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九卿第92章 不承歡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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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不承歡


更新時間:2025年03月11日  作者:姒錦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姒錦 | 問九卿 


李肇唇邊帶了點笑意。

“這是兩年前,京兆府在一個探子身上截獲的密信。你且仔細看看,這信上的字跡,與之前那些,可是同一個人?”

梅如晦頓時眉頭緊鎖。

他傾身,仔細瞧了片刻又抬頭。

“殿下,臣可否過手,對光細看?”

李肇微微點頭,表示應允。

梅如晦這才小心翼翼地捋了捋廣袖,伸出雙手,極為慎重地將紙張拿起,對著殿內透進來的天光,瞇起眼睛,全神貫注地反復端詳起來。

半晌之后,他重新坐好,將紙條輕輕放回案幾上,迎著李肇審視的目光,堅定地搖了搖頭。

“殿下,依微臣之見,這并非出自同一人之手。”

李肇瞇起眼:“你可確定?”

梅如晦挺直脊背,面色嚴肅,“微臣浸淫書法多年,斷不會看錯。筆畫走勢、墨色濃淡,下筆力度,都大為不同——”

說著,他伸手指向薛六所寫的那些字,

“這些字,娟秀柔美,運筆婉轉,一看便知是出自女子之手。而這位詔使的字跡,筆鋒剛勁有力,筆法雄渾磅礴,字里行間透著一股豪邁之氣,定是男子所書。”

舊陵沼的詔使,是一個男子。

沉默片刻,李肇不自覺地松了一口氣。

“不是她?也罷!”

李肇回眸,一言不發地起身大步往外走。

半個時辰后,靈羽飛回了檀秋院。

帶回來一封李肇的信。

是一首詩,掐頭去尾就四個字。

“詔使何在?”

薛綏抬起手臂,看靈羽從她的胳膊走到肩膀,咕咕出聲,心里有片刻的不淡定——

這信屬實讓她意外。

那天李肇順走字條和鴿子,她有過猜測。

但她沒有阻攔。

太子出自帝王家,一樣的多疑。

不攔他還好,一攔說不定更生疑惑。

眼下不知李肇究竟掌握了舊陵沼多少信息,與其被動防御,不如主動試探。

她讓小昭給靈羽喂了糧食,等它吃飽歇息片刻,才寫上一封回函。

“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尋其下落,酬金翻倍。”

找詔使的人,不止李肇一個。

平樂公主也差了人,四處打聽消息。

她要找一個穩妥的法子,來對付東宮。

想來想去,可以避開朝廷眼線,辦事還干凈利索的,只有舊陵沼。

可是,薛六在舊陵沼里待過那么多年,難免會跟那些人有相熟的,或者會認識一些三教九流的中間人,一旦有所牽連反而不妙……

所以她就必須找到舊陵沼里,有權力做主的人。

詔使這樣的身份,是薛六攀不上的。

只要詔使為她所用,便可以踩死薛六,讓她一輩子翻不了身,還可以利用舊陵沼的力量,辦一些她不便出面的事,從此再不用被人詬病……

端王李桓,也在尋找舊陵沼的詔使。

當初薛綏離開舊陵沼,便將詔使令上交,知道這事的人,僅限于舊陵沼守尸三老,以及她的師兄師姐等上層弟子。即便是在舊陵沼內部,清楚薛綏真實身份以及這件事情原委的人,也寥寥無幾。

李桓一直想與詔使接觸。

要利用舊陵沼的力量,與詔使建立聯系便十分重要。

他令人四處探尋,終于打聽到一位常年與舊陵沼有買賣往來的古董商人。

此刻,在長興坊的一座茶樓雅閣里,李桓身著一襲尋常商賈的靛藍色圓領袍衫,手執茶盞,正與這位古董商人,相談甚歡。

“閣下人脈廣泛。可否勞您大駕,代為引薦?”

