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頓時一片嘩然,文武大臣嚇得紛紛往后退了一步,像看鬼一樣的看著突然動武的徐州王。
“啊這……這這……”
李忠心嚇得神魂出竅,用手中的拂塵指著徐州王,“這”了半天,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齊州王和冀州王瞪大了雙眼,聲音打顫。
“大皇兄,你……你這是干什么?”
“快……快放開三皇……”
梁州王的兩名侍衛拔腿上前,卻被徐州王的貼身侍衛攔住。
皇宮里不能帶武器入內,但徐州王的兩個貼身侍衛,卻能快速的從短靴里摸出兩把匕首來。
兩道銀光閃過,梁州王的兩名貼身侍衛已血濺當場。
“啊!”
“天吶!”
大殿里頓時響起尖叫聲。
“啊!”皇貴妃尖叫著,聲音發顫,對著殿外高聲呼喊。“來人!快來人啊!”
聽到皇貴妃的喊聲,沉重的殿門被轟然推開,一隊全副武裝的御林軍魚貫而入,為首的統領鎧甲鮮明,腰佩寶刀。
“余統領,速將徐州王拿下!”皇貴妃如見救星,急忙下令。
然而,御林軍統領卻紋絲不動,嘴角浮現一絲詭異的笑容。
他右手一揮,御林軍立刻分散開來,將幾位藩王團團圍住。
“娘娘恕罪,”余統領抱拳行禮,聲音卻冰冷刺骨,“末將奉丞相之命,維護朝堂秩序。”
“什么?”皇貴妃臉色煞白,驚愕的目光在余統領和魏丞相之間來回掃視,踉蹌后退:“你……你們……”
不等她說完,幾名御林軍已經上前,將齊州王、冀州王和梁州王按倒在地。
三位藩王張口大罵,徐州王上前就是一人一耳光,然后一腳踏上梁州王的腹部,仰天大笑。
“哈哈哈……罵吧!你們想死的話,就繼續罵吧!別說朕不夠大氣,等你們罵完了,朕再處死你們。”
三位藩王頓時噤若寒蟬,瞪大了雙眼看著眼前這個“朕”。
生在皇家,他們比誰都清楚,最是無情帝王家。
在皇位面前,什么親情,什么兄弟,不過都是戲言。
為了那個最高的位子,徐州王逼宮的事都干得出來,要處死他們也絕不會是兒戲。
面對突如其來的逼宮,她轉身欲逃,卻被兩名御林軍攔住了去路。
“娘娘,請留步。”余統領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直到此刻,一直閉目養神的魏丞相才緩緩睜開雙眼。他慢條斯理地捋了捋胡須,目光掃過殿內眾人,最后落在徐州王身上。
“王爺。不,陛下。可以放開梁州王了。”魏丞相的聲音蒼老卻有力。
徐州王冷哼一聲,收回自己的腳。梁州王倒在地上,齜牙咧嘴,劇烈咳嗽,他的脖子上還赫然留著五道烏青的指痕。
殿內死一般寂靜。文武百官面面相覷,無人敢出聲。
兵部尚書曹格眼珠一轉,突然出列跪地。
“臣曹格,叩見新君!徐州王雄才大略,智勇雙全,實乃天命所歸!”
吏部尚書也出列跪地:“臣拜見新帝。帝王就當有徐州王這般的魄力,臣定當效犬馬之勞。”
緊接著,戶部、刑部也跪倒稱臣。
一個朝堂,就像一個濃縮版的小世界。凡是能混在朝堂上的,自然都是人精。
御林軍、兵部、吏部、戶部和刑部,都已倒向魏丞相和徐州王,他們不知道還有什么后手。
其他大臣仲有不愿,但形勢所迫,他們也不得不順勢而為。否則,他們今日恐怕都走不出皇宮。
于是,他們倆這一跪,就如同推倒了第一塊多米諾骨牌。
戶部尚書、禮部侍郎等官員紛紛效仿,跪地高呼。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齊州王和冀州王對視一眼,也無奈的翻身跪地,嘴里大喊著:“見過新帝陛下,我等定當追隨陛下。”
徐州王緩緩轉頭,陰冷的目光看向梁州王,后者渾身一顫。
他趕緊垂下眼簾,掩去眸中的不甘,掙扎著跪伏在地。
“臣弟……”梁州王咬著牙,不得不以頭抵地:“臣弟見過新君。”
見跳得最兇的梁州王終于低頭,徐州王輕哼了一聲,唇角斜勾,負手而立,心中早已是一陣竊喜。
他轉身緩步走向御階,每一步都讓跪地的大臣們心跳加速。
當他踏上最后一級臺階,轉身面對群臣時,魏丞相也緩緩起身,躬身行禮。
“眾卿平身!”
