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九卿第91章 鉆空子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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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鉆空子


更新時間:2025年03月11日  作者:姒錦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姒錦 | 問九卿 


坐姑娘家的喜床。

李肇當真是百無禁忌。

好在,薛綏也不在乎這些。

她用一種格外平靜的目光打量李肇,就好似看的是一件毫無生氣的物件,或是一頭豬,一條狗,神色淡然得令李肇心里戾氣橫生。

薛綏在他對面的錦緞杌子上坐下,輕輕道了一聲:“殿下有事不妨直言?”

喜房里熏了香,光線昏黃曖昧。

大紅的燭火搖曳閃爍,似有喜悅的精靈在跳躍不停……

李肇眼簾微抬,目光十分冷淡。

“孤問,你答?”

薛綏打量他的神情,點頭。

李肇問:“平樂的病可是治不好了?”

薛綏朝他一笑:“殿下大半夜來,便是為了問這個?”

李肇:“不然呢?孤來鬧洞房?”

薛綏尚未答話,便見他深黑的眸底,又浮起一些熟悉的譏誚,指尖輕撫那一床整齊疊放的大紅喜被,修長得仿佛一截浸了水的羊脂玉在艷紅的錦緞上游走。

“或是,替我皇兄洞房?”

空氣里,莫名添了一縷旖旎的氣息。

但薛綏并不覺得這好笑,甚至也不覺得李肇是在調戲她。

他們二人之間好像天然有壁,四目相對,便能看出敵意。

薛綏視線斜斜一瞥。

“要是殿下沒有要事,請吧——”

她指的是窗戶。

不是門。

他要走,只能翻窗。

李肇撤回喜被上的手,放在膝上,眼尾微微一撩,森寒的眸子冷若冰霜。

“把平樂搞成這般模樣,接下去,你待如何?”

平樂身上的“怪病”要是無法治愈,再與駙馬離心,又因范秉一事清白受損。以她的性子,不定會搞出什么亂子來。

但薛綏認為還不足夠慘。

也明白李肇與她立場不同。

于是笑一笑,“走一步,看一步。”

李肇冷臉。

世間怎會有這般女子?

他坐她喜床,掀她喜被,還吃她的喜棗。

她就坐在那里,安安靜靜,比她身后那貼著喜字的花窗還要清冷幾分。

于是李肇又吃一顆棗子。

“薛六姑娘,不是那樣的人。”

薛綏反問:“我是什么樣的人?”

李肇再吃一顆棗子。

“狠人,有謀算的狠人,不會沒有想好,就貿然入府……”

他語氣篤定,漆黑的眼深邃得好似一把刀,要把她整個人剖開,細細觀摩。

這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此刻的李肇,與在幽篁居要殺她的那位太子殿下,其實一模一樣。

狠辣異常。

卻又因他受制于情絲蠱,在她面前多少帶了一點無奈,就好像一頭被馴服的兇獸,高大威風,趴在腳邊溫順地舔毛。

這個想法和畫面,讓薛綏差一點笑出聲來。她垂了眼簾,才能平淡回應。

“殿下高看我了。我沒有三頭六臂,就一條命,珍惜得很。”

李肇瞇著眼看她。

黑眸幽冷,如星辰寥落在滄海。

眼前女子換下喜服,只著一身素凈淡雅的秋香色寢衣,長發松松挽個髻,神色安然,身量纖細姣好,腰如細柳,不盈一握,好似一朵開在空谷里的幽蘭,與周遭一片大紅的喜色格格不入,淡漠得仿佛一個誤入喜房的局外人。

“薛六姑娘。”

李肇出聲,“你種那情絲花,為何還不發芽?”

冷不丁的話鋒一轉,薛綏差點沒反應過來。

李肇盯住她,順手端起她方才喝過的茶水,不見外地輕飲一口,這才朝她一笑。

“怎么,壞種是發不了芽嗎?”

罵誰壞種呢?

薛綏翹起唇角,微微一笑。

“這才種下多久?殿下急什么?”

