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經過吳家二奶奶這件事情,病房里的人一下子少了一半兒。
留下的全是兩家親近的人,一些關系不到位的,此刻也不敢輕易上前去抱孩子了,生怕被周圍人的目光盯的全身發慌。
瞧陸阿姨死死把秦若白的手抓著,額頭上脖頸上全是后怕的汗水,李向南就知道剛才那一幕給周家人嚇的不輕。
他默契的跟妻子秦若白對視了一眼,后者懂事的盡量用溫和的語氣開始安慰起陸阿姨和吳晚春。
見狀,李向南把周峰和周躍進叫出了病房,來到空中通道的走廊,給兩人散了根煙。
周峰掐著煙的手都在抖。
李向南給他點著火,吸了一口,正好問出之前的疑惑。
“周叔,我記得以前在機修廠認識你的時候,就知道你家里的親戚不多的,這怎么晚春嫂子眼看生孩子了,又有這么多親戚冒出來了?”
“哎!”
周峰未回答,卻先嘆了口氣,猛猛地吸了口煙。
喘息了好半天,他這才看著煙頭說道:“以前我不怎么抽煙的,現在遇到的事情多了,偶爾也抽上一根!這就跟人一樣,大家都會變的!那些親戚也是人!”
他的話多多少少透露出一股子禪機。
周躍進無奈道:“以前我們家確實親戚少的可憐!我爸這一支幾代單傳,倒是那些爺爺輩的其他旁支,生的孩子多!久而久之就一直看不上咱們家!以前我在外頭當兵,竟然還有人在背后說我早就死了!你說說,這些家里人咋就這么壞呢?就是巴不得我真死了!”
“這次晚春生孩子,我自己都不知道這些親戚是怎么曉得的!就忽然間冒出來了,又是來醫院看望,又是去家里送禮物的!”周峰也很感慨,“后來我想想,是為了啥呢?”
“不就是因為躍進回來了,拿了不少退伍費,又開了個小賣部,還娶了個水靈靈的媳婦兒,日子過好了!叫人看在眼里了,覺得我們富了!”
周峰說到這里,看了一眼李向南,嘆氣道:“他們哪里知道,這些東西要沒有小李你夫妻兩個的幫助,我們怎么可能過的這么好呢?可他們不知道啊,人心就是這樣的,永遠是嫌你窮怕你富恨你有笑你無,你富起來了,還不能不帶他們!
這不……借著晚春生孩子這個契機,老多人過來讓躍進帶著他們干!他們沒錢咋辦,叫躍進借錢給他們,賒貨給他們干……”
這特么就叫什么,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大家都窮的好好的,憑什么你先富起來?
你富了,必須帶我們,不然你特么就不是家人!
過去窮的時候,見不到這些人!
日子一旦過好了,這些爛人立馬就冒了出來!
李向南是深有體會。
他的煙抽的很快,心里的情緒更是洶涌。
“看來吳家跟你們的遭遇是一樣的!眼睜睜的看著你們這一對小夫妻日子過好了,全都在周圍虎視眈眈的看著,生怕你們過的比他們好!果然應了那句話,真心希望你過的比他好的,只有你的父母!”
李向南擲地有聲道:“人,有時候就是這么自私!”
他轉過頭,看向周家父子。
“周叔,躍進哥,周家吳家的親戚,真正親近的人可以放心,那些想要借勢別有用心的人,一定要仔細甄別!保護好自己,也保護好孩子!”