那古董商面容清瘦,一臉精明狡黠。

“好說,好說……”

李桓沒有告訴對方自己的真實身份,自稱要去舊陵沼做一些鹽鐵買賣,那種生意是見不得光的,想打通詔使的關系也合情合理,不會讓人察覺異樣。

一綻銀子遞過去——

古董商捋著胡須笑言:

“不瞞黃掌柜,那位詔使大人神龍見首不見尾,行蹤隱秘,輕易不與人相見。舊陵沼辦事規矩也嚴,要去那邊做生意,只怕是……”

古董商搖了搖頭。

同時,他攤開五根手指。

李桓和顏悅色地抬了抬下巴。

內侍成福再次往桌面推去五錠銀子。

李桓笑道:“事成之后,黃某必有重謝……”

那古董商一見到錢,臉上堆滿了笑容。

“黃掌柜豪爽,那老夫便不客氣了。”

古董商收了錢,說道:“前詔使有違禁令,已被逐出舊陵沼。舊陵沼現任詔使,尚未接任……老夫眼下實在引薦不了。”

眾人臉色一變。

這不是瞎扯的么?

古董商繼續道:“但若是黃掌柜要去舊陵沼做買賣,老夫尚有一些人脈,可代為打通個中關節,但事先說好,鹽鐵利潤大,管控嚴,老夫要冒很大的風險,黃掌柜,到時候別舍不得花錢消災……”

“自是應當。”

李桓目光平靜地笑,“屆時還望閣下多多提點。”

“好說好說,有老夫出馬,黃掌柜只管放心。”

一直到那古董商離開雅間,飄然而去,成福才黑起一張臉。

兩個侍衛更是氣得恨不得拔刀殺人。

他們是找詔使。

又不是當真要去販賣鹽鐵。

“這家伙看上去,就是個騙子!”

李桓眉頭微蹙:“收人錢財,替人消災。我們要的消息,他已告知。只要沒有撒謊,并不算欺瞞,怪不得人。”

成福很有些氣惱,“他分明就是在糊弄殿下。”

李桓:“無妨。”

說罷看一眼侍衛,“跟上去!”

侍衛向陽得令,臉色一正,跟了出去。

李桓從長興坊回府,便有小廝前來通稟。

“王妃說,生辰那日府里頻出事端,全因她安排不周,未能讓殿下舒心滿意,王妃很是愧疚,今日特備薄席,要向殿下賠罪……”

端王眉頭一皺。

那小廝當即拱手。

“小的明白了,這便去拒了王妃……”

“且慢。”李桓遲疑片刻,“王妃有心,本王便瞧瞧去吧。”

沐月居。

這是薛月沉嫁來王府后的住處。

這些年李桓并不常來,一個月來一夜,仿佛成了約定的習慣。他恪守丈夫之責,又不夠親近,從不跨越彼此壁壘分明的鴻溝,與她界線分明。

薛月沉融入不了他的世界,李桓也不會在她的生活里有過多的留戀。

對李桓今日來不來,薛月沉沒有把握。

薛綏卻一臉淡然地安慰她。

“姐姐且寬心,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咱們有的是日子盤算。”

聲音剛落,翡翠便匆匆撩簾子進來,一臉喜色。

“王妃、孺人,王爺朝沐月居來了……”

薛綏朝薛月沉一笑,擦擦手,挽住她的胳膊彎。

“大姐,接下來瞧您的了。”

她為薛月沉施了三天的針,也吃了她三天的藥,然后推算出這幾日是薛月沉的最佳受孕期,于是便讓她備下美酒佳肴,想法子引李桓過來……

薛月沉略略低頭,略帶羞澀。

“有勞妹妹操辦。”

薛綏笑道:“這才叫姐妹一心呢。”