徐州王,不,現在應該稱他為新帝了。
新景帝洪亮的聲音回蕩在金鑾殿內——
“為防有亂,即日起,國號不改,依然沿用‘景’。先帝喪事由禮部操辦,三日后舉行登基大典。”
他的目光掃過被按在地上的幾位藩王,嘴角微揚:“至于諸位皇弟……暫且請回各自府邸,沒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府半步。”
御林軍將幾位藩王押解出殿,皇貴妃癱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新景帝邪笑著走到她面前,俯身低語:“娘娘放心,朕一定會善待您的。”他將“善待”兩個字咬得很重。魏丞相輕咳一聲:“陛下,國事繁忙,老臣建議即刻召開內閣會議。”
新景帝點點頭,轉身走向那象征著至高權力的龍椅。
當他落座的瞬間,殿外突然響起一聲驚雷,暴雨傾盆而下。
雨幕中,沒有人注意到魏丞相眼中閃過的一絲精光。老狐貍的嘴角微微上揚,又迅速恢復如常。
原來,自從上一任景帝登基后,曾經參與奪嫡的其他皇子見大勢已去,被封了藩王后,到了藩地都心灰意冷,規規矩矩的過日子。
而魏丞相長居京城,雖然景帝多疑,手下暗衛頗多,可魏丞相這個老賊也沒少暗中走動。
至少,御林軍統領和各部尚書,表面上是景帝一手栽培的心腹,但暗中與魏丞相之間都關系匪淺。
加上他丞相元老的身份和世家之首的實力,這些暗中走動的關系和許下的承諾,今日終于全都為他所用。
各朝各代的文武大臣之間,很少沒有不暗通款曲,運作關系的。
即便景帝的耳目遍布京畿范圍,但總有陽光照不到的地方。
那就是——人心!
七月初八,新景帝在京城皇宮舉行了登基大典。
短短大半個月的光景,京城已然改天換地,局勢驟變。
而千里之外的蒼州,同樣在經歷著一場翻天覆地的變革。
清水縣郊外,土豆梗在荒地項目上連成一片海洋,火紅的辣椒像跳動的火焰點綴其間。
新上任的蒼州知州駱海正指揮著留下的少量流民采收作物。這些被精心照料的莊稼已經到了最飽滿豐收的時候。
更遠處的田壟里,紅薯藤蔓正在地下醞釀著甜蜜,飽滿的豆莢在微風中輕輕搖晃,再過些時日,這兩種作物也將迎來豐收。
而此時,趙樽和韓蕾正率領著浩浩蕩蕩的流民隊伍穿過扶風縣城。
出了縣城,塵土飛揚中,衣衫襤褸的流民們睜大了眼睛,驚奇地望著曠野中寬敞平整的水泥路。
青灰色的水泥路面在陽光下泛著冷光,筆直地延伸向遠方。
沿著寬敞的水泥路往前行了十余里,流民隊伍中又響起一陣陣沒有見過世面的驚嘆聲。
“天吶!這里怎……怎么會是這樣?這是大景朝嗎?”
“那邊種的是什么?怎么那么高?”
