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九卿第184章 蕭墻驚變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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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蕭墻驚變


更新時間:2025年04月14日  作者:姒錦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姒錦 | 問九卿 
玄幻奇幻


雨幕中急促的腳步,蓋過了雨聲。

右翊衛的禁軍,幾乎快要將普濟寺翻個底朝天。

李桓仍然站在廊下,看著那間破舊的雜物間。

緊抵的房門終于打開了——

屋子里亂糟糟的,散落著泡發的稻草和積水的陶罐,墻角的舊木箱歪倒著,疊好的經幡被雨水泡得軟爛,幾根圓木在地上橫七豎八,潮濕的泥腥混著腐木味撲面而來……

由于屋頂破了一個大洞,雨水順著梁柱傾瀉,雜物全被沖刷了一遍,沒有留下太多的痕跡……

寺廟里的沙彌解釋說,里屋堆的東西太多,有圓木抵住了房門,這才難以推開。

兩個右翊衛在里面翻找一遍,出來稟報。

“王爺,沒有人——”

李桓看著地上雨水蜿蜒的痕跡,緩緩摸向腰間佩劍。

這時,西南角傳來瓦片碎裂的輕響。

有人在飛檐屋頂上面踩動。

“圍了!”李桓低喝一聲,佩劍出鞘,清響刺破雨簾。

數十名禁軍如夜鴉撲騰,瞬間封死禪房四周的角門。

李桓在回廊轉角處急停,眼睜睜看著飛檐上一道黑影掠過,廣袖翻飛間灑落漫天竹葉……

“在那兒!”右翊衛統領大喝一聲,舉高雁翎刀,便率人追過去。

李桓突然抬手,從弓箭手手上奪過彎弓。

他望向那個黑影閃掠的方向,沉肩展臂,將弓弦拉滿……

羽箭撕裂雨簾,破空而去。

李肇揮袖,旋身閃開。

箭身擦著他的胳膊飛過去,劃開三寸口子……

雨聲突然變急,他足尖點過滴水獸,碾過濕滑的廊磚,借力躍向紅墻,瓦片在他足底碎裂……

李桓帶人追到寺院的紅墻下,堵在月洞門。

“放箭!”

箭和雨,交織在一起,在暮色中如同銀線。

李肇閉了閉眼,再睜開,英俊的面孔,已漫上一片狠戾……

只見他袖中寒光乍現,竟是十數枚淬毒的透骨釘,激射而出,直撲右翊衛命門。

“啊!”喊叫聲破空,與雨聲混作一團。

幾名右翊衛中釘倒地,哀叫不止……

李肇冷笑一聲,借著滂沱的大雨掩護,將身子緊貼潮濕的廊柱,望著雨霧里若隱若現的紅墻,忽然將手指含入口中。

“咀……”

哨音穿云。

馬嘶聲撕裂雨幕,在積雨的路面上,踩踏出細碎的水花。

李肇靴尖碾過墻角發青的苔蘚,一躍而下,留下一個淺淡的足跡。

接著,他回首,將腰間掏出的一個玉玨,用力一拋。

玉玨順著墻縫滑落下去……

“駕!”

他策馬疾馳。

身后,普濟寺漸成殘影。

禁軍的呼喝連成一片濤聲……

“人跑了!”

“快追!”

馬蹄踏碎水洼泥濘,遠處的獵犬在農家竹林里狂吠,混著暴雨拍擊聲和追兵的吆喝,起此彼伏,仿若催命……

李肇回頭看一眼尾隨的追兵,用力一拍馬背,翻身滾下緩坡……

那馬兒受到驚嚇,往前狂奔而去!

