳步，只為留住這滿室的歡喜與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