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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臨時辦公室里,一方小小的火鍋被郭乾從食堂借來,宋子墨和王德發又用外頭的糧票錢票跟食堂買了不少菜,大伙兒臨時在這里搭了個臺子,吃起了宵夜。
在座的,還有盧定坤王棟劉一手三個醫生。
“要說還是咱自己人自在,晚上吃慶功宴,人太多了!我實在沒吃飽!”
郭乾把羊肉剔進銅鍋里,給在座的幾人都發了根煙,大伙兒一起等著肉好。
晚上,在魏棟梁的主持之下,公安、紀委、檢察、監獄四方的同志匯聚在食堂,進行了一個小范圍的慶功宴。
這場持續了半個月的毒殺案終于宣告結束,算是給這些天大伙兒的努力做一個總結。
這頓飯算是犒勞大伙兒的辛苦,所以魏棟梁很舍得下本,特意讓人去隔壁的村子買了鄉親們腌的火腿回來給大伙兒做菜吃。
人一多,自然免不了喝酒,所以吃東西就少了許多。
李向南萬眾矚目,一直在應酬,吃的就更少了。
所以郭乾說沒吃飽的時候,他也是第一個響應來點火鍋的人。
“小李,監獄的事結束了,你接下來什么打算?”
說話的人是劉一手,這個來自回春堂的坐堂醫生。
聞言,宋子墨王德發和郭乾都笑了笑沒有說話,倒是一旁的盧定坤咧嘴道:“劉醫生,你還不知道吧,小李在安河橋那塊自己有一座醫院,他不靠查案子吃飯的!”
“哦?”劉一手心頭一震,不自覺的又看了一眼李向南,“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我瞧你沒多大,竟如此有本事!”
郭乾笑道:“劉醫生,你們專注治病救人的,確實對這兩年燕京的傳聞不甚了解,小李在燕京還是有些名氣的!”
“……”劉一手愕然,不過想一想這些天李向南的表現,倒是馬上就明白了一些,撫著自己的胡須,剎那間恍然。
“劉醫生,你有所不知,現在圈子里可都說呢,為人不識李向南,走遍燕京也枉然!”王德發不禁又提起那句名言。
“這倒是劉某孤陋寡聞了!”劉一手眼睛一亮,趕忙端起酒杯,“小李,我還是那句話,往后在燕京,有事兒你說話!”
“劉叔我記住了!”李向南這個時候沒有叫那么生分的劉醫生,而是一口劉叔叫著,立馬讓劉一手臉上綻開了笑容。
一旁的盧定坤和王棟看著這一幕,很是欣慰。
而李向南也在喝完這口酒后,無奈道:“半個月沒回去,家里、醫院、企業,都要梳理梳理,這恐怕又得花半個月的時間去適應!”
郭乾唏噓道:“沒辦法,監獄終究跟社會不一樣,這里高墻林立,跟社會相比,是單純的,是森嚴的!人在這里待久了,會有個奇怪的錯覺!它雖然殘酷,但也會讓人暫時忘卻了社會的復雜!”
的確是這樣,郭乾說的一點沒錯。
大學是座象牙塔,監獄又何嘗不是呢?
在這里,沒有社會的爾虞我詐,沒有人心的復雜糾葛,日子過的規律簡單,會讓人有種夢幻般的錯覺。
可日子,終究還是要回歸現實當中。
這一夜,李向南并沒有睡意。
他的腦海里,時而浮沉著胡七一的臉龐,時而出現沈玉京的病軀,時而又冒出林楚喬那張明艷在時光里反復躍動的影子。
沈玉京的受賄案進入快速司法通道,毒殺案正式結案,胡七一等待審判。
塵埃,似乎暫時落定。
但對李向南而言,縈繞在心頭的寒冰與沈玉京臨終那沉重的囑托,并未消散。
他完成了宋迎新交代的任務,甚至超額完成——揪出了真兇,挽救了沈玉京的生命,厘清了案件。
是時候離開了。
清晨,監獄厚重的鐵灰色大門在絞鏈的咯吱聲中,緩緩向內打開。
門外,并非空蕩的馬路和蕭瑟的山野景象。
一幅令人震撼的畫面展現在李向南面前。
監獄大門通往外界的水泥路兩側,站滿了人!
黑壓壓一片,卻井然有序,鴉雀無聲。
左邊,是身著筆挺藏藍制服的監獄干警。
從代理監獄長藍天貴、政委王鶴兵,到各個監區的負責人、管教干事、普通獄警,甚至食堂的大師傅、醫務室的郝醫生和幾位護士,只要能抽出身來的,全都肅立在此。
他們的臉上,褪去了往日的嚴肅或疲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混合著震撼、敬佩與感激的神情。
目光灼灼,齊刷刷地聚焦在即將走出大門的李向南身上。
右邊,則匯聚了參與此案的其他各方力量。
預審局局長魏棟梁,身材魁梧,像一座鐵塔般矗立在最前方,臉上帶著熬夜的疲憊,但眼神亮得驚人。
紀委的文先平科長,依舊面色冷峻,但緊抿的嘴角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激賞;檢察院的費一清檢察長,金絲眼鏡后的目光銳利依舊,此刻卻多了幾分鄭重;還有參與聯合辦案的幾位公安、紀委、檢察院的骨干成員。
而在他們稍后一點的位置,站著盧定坤、王棟、劉一手三位醫學泰斗,三人臉上都帶著對專業巔峰的由衷嘆服。
宋子墨和王德發則擠在人群稍靠后的位置,宋子墨激動得滿臉通紅,王德發黝黑的臉上肌肉微微抽動,眼神里充滿了樸實的驕傲。
當李向南的身影出現在緩緩開啟的鐵門后,清晨的陽光恰好越過監獄高墻的頂端,為他挺拔的身形鍍上了一層耀眼的金邊。
“立正——!”
一聲洪亮的口令不知從哪位公安口中發出。
“唰——!”
兩側所有人,無論公安、檢察、紀委干部,還是監獄干警、醫務人員,動作整齊劃一,如同訓練有素的士兵,挺直了腰背,雙腳并攏,目光如炬,全部聚焦于一點——李向南!
這無聲的軍禮,比任何喧囂的歡呼都更有力量,更震撼人心!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只剩下肅穆與無聲的敬意在流淌。
李向南的腳步微微一頓。
饒是他心志堅韌,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如此莊嚴肅穆的集體致敬,眼底也掠過一絲清晰的震動。
他沒想到,離開會是這樣一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