“看那邊!”一個瘦小的少年拽著身旁老者的衣袖,指著遠處正在施工的工地。
高聳的腳手架間,民夫們正在給最后幾間廠房封頂,嶄新的彩鋼瓦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聽到外面的驚嘆聲,趙樽和韓蕾撩開車簾,滿意地望著這一切。
幾個月前這里還是一片荒蕪,如今雞鴨場、養豬場已成規模。
更遠處,成片的玉米地像是綠色的海洋。
一人多高的秸稈在夏風中沙沙作響,飽滿的玉米穗沉甸甸地垂著頭。
幾月的付出就要見到成果,趙樽的面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忽然,他望著遠處“咦”了一聲,眉頭微蹙。
“快,把望遠鏡給我。”他回頭看向韓蕾,聲音里帶著幾分急切。
韓蕾不解,但還是從空間里取出望遠鏡遞給他。趙樽接過望遠鏡,調整焦距的手突然一頓。
透過澄澈的鏡片,他清楚地看到遠處玉米地邊,華天佑那個平日里吊兒郎當的小子,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抬手,為趙靈兒拂去發間的玉米花屑。
陽光穿過綠葉的縫隙,在他們身上灑下斑駁的光影。
趙靈兒雙頰緋紅,低頭擺弄著衣角的模樣,是趙樽從未見過的嬌羞。
“這個狗東西!”趙樽咬牙切齒,“本王才離開多久,他就敢……”
“這是怎么了?”見狀,韓蕾不解。“讓我看看。”
韓蕾一把搶過望遠鏡,饒有興趣地觀察起來:“喲!華公子今天穿得挺精神啊,這身竹青長衫襯得他人模狗樣的。”
她故意拉長聲調,“我看靈兒妹妹也挺開心的嘛,這郎情妾意的……”
“哼!胡說八道!”趙樽白了她一眼,一把奪回望遠鏡。
卻見華天佑已經摘下一穗玉米,正跟趙靈兒比劃著,不知說了什么,逗得趙靈兒掩嘴輕笑。
這畫面讓趙樽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臭小子,讓他在這里訓練府兵,他卻敢打我妹妹的主意,看我這就去打斷他的狗腿!”
趙樽喊車夫停車,站起身來做勢就要跳下馬車。
韓蕾趕緊按住他的手臂:“誒!你干什么?人家男未婚女未嫁的,你跑去多什么嘴?”她眨眨眼,“再說了,恒國公府與你趙家也算是門當戶對。”
“切!我說的不是這個。華天佑那小子紈绔成性,整天吊兒郎當的,他配不上我妹妹。”趙樽如此說著,卻又忍不住再次舉起望遠鏡。
這次他看見趙靈兒從袖中掏出手絹,正在給華天佑擦汗。
華天佑受寵若驚的表情,讓他這個當哥哥的差點捏碎手中的鏡筒。
馬車繼續向前行駛,玉米地的景象漸漸被其他建筑遮擋。
趙樽陰沉著臉放下望遠鏡,手指在膝頭敲擊出煩躁的節奏。韓蕾偷瞄著他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你可不許去啊。”韓蕾嘟起嘴瞪著他,一副妻子教訓老公的樣子。
“要我說啊,剛開始我也不喜歡華天佑,覺得他就是個不學無術的富家紈绔公子。但相處久了,覺得他這個人本質不壞,雖然平時沒個正形,但辦事還算靠譜。這次我們不在,他把這里也打理得井井有條……”
“那是他該做的!“趙樽冷哼一聲,“要不是看他還算盡心盡力,我早讓他滾回京城了。”
“呵呵。是嗎?”韓蕾勾唇,調侃道:“我看你是太愛自己的妹妹。覺得這天下的男人都配不上你妹妹吧?”
趙樽聞言一怔,緊繃的面容稍稍松動。
“你這么說也不無道理。”趙樽撇了撇嘴,“以前這小子不是逗招貓逗狗,就是提籠架鳥。自從到了北關軍營后,這幾個月的變化確實很大,仿佛覺得他一下子之間就長大了許多,可能連他的爹娘都認不出來了。”
“那不就完了?”韓蕾聳了聳肩,繼續說道:“華天佑是你的鐵哥們兒,他的本性如何,你最清楚。否則你們也做不了這么多年的朋友。”
“罷了,“趙樽摩挲著杯壁,語氣終于緩和下來,“仔細想想,天佑這小子,無論從家世還是人品來看……倒也還算合適。”
他說這話時,眉頭仍不自覺地皺著,像是咽下了什么苦澀的東西。
韓蕾忍俊不禁,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就對了。你這當哥哥的總不能護著妹妹一輩子,總要讓她找個知根知底的好歸宿。再說了,你不也說華天佑就像突然長大了嗎?他可能只是成熟的晚一點而已,沒你那么穩重。”
聽韓蕾夸贊自己穩重,趙樽雙眼一亮。
“真的?在你心里,我真的很穩重?”他目光灼灼的看著韓蕾,就像是一個期盼老師表揚的孩子。
韓蕾笑而不語,掀開車簾,目光飄向窗外。
遠處傳來工人們整齊的號子聲,新修的水泥路在陽光下閃爍著希望的光芒。
她忽然覺得,這片充滿希望的土地上正在生長的,或許……不僅僅只是莊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