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還沒亮,他就帶著侍從出發蹲點兒。然后,大著膽子跟在車隊后面到了一處山邊。
看到遠處砌著高高的圍墻,圍墻外,每隔一段距離,就有衙門的人站崗。農夫們還要在大門外排隊驗明身份,才能挨個兒進入。
那種架勢,一看就是戒備森嚴,不知道這圍墻里圍的是什么?那些農夫又在圍墻里搞什么名堂?
他更加好奇了,可大白天的又不敢靠近。他肥碩的身體愣是在草叢里趴了一天,四肢都趴僵硬了。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農夫們收工坐著馬車回了縣城,兩個侍從才將他從草地里拖起來。
趁著月色,他們小心翼翼的靠近圍墻,想要進去一探究竟。沒想到,剛到大門口冒出個頭,里面突然就發出了一陣狗叫聲。
然后,然后他們就被抓住了。
他當時就已經表明了身份,說自己是清水縣里的魏大寶。可那些人根本不管他是誰,上來就對著他一頓胖揍。然后他只聽到“滋,滋”兩聲,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只是好奇?
想過去看看?
駱海眉心直跳。
作為一縣之長,平日里,他與清水縣的這些富豪名流多多少少也有些走動。為了仕途順利,若不是特殊的情況,他也絕不愿意去得罪這些人。
特別是魏大寶,他是大景世家之首,魏家的分支,在整個清水縣他也算財大勢大。但荒地的項目關系到他的政績,也關系到他的升遷。
這,就不一樣了。
何況,趙樽來信說被封為了蒼州王,已經在來蒼州就番的路上。
這項目是趙樽和韓蕾的,這種為老百姓造福的項目,一旦泄密,趙樽就有拉攏民心之嫌,很可能會給趙樽引來殺身之禍。
所以,這就更不一樣了。
想到這里,駱海臉一板,冷聲喝道:“魏大寶,大晚上的,你不好好在家睡覺,跑到那里去做什么?”
“呃……”魏大寶一愕,腦子飛快的旋轉。“呃,縣太爺。我不是特意跑去那兒的。是從那兒過路,看著突然多了一堵圍墻,不知道是誰家的,就打算過去看看。”
說完,魏大寶縮著脖子,擠眉弄眼的使勁兒朝駱海打眼色。那意思仿佛是在說:你看清楚我是誰,是我,我是魏大寶啊!
駱海手上的油燈就照著魏大寶的臉,他自然明白魏大寶擠眉弄眼的意思。
魏大寶若是犯了其他的事兒還好說,他睜只眼閉只眼就可以做主放人。可荒地項目這事兒不僅是他的政績,還牽扯著趙樽的命。韓蕾沒有同意之前,他不能走漏任何一點風聲。
于是,駱海裝作沒看見。
他也抬頭向大一隊長擠眉弄眼,“深更半夜,你們把他弄到縣衙來,狀告他什么?”
大一隊長秒懂。
“回大人話,此人入戶行竊,被我們抓住。”
“哦?那你們都丟失了些什么?”
駱海一挑眉,揉了揉鼻子,掩飾嘴角露出的笑意。
“回大人,丟失了很多貴重物品,具體有什么,還待清點統計。”大一隊長一本正經,有模有樣的答道。
“縣太爺,冤枉啊!你看看我,我是魏大寶啊!我沒有偷東西,你知道我家財萬貫,我怎么會入戶行竊?”魏大寶連聲喊冤。
他坐在地上,瞪大雙眼驚恐的看著面前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兩人。要不是全身都被捆成了粽子,他恨不得現在就跳起來,呼他們幾巴掌。
當著他的面兒就能胡說八道,當著他的面兒就能給他胡亂定罪。他感覺好像天都塌了。
縣太爺學壞了,竟然和那些賤民泥腿子鬼鬼祟祟,還和他不認識的人串通一氣。
駱海沒有搭理他,而是嘴角勾起一抹明媚的笑。那笑容明明很明媚,卻看得魏大寶滲得慌。
“嗯!既然失物還沒有清點統計出來。”駱海說著,看向一旁手拿殺威棒的衙役。“那你們就將嫌犯先行關押,直到失物清點清楚,再行處理。切記!這期間,不許讓任何人探視,以免嫌犯串供。”
“是!”
衙役大聲領命,上來一左一右架起魏大寶就要往外拖。
魏大寶嚇得腿都軟了,他沒料到平時多有走動的駱海,現在居然翻臉不認人。
“縣太爺,駱海。放開我,我是魏大寶啊!你怎么了?你中邪了嗎?快放開我。敢抓我,你這縣令還想不想當了?”
魏大寶一邊大吼,一邊努力掙扎。那雙因肥胖而擠小的眼睛怒瞪著駱海,像是要將駱海的臉上瞪出一個洞來。
駱海的起床氣一出,瞬間就覺得渾身松快了許多。
他對著魏大寶翻了一個白眼,揮了揮手,兩個衙役就架著還在大喊大叫的魏大寶拖了出去。
身材魁梧的大一隊長,一手拎著一個侍從,也緊跟其后……
第二日午后,趙樽的隊伍終于浩浩蕩蕩的抵達蒼州清水縣,和他一起的還有駱夫人和駱圓圓。
她們母女倆本是要趕在二月初二之前,到京城參加趙樽和韓蕾的婚禮。結果,快到桃源縣時,他們的馬車與趙樽的車隊在官道上相遇。
聽說趙樽是到蒼州就番,駱夫人沒有多說什么,就跟著他們的車隊一起回來了。
駱家與趙家在京城本是世交,自從駱夫人隨駱海到清水縣就任縣令,駱夫人與老夫人就多年未見。
兩個老姐妹碰面,自是有訴不完的離情。一路上,她們倒是相談甚歡,而趙樽一路卻是心不在焉,少言寡語。
京城到蒼州的正常路程,一般情況下最多二十天。只因趙樽一路尋找心愛的人拖慢了行程,到達清水縣時已是二月初十,錯過了原定二月初二的婚期。
一路上,想著自己的婚期,想著毫無音訊的韓蕾,一貫睿智沉穩的趙樽心亂如麻。
他時常為自己沒能保護好心愛的人,而自責不已。
駱海一早就跟著農夫的車隊一起去了荒地那邊,不知道趙樽今日到達。趙樽一行人的馬車到府衙門口,匆匆趕出來迎接的,只有幾個留下來值班的衙役和門口站崗的侍衛。
趙樽一下馬,就看到了上次在清水縣,被他和平川教訓了一頓的守門侍衛。
究其原因,是因為鎖情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