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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很快來到了1978年。
時間流逝,知青開始陸續返城。
沈玉京憑借父親的蔭蔽和自身的鉆營,在官場一路攀升,坐到了科技司副司長的位置。
權力帶來膨脹,也滋長著內心的陰暗。
那份因愛生恨的種子,在權力的溫床里早已長成參天毒樹。
當他得知李向南也回到了燕京,并且因為林建州的關系,被安排進了機修廠廠醫院工作,那股壓抑多年的恨意瞬間找到了宣泄口!
“李向南……”沈玉京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光滑的桌面,眼神陰鷙冰冷。
這個名字,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頭好幾年。
那個在中部偏僻角落奪走他心中月亮的鄉下郎中,如今竟然要進入他的地盤?
震驚之后,是極度的厭惡和一種掌控命運的扭曲快感。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
沈玉京的嘴角勾起一絲殘忍的弧度。
他絕不允許李向南在自己眼皮底下好過!
他要讓李向南知道,得罪他沈玉京的下場!
他要讓林楚喬看看,她當年選擇的是個什么樣的廢物!
于是,他開始托人調查李向南在燕京的工作情況,開始想辦法讓李向南在燕京無法立足。
可很快,一個更爆炸的消息,差點讓他再一次的窒息!
那小子,他恨之入骨的鄉下郎中,竟然是全國高考狀元!
一瞬間,機修廠的人們,燕京的人們,甚至是高層都將目光投射在了那座小小的機修廠廠醫院里!
沈玉京只好暫時停止了自己的復仇計劃。
可很快,機會就來了。
他知道李向南是位急診科醫生,就決定讓手下故意制造一樁孩子吃壞了肚子的醫療事故,讓李向南身敗名裂。
“焦小譚腹中十二指腸出血是你搞的鬼?”
聽到這里,李向南總算是明白過來,為什么就算是秦若白介入調查都沒能調查出來!
敢情是沈玉京在里面搞鬼!
這家伙要不是快死了,估計都不會承認這事兒!
李向南默默的搖了搖頭。
“李向南,你別急,我繼續說!”沈玉京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于是,打壓繼續著。
后來,心臟支架醫療事故,燕大影像樓被調查,南怡中心被工商局審查是否有投機倒把行為,以及劉志遠被誣告以權謀私…………
他要讓李向南身敗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這不僅僅是為了報復當年奪愛之恨,更是為了證明——他沈玉京,才是最終的贏家!
林楚喬當年,瞎了眼!
“原來真的是你在背后搞的鬼!”
李向南不止一次的猜測過這些事情的背后,是否有沈玉京的影子。
可自己資源有限,人脈有限,只能調查到接近真相,卻無法窺探那背后的行為邏輯。
現在真相雖遲但到,終于讓他心中一片清明。
“后來啊,我聽慕魚說你們離婚了,我以為我有機會了…………”
可沈玉京似乎并不在乎李向南如何看他了,語氣失落間又提起當初。
“可即便你結了婚,這么久,楚喬對你…………”
他說到這里,再也說不下去。
思緒從遙遠而充滿恨意的大院年代被強行拉回冰冷的現實。
沈玉京掀了掀自己的涼被,遺憾貫穿情緒,“以后,我再也沒有機會見到她了!”
李向南看著那張曾經意氣風發、充滿算計,此刻卻只剩下死灰與凝固恨意最后又充滿解脫的臉,心中翻江倒海。
原來如此……所有的打壓、構陷、恨意,根源竟在于此!
一場始于青春期的、無望的單戀,最終異化成如此深重的罪孽。
沈玉京臨終前的爆發,不僅僅是對奪愛之恨的宣泄,更是對他此刻處境的終極諷刺——他一生求而不得的女人,心里始終裝著這個他恨之入骨的男人。
而他沈玉京,最終竟是被這個男人的手,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這簡直是命運對他最惡毒的嘲弄!
這份矛盾和屈辱,比毒藥更甚地灼燒著他的靈魂。
當他從李向南口中聽到“白鶴洲”這三個字,瞬間洞悉了家族要將他滅口的真相時,那份深入骨髓的無奈和悲涼,徹底擊垮了他。
被至親背叛,被權力拋棄,一生所求盡成空,連仇恨的對象都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這世界對他沈玉京,何其殘忍?
那一刻,他只想結束這一切,用“速死”來終結這無盡的痛苦和荒誕。
他放棄了追查,既是無力,也是對命運最后的、悲哀的投降。
“你為什么要對我說這些?”
李向南對沈玉京在今日對自己坦白,確實覺得突兀。
“李向南……”沈玉京朝他招了招手,氣息微弱。
李向南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識地俯下身去。
沈玉京的嘴唇極其微弱地翕動著,像離水的魚,說話都在小心翼翼。
但李向南憑借敏銳的觀察和醫生的直覺,從他的唇形和喉間一絲微弱的氣息流動中,艱難地捕捉到了幾個破碎的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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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向……南……”
“……對……她……好……點……”
“……楚……喬……”
“……求……你……”
李向南渾身一震,僵硬的轉過臉。
那凝固在沈玉京臉上的刻骨恨意,似乎在這生命最后的微光中,極其短暫地融化了一絲,被一種更深沉、更無奈、甚至帶著一絲卑微懇求的情緒所取代。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在生命徹底熄滅的瞬間,支撐沈玉京一生的扭曲恨意,如同退潮般消散了。
留下的,是對那段無望初戀最深沉的遺憾,是對林楚喬這個名字最終的不舍與牽掛。
他甚至放下了驕傲和嫉妒,用最后殘存的一絲清明,向這個他恨了半輩子、也間接救了他一命的男人,發出了一個關于他畢生摯愛的、卑微的囑托——對她好一點。
“今天文科長……來找我,我就知道,今天不對你說,今生都再也沒機會了!”
“行刑那日,萬眾矚目,我若是對你對楚喬有話說,對你們也是一種牽連!”
“那天,就讓我安靜的,死去吧!”
“李向南,再見!”
“替我,跟楚喬,道一聲別!”
“多謝!”
這份臨終的囑托,像一道沉重無比的枷鎖,也像一顆投入心湖的巨石,在李向南心中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滔天巨浪。
窗外,陽光依舊刺眼。
而病房內,一段糾纏了半生的愛恨情仇,以如此慘烈而意外的方式,畫上了句點。
“好,我答應你,會對她好一點!”
李向南轉身邁步向外面走去。
距離門口一步之遙時,他頓住腳,向這個算是對手的男人,輕聲告別。
“沈玉京,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