頃刻,幾名右翊衛便包抄前來,看著泥地上的馬蹄印。

“追,在那邊——”

雨水裹著檀香,漫過普濟寺的飛檐。

李桓站在廊下的青石階上,披風被涼風掀起一角,冷峻的面容,籠罩在昏黃的光線中……

“稟王爺。”

右翊衛統領抱刀半跪。

“那賊人極為狡詐,趁著雨勢潛入山林,我等追到半山,一番搜尋,終究還是,還是讓他逃了……”

李桓握緊劍柄,目光在雨幕里格外清冷。

他沒有發火,面色冷峻如常,“傳令下去,將山林周邊村落全面封鎖,調兩營巡防,挨家挨戶排查。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那統領不敢遲疑,忙不迭抱拳領命。

這時,一個侍衛從前殿廊道一路小跑而來。

“稟王爺,卑職奉命清查前殿香客,無一面生的異域人士……”

又有侍衛從拐角處疾步趨前,“稟王爺,卑職也沒有發現同黨。”

“王爺,后園柴房、香積廚、菜園、放生池、馬廄皆已搜過,連只可疑的野貓都不曾見著……”

沒有一個好消息。

眾人屏氣斂息,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

李桓先是眉頭一挑,繼而嘴唇緊抿著,笑了一聲,表情變得極為古怪。

“王爺……”向陽瞥一眼他溫和的俊臉,低聲謹慎地道:“殺害傅太醫的那把匕首紋樣,確是西茲死士所用。”

說著,他雙手捧著一方素帕呈上。

帶血的匕首躺在上面,泛著一層幽光。

“刀柄上的圖騰,與上次繳獲的西茲信物,分毫不差。”

李桓凝視那猙獰的圈騰,慢慢抬手,在刀柄的凹陷處摩挲幾下,忽然低笑一聲。

“好一個禍水東引。”

薛綏收拾妥當再出來,便聽到他這句沒頭沒尾的話。

她駐足廊下,目光凝視在雜物房潮濕的墻根處。

一個沾滿泥漬的油紙包,皺巴巴地混在碎瓦片和潮濕的爛稻草中間,顏色渾然一體,不是很顯眼。

“王爺。”薛綏攏緊披風,慢慢走近,好像方才的不愉快沒有發生過一般,“可有什么發現?”

李桓微微側目看她,轉著玉扳指,也云淡風輕地回應,“搜不出來什么,是很蹊蹺。可若是當真搜出來什么,那鐵定是……有人栽贓。”

薛綏不解地問:“為何?”

李桓:“西茲死士殺人,豈會留這么多破綻?”

說罷,他走向雜物間潮濕的墻根,彎下腰,伸手便去拿那個皺巴巴的油紙包,卻聽得薛綏驚聲阻止。

“王爺莫動!”

李桓抬頭看她,“怎么了?”

薛綏目光閃了一下,淡淡提醒,“若此事當真與西茲有關,還是要謹慎為妙。王爺方才說,若搜出什么,是有人栽贓。可我以為,除了栽贓,興許還有別的可能……”

“你想說什么?”李桓逼近,聲音透出寒意。

薛綏不退反進,“除了栽贓,也會殺人。”

說罷,她彎腰撿起一根木棍,輕輕刨開油紙包。

里頭果然是一層白色的粉末,因包裹嚴密,并沒有被雨水沖散。

“聽聞西茲有一種毒藥,無色無味,若不慎觸及肌膚,經口鼻而入,只怕是神仙難救……”

李桓瞇起眼看他,“平安懂得真多。”

薛綏坦然地回視,“醫毒同源,略知一二。”

李桓摩挲扳指,沒有說話。

他聲音未落,便有一個侍衛跌跌撞撞跑來,渾身淋得像落湯雞似的,氣喘吁吁,興奮的聲音發顫。

“王爺,找到這個!找到一個信物……”

那是一個刻著西茲圖騰的玉玨……

同上次在魏王李炎身上發現的一模一樣。

“王爺,是兇手遺落的。”

有匕首和玉玨為證,又是西茲死士慣用的手法,傅青松是西茲人所殺,確認無疑了。

眾人屏息凝神,都看著李桓。

李桓沒有答話。

那右翊衛統領,拱手問:“王爺,眼下如何是好?還搜嗎?”

普濟寺是佛門凈地,大肆搜查已是驚擾禪門清修,再查下去只怕惹來僧怨,壞了皇室敬佛之名……

李桓望向廊下連綿不停的雨水,慢慢擺手。

“你們先撤到山門外,收攏人馬,嚴守寺門。”

“是!”

