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王賢上了大海船。
直到大海船載著少年離岸,緩緩離開,慕容婉兒依舊陷在深深的震驚之中。
誰能想到?
誰敢去想?
眼前的少年,竟然跟九幽之下的十殿閻王稱兄道弟,還氣得破口大罵。
正如王賢所說的那樣,若不是閻王托夢,她哪里知道王賢只是一夜過去,就要離開南疆?
甚至害怕王賢早早溜走,她起了一個大早來到碼頭,守在這里。
誰知王賢一番話,還是讓她破防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王賢已經助她和薩通天踏上了修行大道,助胡可可奪回了皇位。
甚至幫烏鴉和小白化形成人,渡過了天劫。
這些事情,每一件放在南疆都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唯有像王賢說的那樣,他已經去過九天之上。
默默的,捏著一枚納戒,她甚至不知道王賢何時塞進了她的手里。
耳朵回響著王賢的叮囑:“這是五行靈石,你眼下還不能煉化當是我給你飛升之后的盤纏。”
心里一動,一塊灰色的靈石出現在手中。
卻任她使出吃奶的力氣,靈石卻沒有絲毫的變化。
氣的她望著茫茫大海破口罵道:“王賢你大爺,我祝你的海上翻船,早早去喂魚!”
皇宮內院。
小白心急火燎一路找到御書房,誰知皇帝還沒有下朝,只好守在這里。
今日早朝讓一眾大臣將軍跌破了眼睛,卻因為有大元帥在,有左右相把持,竟然沒有一人敢胡亂嚷嚷。
還好,新皇沒有懲罰任何大臣將軍。
只是一切照舊,也沒有頒下獎勵的圣旨,說是等到十萬大軍歸來,再作定論。
眾臣一番三呼萬歲,結束了早朝。
直到眾人出了宮,腦子里依舊嗡嗡轟鳴,響個不停!
這他娘的,只是一夜過去。
先皇的皇子殿下,竟然變身成了公主。
爭來爭去,皇朝依舊是女皇登基若不是親眼所見,誰敢相信?
這他娘的,連說書先生也不敢這么編啊?
下了朝,大元帥,秦艷玉,薩通天,連著風昦等人一起回到御書房,商議如何召回十萬大軍之事。
誰知小白卻眼巴巴守在這里。
眼看身穿龍袍的胡可可回來,急得尖叫道:“少爺,王賢他他跑路了!”
“轟!”的一聲。
胡可可只覺得一道驚雷落下,急得她顧不上什么禮儀,說話間就要往宮外奔去。
“皇上,來不及了!”
就在這里,一臉怒氣的慕容婉兒進了御書房。
看著眾人苦著臉說道:“昨夜我做了一個夢這不一大早就去了海邊,結果硬是沒能攔住他,給他跑了。”
小白一看不好,少爺果然生氣了。
只好走過來,將用一張符文包著的納戒塞在胡可可手里。
一邊嚷嚷道:“這是王賢給少爺的,說不許小白偷看”
“王賢!”
胡可可聽了慕容婉兒一番話,急得兩行淚水悄然落下,怔怔地坐在龍椅上,半晌說不出話來。
慕容婉兒輕輕將胡可可手里的黃紙展開。
只見一張平安符上,寫著短短幾句話,每一個字,一筆一畫,仿佛一道若有若無的劍氣,在她的眼里縱橫交錯。
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空而去。
慕容婉兒只是看了一眼,便覺得胸口如被刺了一劍,喃喃自語道:
回首向來蕭瑟處,
歸去,
也無風雨也無晴。
氣得她嚷嚷道:“皇上,這王八蛋寫這幾個破字,算是什么意思?”
站在一旁的秦艷玉暗自默誦了幾遍。
想著,想著也呆住了。
看著一旁的左右相,看著大元帥怔怔說道:“這家伙,心思太重了,這是拐著彎罵人呢?”
薩通天,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小白和風昦,想了想問道:“你們是不是很奇怪,想不想知道這詩里意思?”
小白和風昦重重點了點頭。
慕容婉兒也跟著問道:“老頭,什么意思,他一個野人還有什么意思?”
薩通天搖搖頭:“今日到此吧,有王賢出手,十萬大軍至少能回來十之七八,不用我們操心了。”
大元帥點頭回道:“如此也好,我們也不用再派出人馬了。”
左右相問道:“祭司大人,我們能相信那少年?”
薩通天看著泫然淚下的少女,喃喃道:“不然呢,你們先回吧。”
秦艷玉看了一眼胡可可,福了福,說道:“陛下保重那家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別急。”
直到眾人紛紛離開。
薩通天才看著慕容婉兒,風昦和小白三人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喃喃自語道:“你們詩詩把最后一個字,改一改婉兒,你那么聰明,怎么就糊涂了?”
慕容婉兒聞言一驚,脫口之間又念了一遍。
只是這一回,卻驚呆了。
忍不住拉著胡可可的手,喃喃說道:“這家伙就是王八蛋,絕情絕義的一個家伙。”
胡可可不用師尊教,只是看了一眼,就明白了王賢的心思。
當下的她,只想趴在床上痛哭一番。
自己怎么就跟豬一樣,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卻把這家伙給忘了?
這幾句話,就像王賢為人和心性。
說好的兄弟一場,要幫他討回公道,拿回皇位,結果王賢真的做到了,還順手趕走了連老師都打不過的風玲瓏
從慕容婉兒手里接過平安符,讀著讀著,少女的臉龐上,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瞬間打濕了黃紙,像是下了一場看不清前路的離愁春雨。
一邊呢喃道:“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情”
出了皇宮,秦艷玉看著大元帥不解地問道:“既然這么不舍得,那家伙,怎么就這么偷偷走了?”
