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健華的眼睛慢慢亮了起來,之前被忽略的細節突然在腦海里串聯起來:糧庫的老保管員說“最近半年總有人半夜來查賬”,張濤上個月突然把小舅子的公司注銷了,趙立東的兒子明明在國內上學,卻在國外有房產。
“您是說,他在替別人背鍋?”
邱健華看著沈青云,一臉詫異的說道:“或者說,整個糧食系統都爛透了,他只是被推出來頂罪的?”
“要么是替別人背鍋,要么是牽扯到更大的利益集團。”
沈青云的手指在桌面上劃出一道弧線,平靜的說道:“這場火,燒的可能不只是糧食,還有能掀翻整個糧食系統的黑幕。中央巡視組馬上就要來了,這個時候縱火,太刻意了。”
“這幫人的膽子也太大了。”
邱健華握緊拳頭,沉著臉說道:“我這就去加派人手,不僅查賬目,還要查李長福的社會關系,特別是他和張濤、趙立東的往來記錄!糧庫的老職工、周邊的村民,我們都要一個個走訪,肯定能找到線索。”
“去吧。”
沈青云揮揮手,隨即說道:“記住,保密工作一定要做好,不要打草驚蛇。張濤和趙立東在華陽經營多年,關系網復雜,說不定我們的人里就有他們的眼線。”
邱健華離開后,辦公室里只剩下沈青云一個人。他走到墻上的華陽市地圖前,手指在“青云糧庫”和“市中心”之間劃了一條直線,這條線上,標注著糧食局、市政府、宏達糧貿的位置,像一個個隱藏的節點。
李長福的失蹤,絕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沈青云甚至隱隱約約覺得,他的失蹤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么簡單。
要知道,從李長福請假,到他故意縱火,一直到這個人消失,這一切看上去都太巧合了。
他拿起辦公室的電話,剛想撥通王凱的號碼,讓他去查趙立東的兒子留學情況,手機突然響了,屏幕上跳動著“田野”的名字。
沈青云的心猛地一沉,這個時間點田野打電話,多半不是好消息。
接起電話,他直接說道:“我是沈青云。”
“書記,不好了。”
聽筒里傳來田野急促的聲音,背景里還有警笛的呼嘯聲:“在湘江里發現一具尸體,穿著糧庫的藍色工作服,口袋里有個工作證,上面寫著李長福。是被晨練的老人發現的,我們已經通知法醫了。”
“什么?”
沈青云握著手機的手指猛地收緊,呼吸瞬間停滯,驚訝的問道:“在哪里發現的,具體位置在什么地方?”
“華陽市人民公園旁邊的江段,靠近橡膠壩,水流比較緩,尸體才沒被沖走。”
田野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對沈青云解釋道:“我剛到現場,尸體已經被打撈上來了,雖然泡得有點腫,但臉型能認出來,確實像李長福。”
“讓法醫立刻進行尸檢。”
沈青云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每個字都像淬了冰,緩緩說道:“重點檢查死因,是不是溺水身亡,有沒有外傷,特別是頭部和手腕。胃里的殘留物也要化驗,看看他死前吃了什么,有沒有中毒跡象。還有,立刻調取人民公園周邊的監控,從昨晚八點到今天早上六點,一秒都不能漏。”
他是警察出身,在這方面屬于是專業認識,當然知道什么地方應該注意。
“是。”
田野的聲音透著一股狠勁,連忙說道:“我這就盯著法醫,有結果馬上匯報。”
掛斷電話,沈青云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
陽光透過百葉窗照在他的臉上,斑駁的光影像一道道傷痕。
他早就想到李長福可能會被滅口,但沒想到這么快,對方顯然是急了。
或者說,李長福知道的秘密比他們想象的更重要。
否則的話,這家伙也不可能會這么快死掉。
不管李長福到底是自殺還是他殺,很顯然這是有人需要他閉嘴。
他重新睜開眼,眼神里已經沒有了絲毫猶豫。
拿起電話,沈青云撥通了省委書記田富國的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田富國的聲音帶著一絲絲的沙啞:“青云同志,華陽市那邊的情況怎么樣了?”
“書記,青云糧庫的主任李長福找到了,在湘江里發現的,人已經死了。”
沈青云的聲音低沉而凝重,對田富國緩緩說道:“消防和公安剛確定是他縱的火,但我們也查到他存在嚴重貪腐,背后牽扯到糧食局副局長張濤,甚至糧食局的局長趙立冬。結果現在他自殺了,我覺得,這個人死得太蹊蹺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只有田富國均勻的呼吸聲透過聽筒傳來,像暴風雨前的寧靜。
過了足足一分鐘,田富國才開口,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火:“你怎么看?是真自殺,還是……”
“肯定是他殺。”
沈青云的語氣異常肯定,直接說道:“李長福昨晚十點還在糧庫縱火,說明他當時還想掩蓋證據,沒打算自殺。而且他剛貪了五百萬,兒子還在上學,沒理由突然尋死。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張濤和趙立東的秘密,這些人絕不會讓他活著被抓。”
頓了頓,沈青云走到窗前望著湘江的方向,那里的水汽在陽光下蒸騰,像一層薄薄的紗:“我懷疑,整個華陽市的糧食系統都有問題,李長福只是個小嘍啰,有人在背后操縱這一切。這場火,燒掉的可能不只是糧食,還有他們挪用儲備糧、虛報庫存的罪證。中央巡視組馬上就要來了,他們這是狗急跳墻。”
“我同意你的判斷。”
田富國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疲憊,顯然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緩緩說道:“這些人為了掩蓋罪證,真是無所不用其極。糧食安全是底線,誰要是敢在這條線上跳舞,誰就要付出代價。”
說到這里,田富國的語氣變得堅定:“中央巡視組那邊我已經溝通過了,他們同意由我們省自己先查,等有了眉目再向他們匯報。這個案子交給你,需要什么支持盡管開口,省紀委、省公安廳都可以給你調人,就算把華陽翻過來,也要把幕后黑手揪出來。”
沈青云心里一暖,田富國的信任像一劑強心針,讓他更加堅定了決心:“謝謝田書記信任。請您放心,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不管涉及到誰,不管有什么背景,絕不姑息!就算是副市長、甚至更高層級的人,我也絕不手軟!”
“好。”
田富國的聲音里透著贊許,對沈青云說道:“注意安全,這些人為了自保,什么事都做得出來。有任何危險,立刻向我匯報。”
“明白。”
掛斷電話,沈青云走到衣架前拿起外套,對門口的王凱說:“去湘江邊,看看現場。”
王凱早已準備好了車,手里還拿著一個筆記本,上面記著剛查到的信息:“沈書記,法醫初步判斷,李長福肺部有積水,確實有溺水跡象,但手腕上有勒痕,像是被人用繩子綁過,而且后腦勺有鈍器擊打的痕跡。”
沈青云的腳步頓了頓,眼神更加銳利:“看來,這場自殺,戲演得還不夠逼真。”
車子駛出了市委大院,沈青云的臉色變得更加嚴肅。
直覺告訴他,這件事絕對要比自己想的更嚴重。
隱藏在幕后的人,這一連串的操作,或許只是一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