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良捫心自問看人很準的。
這是多年以來他在官場當中養成的經驗,那就是不管什么時候,要學會對身邊的領導察言觀色。
最起碼,要明白這個領導是什么樣的人。
這個事情聽起來好像很簡單,但實際上卻不容易,畢竟官場當中每個人都帶著面具,尤其是那些領導,如何觀察他們,怎么能夠通過觀察發現這個領導的性格特點,這都是學問。
幸好。
李德良這么多年來,總算沒有浪費自己作為警察的本事,在這方面的造詣極深。
他看的出來,沈青云這個人,看似很和藹,好像跟所有人都非常的客氣,但實際上骨子里是極度驕傲的。
徐少安的做法,已經狠狠得罪了沈青云。
“行了,我看看。”
沈青云沒有再說什么,擺擺手讓李德良離開了自己的辦公室。
他坐在那里開始看起了相關的卷宗。
還真別說,李德良是用心整理了一下的,這上面詳細的羅列著最近幾年程文俊的事情,包括他涉嫌墻間、交通肇事逃逸等等的案子。
看著看著,沈青云的臉色越發嚴肅起來。
很顯然。
這個程文俊就是一個無惡不作的紈绔。
有一說一,這種人其實在八十年代、九十年代相對多一點,最近這幾年隨著互聯網的發展,以前那些喜歡惹是生非的人,如今已經低調了很多。
因為他們很清楚,一旦曝光在網絡上,事情不容易擺平。
但像程文俊這種家伙,沈青云還真是沒想到,竟然膽子這么大。
想到這里。
沈青云的臉色陰沉下來。
既然這樣,那就別怪自己不客氣了。
他拿起電話,撥通了父親的號碼。
“怎么了?”
沈振山很快接起了兒子的電話,對他問道:“有什么事情么?”
“爸,您跟程千里熟悉么?”
沈青云沒有兜圈子,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我可能要查他兒子。”
“怎么回事?”
聽到沈青云的話,沈振山有點莫名其妙,便繼續問道。
沈青云把事情的始末說了一下,最后說道:“情況就是這個樣子,現在的問題是,光是涉嫌經濟犯罪的問題也就罷了,他竟然還涉嫌好幾起刑事案件,省公安廳這邊之前一直忌憚程千里的政法委書記身份,始終不敢調查。”
“你想動他?”
沈振山沉默了一會,開口問道。
“是。”
沈青云點點頭:“既然犯了法,那我就必須要抓他,更何況還有人把證據都送到我面前了。”
他說著,把這件事的內幕也說了一遍。
“呵呵,膽子倒是不小,居然敢拿你當槍。”
沈振山的聲音帶著一絲寒意,隨即說道:“既然這樣,那你就行動吧,不要擔心別的,有我在。”
“好。”
沈青云沒有再說什么,很快就掛斷了電話。
他明白父親的意思,他對于自己的行為是支持的。
事實上。
沈青云打這個電話的目的其實就是為了取得父親的支持。
要知道,他的身份很敏感,程文俊的身份也很敏感,一旦沈青云親自出面抓捕了程文俊,很容易會被外界視為沈振山所在的派系,要針對程文俊的父親程千里。
稍微不小心,就容易釀成派系斗爭。
政治這種事情,往往是牽一發而動全身,說不定會有什么樣的后果,所以哪怕是沈青云,也要先打個招呼取得父親的支持才行。
雖然他也可以直接抓人,但那樣很容易給父親造成麻煩。
如今的沈青云早已經不再是那個什么都不懂只憑著滿腔熱血抓壞人的年輕警察了,隨著自己當了父親,沈青云越來越明白什么叫做責任。
壞人一定要抓,但該打的招呼肯定要打。
說白了,不能光想著執行自己的正義,還要考慮身邊人的一些想法。
第二天早上。
省公安廳黨委書記、廳長田富國主持召開省公安廳黨委會議,傳達學習了省委書記鄧廣榮在全省經濟工作會議上的重要講話精神,研究貫徹落實意見。
田富國強調,全省公安機關要深入學習貫徹鄧廣榮書記重要講話重要指示精神,緊緊圍繞以現代化全面推進強國建設、民族復興偉業這個中心任務,將經濟建設事業繼續推向前進,扎實有力做好防風險、保安全、護穩定、促發展各項工作,堅決當好貫徹落實黨中央和公安部黨委、省委省政府決策部署的執行者、行動派、實干家。
畢竟是省公安廳的一把手,田富國的講話還是非常有水平的。
眾人聽著他的話,自然是紛紛鼓掌。
“同志們。”
田富國緩緩說道:“接下來,我又幾點要求。”
“首先,我們要矢志不渝把牢政治方向。深刻領悟兩個確立的決定性意義,堅持不懈用黨的創新理論凝心鑄魂,著力深化內化轉化為推進公安工作現代化、做好新征程公安工作不竭力量。”
“要持續增強黨組織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健全政治監督具體化、精準化、常態化機制,嚴守政治紀律和政治規矩。”
說到這里,田富國的目光在會議室的黨委成員們臉上掃過,淡淡地說道:“我知道,有些同志覺得自己能力強,忽視了黨委組織的重要性,這是非常錯誤的想法。”
聽到他的話,眾人的表情各異。
而沈青云注意到,有人隱晦的看了一眼徐少安。
他馬上明白過來,看樣子田富國這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這番話明顯是針對徐少安這個常務副廳長的。
看樣子,這位廳長大人跟徐少安之間,還是存在矛盾的。
仔細想想似乎也很正常,畢竟徐少安盯著田富國屁股下面的廳長寶座,換做是誰都會有一種芒刺在背的感覺,能開心才怪。
其實沈青云覺得這才是正常的。
很多時候,官場的矛盾根本就在于大家各自對權力的在意。
每一個身在仕途當中的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誰都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不愿意受人控制,這其實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問題在于,你的想法是這樣,別人的想法是另外一個樣子,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宋太祖趙匡胤都說,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這就是最明顯的例子。
歷朝歷代的那些開國皇帝為什么要殺功臣,說白了就是因為他們很清楚,這些功臣能把自己捧上皇位,同樣也能把弄下去。
縱觀整個古代史,說白了就是主導權的爭奪史。
不管是什么樣的皇帝,一旦發現自己手中的主導權可能被人所奪,那他馬上就會翻臉的。
古代的帝王尚且如此,
田富國的反應,在沈青云看來很正常。
會議室里,田富國的講話還在繼續。
“我們要矢志不渝維護安全穩定的大局,精準防范各類風險,強化源頭治理、應急處置各項準備,持續深化夏季治安打擊整治行動,全面升級打防管控建各項措施,全力營造平安穩定的社會環境。”
田富國看著眾人,緩緩說道:“高質量推進濱州博覽會的安保籌備工作,切實筑牢安保整體防線。”
說到這里,他看向沈青云,開口道:“青云同志,刑偵總隊和網絡技術總隊那邊,要通力合作,聯系好濱州市公安局,推進這件事的進行。”
沈青云略微一愣神,倒是沒想到田富國居然把話題引向了自己的身上。
他這是什么意思?
難道說,他打算借這個機會拉攏自己?
想到這里。
沈青云心中無聲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