若是還有御書房,這就是往胡可可的傷口上撒鹽。
大元帥嘆了一口氣,苦笑道:“你可能小看了那家伙,我感覺他的眼睛在天上,這小小的皇城自然留不住他。”
秦艷玉呆住了:“我說,胡可可可是正兒八經的蠻族皇帝。”
大元帥點頭,嘆道:“如果他此去破了十萬大軍,只怕連金陵的皇帝,也不會放在眼里。”
秦艷玉聞言,只覺得嘴角狠狠一抽。
“如此,豈不是說,那家伙要不了多久,就能破虛飛升了?可是,他連化神都沒有入,如何飛升?”
大元帥有些發愣,隨后搖搖頭:“有時候,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
“好吧!”
秦艷玉淺淺一笑:“管他呢,總之,我們也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大元帥招了來了帥府的馬車,一邊拱手笑了笑:“如果我猜得沒錯,皇上只怕十年,八年之后,也會離去”
臥槽!
正要踏上馬車的秦艷玉,差一些腳下踩空,跌倒雪地。
御書房里。
風昦帶著小白去逛御花園,兩人去打鬧玩耍。
薩通天和慕容婉兒,陪在胡可可的身邊。
胡可可將納戒里的五卷佛經取了出來,擱在龍案之上,怔怔發呆。
慕容婉兒捏著一張紙條展開。
想了想跟胡可可說道:“王賢說佛經共有十卷,若是南疆也有和尚修行可以去虎門關外,寒山寺找那金光老和尚,求取剩下的五卷”
薩通天拿起一卷佛經打開,看著,看著。
忍不住拍案叫絕:“陛下,你以后多看看這五卷佛經,也不用我來教你如何練劍了。”
胡可可幽幽一嘆,解釋道:“他早就給了我一卷道經,上面的字體跟這一樣說是每天練字,總有一天會看見劍意。”
慕容婉兒撇撇嘴:“這個王八蛋,就喜歡拐來彎來折騰我們,他有那么大的本事,為何不直接帶著我們一起飛升?”
“他娘的,非要我們在南疆再折騰十年八年王賢,我詛咒你在海上喂魚兒,讓你騙老娘。”
胡可可沒有吭聲,只是怔怔地看著納戒里這小小的玉瓶發呆。
她甚至忍了又忍,沒有取出來。
而是默默的取了一張紙條,悄悄展開。
只見上面寫著:“那天皇帝做膩了,就喝了這玉瓶里的三杯酒,別想著大方,這三杯只夠你一人”
“轟!”的一聲。
還沒等她回過神來,手里的黃紙瞬間燃燒起來。
眼前一幕,頓時讓慕容婉兒有一種深深的無力,和挫敗感。
看著胡可可問道:“這王八蛋,有什么秘密不敢讓我的老頭看到?”
胡可可嘆了一口氣,幽幽說道:“他說,倘若我不想做皇帝,可以跟婉兒一道,去天上找他。”
慕容婉兒看了一眼薩通天,沒好氣回道:“誰知道,那要等到哪一年。”
聞言,薩通天卻正色說道:“我說婉兒,你跟鳳嫣然不同,王賢已經幫你改變了體質,以后破境只是時間的問題。”
說起鳳嫣然,慕容婉兒跟著尖叫起來。
“皇上,明月山莊之事如何處理,你不會真的要砍鳳嫣然腦袋吧?”
胡可可想了想回道:“這事,交給師尊去處理,婉兒你不要管了。”
薩通天想了想回道:“這事,我得跟大元帥商量一下,畢竟明月山莊有造反的事實,有些人能放過,有些人斷然不可!”
慕容婉兒聞言一驚,脫口說道:“要說壞,也只是鳳秀云那個老女人,關鳳嫣然屁事!”
胡可可揮揮手道:“就按老師說的辦,到時候擬旨就是,得饒人處且饒人,這些年死的人太多了。”
薩通天看了一眼慕容婉兒,想想回道:“陛下保重,我跟婉兒去皇宮四處看看,檢查一下大陣。”
慕容婉兒起身嘆了一口氣。
幽幽說道:“皇上,你說那家伙,真的會在金陵皇城飛升嗎?”
薩通天二話不說,拉著慕容婉兒的手,往外匆匆而去。
直到所有的人離開,胡可可才將納戒里的玉瓶取了出來。
打開塞子,嗅著一抹淡淡的花香,不由一愣。
喃喃自語道:“這冰天雪地,哪來的花香?”
低頭仔細一看,卻是一片如雪的花瓣,正泡在玉瓶的靈酒中,散發著幽幽的香氣。
看著,看著,少女又哭了。
呢喃道:“難不成,你昨天夜里又去了一回九天之上,替我求來這一瓶逆天的靈酒?”
“你既然有飛天之力,為何不帶著我一起離開?”
“笨王賢,死王賢,誰想做這個皇帝?”
氣急之下,隨手將龍案上的一堆奏折,一卷詩集掀翻,落在地上。
一陣寒風卷進御書房,恍若有一只看不見的手在翻動詩集,直到翻到某一頁,才堪堪停下。
少女低頭抽泣之下,卻看到詩集上的那首詩。
此情無計可消除,
才下眉頭,
卻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