薛月沉抬頭看著她,微微點頭。

若這事當真能成,自然是薛月沉愿意看到的結果。

姐妹一心過好日子,總好過姐妹同侍一夫。

薛綏從后門離開,薛月沉才掏出薛綏留下的香囊——

六妹妹說,香囊里的藥材對人的身體無害,不是平樂使用的那等污穢之物。但聞著令人身心舒暢,感覺氣息美好……

她湊到鼻間,輕輕一嗅。

芬芳襲人,令她周身通泰,一絲絲慢慢沁入心房……

是很美好的感覺。

薛月沉將香囊輕輕塞入枕頭下方,這才出去相迎。

李桓跟著薛月沉一路膳堂,看向那滿桌美食,眸底便是一暗。

一個精致的白瓷碟里盛著的粉白相間的糕點,是將桃花瓣腌制后,與蜂蜜、杏仁一同制成的,花香馥郁。

他記得,那糕點叫“桃夭”,九珍糕之一。

其余幾道菜,不是山珍海味,看上去都十分家常,卻能看出巧妙的用心,食材新鮮,擺盤精致,讓人食指大動。

薛月沉道:“上次見王爺喜歡九珍糕的桃夭,便特意向六妹妹請教了,自己再揣摩一二,今兒試了試手。王爺嘗嘗看,可是一個味?”

很顯然,他的王妃為向他示好,很是花費了一番心思。

李桓以為,薛月沉是為了讓他早日同薛六圓房,點點頭,便坐了下來。

“王妃近來清減了些,也別太操勞,注意自己的身子。”

薛月沉聽他語氣輕柔,心下坦然不少,上前便為他捏肩,溫柔小意地道:“妾身為王爺做什么都是應當的。只是我六妹妹入府已有幾日,王爺一次也沒去,難免招人閑話……”

李桓眉頭微蹙。

提到薛六時,他目光微異,神色里有一抹難以言說的復雜。

“等我閑下來再去瞧她。”

薛月沉低頭,盯著他的眼睛。

“王爺也許久未在沐月居留宿了。”

李桓捉住她的手。

薛月沉心里剛剛一動。

李桓已然將她的手從肩膀拿下,然后松開。

“西茲有探子在上京活動,我眼下督管京兆,半分都松懈不得,父王也多次叮囑,要我務必盯緊了,肅清隱患,以保京畿穩定,不能讓西茲人鉆了空子……這陣子著實忙碌,還望王妃體諒!”

薛月沉微微一笑。

“我哪里會怪罪殿下……我只是……”

她咬咬下唇。

學著薛六教的話,滿帶失望地垂頭。

“昨日里,妾身瞧了個極有名望的大夫,是民間相傳的婦科圣手來。她說,女子受孕,要看天時。這幾日便是好日子……”

當面說起這些,她很是不安。

往常一直是端莊持重的王妃,在房里也保守內斂。

要在丈夫面前說這種事,她還是局促不安。

李桓看她一眼,“走吧,我們早些歇息。”

薛月沉心里如有小鹿亂撞,吩咐下人備水,親自侍候李桓沐浴出來,又為他披上一件新制的寢衣,見他一人斜倚床頭看書,面龐在暖黃的燭光下,柔和端方,眉眼如畫,一身與生俱來的堅毅矜貴,氣質高華,不由得心亂如麻……

成婚十年了!

她每每與李桓相處,仍是羞澀忐忑。

一如初見。

薛月沉懷著一顆春心去了凈房。

不料,待她盥洗出來,李桓已躺在榻上睡著了。

薛月沉靜立片刻,走近從他的手上,輕輕拿走書卷。

這些年,李桓在朝中權勢漸長,睡眠卻愈發不好。所以,他除了盡責地每月一次來沐月居里陪王妃,從來不在任何一個側妃或媵妾的房里留宿。

因為一旦身邊有人,他便睡不安穩……

李桓難得睡得這么沉,抽掉書都沒有醒來,薛月沉不便再打擾,嘆息一聲,輕輕為他搭上錦被,獨立在臥榻之側,坐了許久……

薛六的法子倒是有用。

就是王爺的心,不在后宅。

恁管她如何用心,也是無用。

但今夜李桓宿在她的沐月居,睡不安穩的人,就該是袁氏和張氏了……

這么一想,薛月沉便又歡快起來。

正如薛六所說,要抓住男人的心,急不得。

她要慢慢來,從他的胃,到他的人,再到他的心,先讓李桓與她相處舒適,而不是覺得她步步緊逼,令人生厭。

這樣他才會常來……

薛月沉用燈罩蓋住夜燈,躡手躡腳上了床。

夜色沉靜如水……

她合上眼睛,仿佛覺得命運為自己重新打開了一扇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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