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滾落,巨木倒塌。
水流裹挾著泥沙,滾滾傾瀉而下。
在大自然的偉力面前,個人的能力顯得如此的渺小。
明妙看得瞠目咋舌,條件反射就想要逃跑。
多虧了祝聞及時拉住她。
“放心,沖不到這里。”
她的判斷果然沒錯。
那些濁黃色的水流越到眼前,沖擊力越緩。
等到祝聞和明妙腳下的時候,已經成了溫順的綿羊。
明妙吃驚地捂住嘴巴。
祝聞側頭朝她一笑:
“瞧,這個位置是我精心挑選過的。”
明妙放下手,露出緊抿卻上揚的嘴角。
她的眼眸光芒閃爍,隱約有幾分崇拜劃過。
這時,祝聞扯過一片芭蕉葉當傘,又抓住了明妙的手腕。
“走吧。”
“去哪兒?”
明妙嘴上這樣問,實際上腳步已經亦步亦趨地跟上了祝聞。
她還三番兩次地回頭,想要看看那些淹沒在洪流里的東西,那都是她辛辛苦苦攢的東西。
想到這個,明妙的嘴角略略向下耷拉,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奇怪。
以前她是個經常會委屈的人。
因為身邊人人都寵愛她,他們愿意承載她的委屈。
就像是孩子會哭鬧,是因為他們知道自己的哭鬧能夠得到大人的縱容。
后來,明妙就不再委屈,或者說不敢委屈了。
可是為什么。
在眼前這個認識了沒多久的女人面前,她重新擁有了委屈的情緒呢?
明妙陷入了糾結的沉思當中,都沒注意到祝聞在跟她說話。
“啊?什么?”
明妙后知后覺。
祝聞嘆氣:
“我們要去尋找新的落腳地,所以我讓你跟緊我一些,不要走神,多注意腳下。”
明妙恍惚了下,好像看到一個熟悉而溫柔的聲音,也是這樣叮囑自己——
‘妙妙小心些,別摔著了。’
‘摔倒我也不怕!反正有娘護著我!我娘最厲害了!’
稚嫩到不知天高地厚的聲音逐漸遠去。
明妙怕祝聞嫌棄她的反應慢,急忙點頭:
“我會的,我會的。”
她握緊拳頭,緊張到像是要上戰場。
祝聞覺得好笑:
“其實我就是隨口一說……算了,你覺得開心就好。”
祝聞這樣說著,全程都沒有松開明妙的手腕。
她們一直往前走。
走到一半,那片被祝聞隨手摘來的芭蕉葉就已經破爛不堪。
這雨下得太大太大,大到不像是雨,倒像是刀子。
祝聞發覺她的身體雖然脆弱,但在剛才殺了那個孫大人后,已經有了大幅改變。
所以這雨打在身上的痛感也不算厲害,還能忍。
倒是身旁的明妙……
不對,她好像很久沒有聽到明妙的聲音了。
“明妙?明妙?”
“……啊?”
明妙有些遲緩地抬起頭。
她的臉頰不知何時竟然泛起了不正常的紅。
經驗豐富的祝聞立刻判斷:
“你在發燒!”
明妙這才摸到滾燙的臉頰。
她一下子慌張起來,強撐起精神:
“我……我沒病!我就是走得有點熱!很快就會好了!”
她在害怕祝聞丟下她。
祝聞看出來了,直截了當地說:
“生病是你控制不了的事情,我既然帶上你,就不會丟下你。”
明妙怔愣許久。
祝聞轉過身,半蹲下:
“來吧,我背你。”
明妙連連擺手拒絕。
祝聞語氣堅決:
“不要浪費時間。”
明妙需要藥和安逸的休息環境。
這里顯然不是一個合適的選擇。
所以,她要加快進度了。
明妙不敢耽擱,小心翼翼地趴在祝聞背上。
“怎么樣?我重不重?有沒有壓到你?”
明妙非常謹慎。
祝聞表示沒事,腳步穩穩當當。
又過了會兒,明妙才算是慢慢放松下來。
她偷偷瞄了祝聞兩眼,把自己的下巴悄悄放在她的肩膀上。
見祝聞沒有反應,便以為她沒有發現,更加大膽了幾分,這次把眼睛都閉上了。
鼻間滿滿都是安心的氣息,頭頂的雨打在身上也沒有那么痛了。
明妙就這樣,閉上眼睛,慢慢睡著了。
她睡得沉。
以至于有人跳出來攔路都不知道。
祝聞冷冷地看著眼前的三個高壯男奴隸。
他們咽了咽口水,明顯也在忌憚祝聞。
不過看到她被明妙拖累,自己又是徹底的走投無路,便張口威脅:
“把、把剛才帶走的食物交出來!”
祝聞哼笑了聲。
確認明妙沒有醒之后,她取下掛在腰間的劍,握緊。
對面三個男奴隸結結巴巴道:
“你、你只有一只手,別、別太囂張!”
祝聞不言,抬手揮劍。
冷冽劍鋒倒映出她沒有多余情緒的雙目。
三個人頭齊齊落地。
鮮血飛濺。
若有若無的能量鉆入祝聞體內。
她能感覺到,自己在這次的殺戮里獲得了更多的力量。
情況緊迫。
祝聞打消了最初的仁慈。
她轉頭看向茫茫雨幕,也仿佛越過這雨幕,看到了無數逃竄的奴隸。
“看來……只有抱歉了。”
她彎起嘴角,縱身躍出。
“哈哈哈!不愧是獵殺者!”
“剛才那一劍下手太果斷了!哎?你怎么臉色不好?”
“我買的奴隸被殺了,靠,這女的未免太強了!”
“不然怎么有資格當斗獸場的獵殺者呢?”
“現在這模式可比之前有意思多了!”
“沒錯,更有緊迫感了!”
“齊家還是有一手的!哈哈哈!”
被夸了的齊晟表示,他并不高興。
他煩躁地看向身旁的總管事:
“怎么回事?‘天災’都投放出去了,為什么對那個女人卻沒有半點傷害?”
總管事在心里叫苦不迭:
“大公子,這恐怕……是因為對方實力太強了。”
也不看看,除了那個女人,其他哪個奴隸不是掙扎求生。
好些人死得連個聲響都沒有,跟路邊的雜草似的。
當然了,這些奴隸本來也和雜草沒有區別。
齊晟被氣笑了:
“所以我就只能看著她如魚得水,自己什么都不能做,是嗎?”
總管事縮了縮脖子,不敢說話。
齊晟摁著額角,看著趴在那個女人背上的明妙,越發的心煩意亂。
“這次該不會真的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