李向南這話,既是提醒周家父子,也是提醒自己以后的防范。
七月的燕京,活像一座巨大的磚窯。
白花花的日頭炙烤著大地,馬路被曬得冒油,踩上去軟塌塌地粘鞋底。
路旁的楊樹葉子都耷拉著,知了聲嘶力竭地叫著,更添了幾分燥熱。
李向南騎著那輛嘉陵摩托車,載著妻子秦若白從念薇醫院緩緩駛出。
車斗里還放著幾罐沒送出去的麥乳精和紅糖——自打經歷了吳家二奶奶那檔子事,產房里的氣氛總是透著說不出的別扭。
雖然周躍進和吳晚春再三道謝,但那種被信任之人背后捅刀子的寒意,卻久久揮之不去。
相比之下,他們更加感激李向南這個戰友在無數次的挺身而出之下的情誼。
所以,說什么也不肯收若白帶來的禮物。
秦若白靠在丈夫寬厚的后背上,雙手下意識地護著已經顯懷的肚子。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不單是讓這毒日頭曬的,更是因為心里揣著事。
那個從嬰兒腳心里取出的繡花針,像根刺似的扎在每個人心上。
才出生兩天的娃娃,怎么就招人這般恨呢?
"往后你得加倍小心。“李向南的聲音混著風噪傳來,沉甸甸的,”這世上有些人吶,面上笑嘻嘻,心里揣著刀子。特別是你現在這個身子,更是要當心。"
秦若白輕輕"嗯"了一聲,把臉貼在丈夫汗濕的后背上。
她能感覺到李向南背脊的緊繃,知道他也還沒從那次事件中緩過勁來。
摩托車駛過東四大街,拐角處一片濃密的槐樹蔭下,她的目光無意間掃過,突然愣住了。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后面精彩內容!→→、、、、、、、、、、、、、、、、、、、、、、、、、
在那片難得的陰涼里,跪著兩個小小的身影。
大點的是個男孩,約莫八九歲光景,上身沒穿衣服,瘦得肋骨根根分明,仿佛一層皮直接包在骨架上,看上去叫人挪不開目光。
略小點的是個女孩,五六歲模樣,穿著件臟得看不出本色的碎花褂子,袖口短了一截,露出細瘦的腕子。
剛剛經歷了周家孩子被刺的事情,讓本來就善良的秦若白,下意識的對周圍的一切孩子生出了敏感。
她把丈夫叫停,兩人仔細的瞧去。
兩人面前擺著個破口的搪瓷碗,里面零星有幾個分幣,在陽光下泛著微弱的光。
讓人動容的,還不是他們臟兮兮的模樣!
最讓人心驚的是他們身上的傷痕!
小男孩埋著頭,他后背有紫紅色的印子從脖頸延伸出來,像是被什么細長的東西抽打的。
而可憐的女孩露出的胳膊上布滿了青紫,新舊傷痕疊在一起。
"向南,停一下……"
秦若白突然喊道,聲音里帶著她自己都沒察覺的急切,她說著話,甚至想要跳下車。
李向南剎住車,順著妻子的目光看去,眉頭頓時鎖緊了。
“等等!”
他叫住妻子,眉頭高高皺起!
他經常在外頭跑,見過的乞討孩子不少,但這兩個孩子的狀況明顯不對勁。
那男孩看見有人注意,慌忙磕起頭來,額頭頂在滾燙的水泥地上,發出"咚、咚"的悶響。
小女孩則怯生生地往后縮,大眼睛里滿是驚恐,像是受驚的小鹿。
秦若白下意識就要下車,被李向南一把按住:“別急。我去看看!"
他從兜里掏出幾張毛票,走過去彎腰放進碗里。
男孩磕頭磕得更響了,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著”謝謝先生太太"。
李向南的目光在他們身上的傷痕處停留片刻,沉聲問:"你們住哪里的?爹媽呢?"
男孩身體一僵,頭埋得更低:"沒、沒了......俺們是逃荒來的......"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聲尖銳的口哨聲,像是某種信號。
異變突生!
面前的男孩女孩像是被電擊一般,猛地跳起來,連碗里的錢都顧不上拿,扭頭就往胡同里鉆,眨眼就沒了蹤影。
那速度快得驚人,根本不像餓了好幾天的孩子。
李向南站在原地,望著兩個消失的背影,臉色凝重。
他注意到那個口哨聲傳來的方向,有個戴草帽的男人正推著自行車慢悠悠地離開,看似尋常,但那輛自行車的車把上,系著一根紅繩,格外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