李肇冷下臉,將那青瓷茶盞重重一放。

有水漬從盞里濺出來,濕了桌案上擺放的喜字,靈羽撲騰翅膀過來,爪子踩上去暈染出一片紅色,又輕輕躍上李肇的肩膀,踩出紅色的爪印……

李肇好潔凈,頭皮緊了一下。

剛要抬手,鴿子已飛到了窗臺,歪著腦袋瞧他。

李肇總不好跟一只鴿子計較,接著說:“孤園子里撒下的其他花種,早已破土抽苗,有的甚至長出了花蕾。花匠說,春季萬物復蘇,正是種子破土的好時節……”

薛綏靜靜聽著,點頭。

“但情絲花不是普通花草。它本來自西域,生長于苦寒之地,對環境,光照都極為挑剔,殿下若有心,用無根之水澆灌最為合適……但不可過多,多一分則萎靡,少一分則不足……”

謊話張口就來。

李肇問:“那不是跟你一樣?”

薛綏眼皮微微一跳。

她說得正經,李肇應當瞧不出破綻才是?

“殿下何意?”

李肇長眉輕揚。

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

“要有一個字作假,孤就把你的腦袋拎下來。”

薛綏微微一笑:“殿下要惜命。”

情絲蠱一體雙生,他二人也一命雙生。

惜她的命,也是惜他的命。

李肇眼底一抹慍怒閃過。

“罷了,你跪安吧。”

薛綏被他給氣樂了。

“殿下,這是我的屋子。”

李肇臉色一沉,起身拂袍甩袖,將雙手負在身后走到他面前,一身挺拔如同蒼松翠柏,居高臨下地凝視她。

“薛平安,你是不是吃準了,孤奈何你不得?”

這不是擺明的事嗎?

要有辦法,她腦袋都搬家了。

薛綏笑了笑,看著面前冷著臉的男人。

“殿下請——”

李肇無聲望他,淡淡一哼,大步流星地走向窗臺,袖袍一展,忽地將靈羽薅了進去。

薛綏瞳仁微縮,來不及反應,人和鴿子便已消失在窗外茫茫的夜色里……

薛綏:……

太子報復心重。

不會把靈羽燉湯吧?

屋子是熄了燈的。

四周漆黑,天幕沉沉。

此刻,檀秋院偏屋的高檐黑瓦上,兩個探子抻直的脖子酸得要命。

他們方才“石頭剪刀布”確定了一個人下去查探詳情,回來便木著一張臉,點點頭便躺在房頂,看著天際的星星,欲哭無淚。

“殿下……”

“唉……”

“他何故如此,何故如此啊!”

“你說,太子殿下會不會太好勾引了?”

“兄弟,太子不是被人勾引,是勾引未遂……”

安靜片刻。

兩人將額頭擱在屋脊,看著遠方。

“你我知曉太多,會不會……”

“被滅口?”

二人對視一眼,身子陣陣發寒。

“呸呸呸!別說不吉利的話。”

“太子殿下不愛濫殺無辜,殺的都是該死之人。”

“我們該死嗎?”

“我們什么都沒有瞧見,不該死!”

“聰明!對,我們可什么都沒有瞧見……”

“記住,今夜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誰也不能對外吐口,家里老娘媳婦都不能說,半夜做夢也不能說……”

二人彼此互相點點頭。

半晌,一個探子又困惑了。

“那明夜,后夜,大后夜……太子殿下還來呢?”

兩個人面面相覷,快要哭了。

總不能每天晚上都瞧不見他來?

那不照樣瀆職嗎?

“明日如何稟報?”

“就說太子爺,我瞧著你大半夜去人家小媳婦兒的婚房了?”

“啊!不!”

“我們是不是快死了?”

“沒活夠啊!”

公主在端王府上私會文嘉駙馬范秉的消息,不脛而走。在上京的街頭巷尾、茶樓酒肆之中,瞬間激起千層浪。

起初還有人不肯相信。

平樂天生麗質,是大梁皇朝最美的公主,而范秉長相平庸,才德俱無。哪里比得上平樂駙馬陸佑安?怎么可能讓平樂公主瞧得上?