眾人領命下去。

凌亂的腳步聲在雨幕里,漸漸消散。

李桓慢慢走回廊下,走到薛綏的面前。

雨水順著他的下頜滑落,在濕透的領口暈開,他神色沉郁,目光深不可測。

“你隨我回府,還是再留一宿?”

薛綏沉吟片刻,“勞煩王爺先行一步,我和文嘉剛抄好經文,還沒來得及供奉,出了這樣大的事,寺中法事恐受影響,怕是要明日才能回去了……”

“嗯。”李桓沒有半分懷疑似的,點點頭,徑直離開。

薛綏看著他的背影,默默回到禪房。

房門剛剛合上。

李桓就停下了腳步。

他回望禪房,慢慢走了回來。

皂靴停在那個破舊的雜物間外,雙目凝視著被破壞的木門……

好片刻,再次舉步而去……

禪房里的燭火,忽明忽暗。

薛綏靜靜立在窗邊,將李桓驟然而止的舉動,盡收眼底。

“姑娘,婢子要不要跟著王爺?”小昭走在她背后,輕聲問。

薛綏搖搖頭,無意識地戳了戳濕透的窗戶紙。

窗外雨幕如簾,她半邊面容籠在陰影里。

“餌已入彀,便靜待其變。”

她聲音未落,目光驟然一頓,瞥見屏風后一抹月白袍角——

霍然轉身,只見天樞握著凌穹簫隱在那處,面容冷淡得如同將化未化的薄雪。

“大師兄?”

天樞默默點頭,沒有出聲。

小昭看著他們二人,目光微轉,朝如意使了個眼色。

“婢子在外面候著。”

半截蠟火爆開燈花,小昭和如意默契地退至門外。

天樞慢慢坐下,凌穹簫在指尖悠然地轉了個圈,聲音淡淡。

“邱掌柜被東宮和端王府,同時盯上了。”

他將發生在古董店里的事情,告訴薛綏……

薛綏問:“兩人動了手?”

天樞搖頭,“他們沒有碰上。”

薛綏纖眉微揚:“師兄覺得老邱,靠得住嗎?”

天樞沒動,凌穹簫突然橫在燭火前,覆住他瞳孔里的冷光,“他家小全在舊陵沼,諒他不敢背叛。”

“那就好。”薛綏道:“西茲大祭司阿蒙拉赫和西茲王阿史那,一個主和,一個主戰,面和心不和,此番在上京蟄伏的西茲死士,是阿史那的親衛……”

她頓了頓,在天樞面前坐下,指節輕輕叩擊桌面,發出兩道脆響,“阿史那這一出,明面上是借死士之手攪亂上京局勢,渾水摸魚。實則想借此機會,一舉扳倒大祭司,獨攬西茲大權。”

天樞眼尾微沉,“你意如何?”

薛綏道:“大師兄,這次我們來一出‘破虜計’如何?借力打力,將阿史那的陰謀扼殺在搖籃中……”

天樞問:“對舊陵沼有何好處?”

大梁、西茲,論勢力都遠非舊陵沼能比。犯不著為了其中一方貿然卷入紛爭,置身事外、以圖漁利,是舊陵沼一貫的策略。

薛綏知道天樞的意思,沉默一下,“我們靜做漁翁,坐收其利是明智的。但不可一味守成,總得舍一些餌食,謀勢而動。師兄,小舍,才能謀大得……”

天樞認真地看著她,“破虜計的功勞,可是要記在李肇的頭上?”

薛綏還沒有回答,天樞又問:“平安,你對李肇,僅為利用,還是有所寄托?你就不怕狼養大了,反噬其主?”

誰是狼,猶未定呢。

薛綏正要說話,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

她和天樞對視一眼,“怎么回事?”

小昭推開門來,臉上是難以自抑的慌亂。

“姑娘,不好了,出事了……”

薛綏很少從小昭臉上看到這般驚惶失措的表情。

她心里一沉,“慢慢說……”

小昭捂著胸口,聲音微抖,“西山行宮傳來消息,婉昭儀被人毒死了,妞妞也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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