但事情隨著文嘉公主帶小女兒匆匆前往普濟寺,說要吃齋念佛,靜心修行,市井坊間便傳得更不像話了。

有人說,是駙馬不行,滿足不了公主,這才讓公主生出二心。

也有人說,當初公主強搶駙馬,其實夫妻二人遠不是外間所傳那樣的恩愛,駙馬早不和公主同房,公主獨守空閨,寂寞難耐,這才會被范秉花言巧語所迷惑。

更有人說,是范秉鉆了空子,下春毒禍害公主,這才讓公主做出這種不得體的事,竟在端王的生辰宴上,就與他茍且起來,讓人當場捉奸……

在這場流言風暴中,被傳得最慘的,當數薛六姑娘。

“這薛六姑娘,莫不是天生自帶霉運?”

“走到哪里,哪里就出這種腌臜事。”

“聽說端王嫌棄她命里帶煞,影響運勢,納入府里三日,卻連她的房門都不曾踏入,更別提同她圓房了。”

“可憐這姑娘,被拐子帶走十年,吃了十年的苦頭,本以為嫁入王府,能得一個好歸宿,沒想到卻是這般光景……”

崇文殿。

太子聽了滿耳朵探子傳來的消息,臉上是禁不住的笑。

各位東宮屬官同他議事,看得心里都發涼。

似笑非笑,不是好兆頭啊!

議完畢,太子擺擺手,屬官們這才松一口氣,紛紛整衣斂容,恭敬施禮后魚貫而出。

李肇穩坐主位,神色平靜,忽地開口叫住梅如晦。

“先生留步。”

梅如晦見人都走完了,心中猛地一緊。抬眸望去,只見太子殿下那雙銳利的眼睛,正冷冷地看向自己,身上的汗毛都不自覺地豎了起來。

短短一瞬,梅如晦的腦子飛速運轉,將自己近來的所作所為,樁樁件件,都梳理一遍。

想想沒干什么虧心事,這才定了定神,換上笑容,朝上首深深一揖。

“是,殿下。”

李肇微微側身,看來福,“把東西拿來。”

來福領命,快步退下。

梅如晦獨自站在原地,覺得今兒個殿里寒意陣陣,微風都不停往骨頭縫兒里鉆。

好半晌,太子終于招手讓他過去。

梅如晦換上恭謹的表情,小步上前,在案幾后的蒲墊上穩穩跪坐下來,拱手問道:

“不知殿下何事吩咐微臣?”

李肇面上不見喜怒,淡淡地道:

“勞煩先生,替孤掌掌眼。”

梅如晦在書法繪畫方面造詣頗深,在成為太子賓客之前,便已在京中享有盛名,對書法的品鑒能力,更是備受贊譽,就連當今崇昭帝都曾請他鑒定過前朝孤品。

梅如晦看向那些字條,心中略微疑惑

“殿下,您這是……要讓微臣比對字跡?”

“正是。”李肇說道:“先生仔細瞧瞧,字跡可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那字條里,有兩張是之前由靈羽傳遞而來,上面寫的是詩句,單單看去,含義晦澀,旁人無法領會。

另外一張,則是李肇從薛綏的喜房案幾上順來的。

單看字跡,是不一樣的。

一個人傳信時的手書和平時隨手練字的字體,往往會有較大差異,但對于熟悉運筆習慣和字跡鑒定的人,不難分辨。

梅如晦端詳片刻,點點頭。

“不錯,這些字跡出自一人之手。”

李肇微微挑了下眉,緊接著,突然從袖中掏出另外一張陳舊泛黃的紙,放在梅如晦面前的桌面上。

“再瞧瞧這個。”

梅如晦眼皮微微一跳。

只見紙上蓋著一個奇異的小印,竟是一個帶著刀的小骷髏圖案。

紙頁末端,還加蓋一個“詔諭令”的印信。

他心中一驚。

立刻意識到,字條出自那神秘莫測的舊陵沼。

還是出自詔使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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