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一聲夏日驚雷,驚了書院午后的寧靜。
竹林,木屋下的李大路正在招待來自昆侖山的東方霓裳。
正驚于眼前的李大路如一團迷霧,不,應該說是如一個凡人,自己居然看不懂的東方霓裳正欲開口
卻被一道突如其來的驚雷亂了心思。
不由蛾眉一皺:“這是為何?”
李大路聞言,低頭想了想,卻沒有立刻回答。
而是掏出銅錢算了一卦,看著桌上的卦象卻呆住了,然后抬頭望天,只見天高云淡。
忍不住淡淡一笑:“師弟回來了!”
“啊?”
東方霓裳一拍桌子:“他在皇城嗎?我現在就下山去找他,這家伙,這一去就是幾年不見人影!”
“非也,前輩莫急。”
李大路繼續說道:“他的神魂剛剛從天外,回到了南疆最快,也得等到明年。”
“這家伙,真的跑去天外了?”
東方霓裳想了想,卻忍不住笑了起來:“那也行,總比一直沒有消息好。”
喝了一口靈茶,東方霓裳又嘆了一口氣。
笑道:“你這師兄還不錯,竟然比王賢的師父還要厲害了!”
李大路聞言,一時愧不敢當。
只好苦笑道:“我只是站在先生的肩膀上,比前輩早一天聞道,算不了什么”
東方霓裳笑道:“那也很不錯,總比四大宗門的王八蛋好多了”
話沒說完,東方霓裳自己卻呆住了。
情急之下,她連自己也一起罵了。
誰知李大路卻沒有反應過來,而是凝聲說道:“晚輩昨夜觀星象,只怕等不到師弟歸來,皇朝就要起風云了。”
跟王賢不同,李大路對皇帝陛下沒有任何好感。
甚至連王予安這個師弟,他也同樣不喜。
倒不是因為子矜在他的面前化為鳳凰,一日飛升離去。
而是因為煙雨湖前的一戰,先生之前在皇宮喝下那杯毒酒,一半的原因卻是因為王予安。
便是李大路眼下已是圣人之境,可以不去追究王予安的惡。
卻不代表他,要原諒這父子二人。
誰知東方霓裳也只是撇了撇嘴:“皇朝大亂,關我屁事?”
“老娘只等著王賢歸來,給我和師兄帶一些機緣,讓我們離開這方世界。”
這番話卻出乎李大路的意料。
沉默半晌,卻抬頭望向南疆的方向,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東方霓裳這番話。
東方霓裳不解,忍不住問道:“難道,你不想離開書院?”
搖搖頭,李大路苦笑道:“按先生的修為,他早就可以扔下我們不管師弟曾先后數次拒絕了飛升”
聞言之下,東方霓裳細細一想,也呆住了。
李大路嘆道:“師弟回來,是因為他跟皇帝有約定,放心不下前輩和昆侖山的師父”
“這方世界雖然殘破,總有一些人和事,值得我們付出”
即便李大路對皇帝和王予安的恨意滔天,卻不會因為去懷疑師弟王賢的決定。
畢竟他和龍驚羽的命,都是師弟給的。
東方霓裳聞言,卻瞬間想到將要嫁人的澹臺小雪,跟東凰漱玉兩女,忍不住幽幽一嘆。
“只可惜,他的兩位師姐都錯過了”
李大路淡淡一笑:“師弟說過,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明月湖,吳歡一愣,隨后哈哈大笑道:“小子,可惜你來晚了,跟明月湖的機緣失之交臂!”
胡可可嘴巴動了動,卻沒有吭聲。
心道我這里還有兩顆蓮子,烏鴉也是一樣,心道你是不是白癡,烏鴉大人的蓮子,自然也是王賢的。
誰知王賢卻淡淡一笑:“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吳歡不想啰嗦了,晃了晃手里的長劍。
冷冷地喝道:“你的命在我的劍下!”
王賢搖搖頭,卻看著在風中翻飛的那團黑色的灰燼。
風漸緊,看似輕飄飄的灰燼,恍若雪花,或者說如落葉一般被風卷起。
瞎子的眼里只有不遠處戴著面具的少年,自然看不到這風中的灰燼。
就算有,也入不了他的眼,只需揮揮衣袖就是。
吳歡也是一樣,他的眼里只有少年人頭落地,那一刻帶來的快感。
除此之外,他還要殺進小院,砍下胡可可的腦袋帶回皇城,這可是自己以后的榮華富貴,不能棄了。
“锃!”一聲劍鳴,斬向雙手無劍,呆立院外的王賢。
王賢沒有動,依舊靜靜地看著面前狀若瘋虎一樣的吳歡。
心道我自天外歸來,就算一身修為被禁錮了十之八九,又豈是你一個蠻族禁軍所能抵御?
瞎子嘆了一口氣。
搖搖頭,仿佛看到了少年人頭落地的一剎。
不由得嘀咕道:“李大路?沒聽過,你可以死了!”
只是剎那的劍鳴蓋過了瞎子的自言自語,更不要說還有嗚嗚的風聲。
劍氣如虹,直往王賢斬來,如驚雷,如閃電
一片黑色的灰燼冷漠地自天而降,無視呼嘯的風與眼前這道奪命一劍,緩緩地飄落。
落在吳歡的肩上。
“嗤!”
不等吳歡斬出的一劍,刺入王賢身前三尺之地,一聲如刀過流水,或者說菜刀切在豆腐上一般。
眼前,出現了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一幕。
至少是皇城禁軍吳歡,跟瞎子無法想象的一幕。
一片薄如蟬翼的灰燼,如雪落下,輕輕沒入吳歡握劍的手臂。
鮮血瞬間噴濺而出在風中狂灑,發出咝咝讓人膽戰心驚的聲音。
亦如劍鳴。
只是這劍卻比一片落葉還要輕薄,薄至無痕。
鮮血飛濺發出恐怖的聲音,吳歡的手臂如一塊豆腐軟軟跌落,還沒等瞎子回過神來。
還沒等失去手臂的吳歡慘叫出來。
烏鴉一聲歡呼:“吳歡,你死了!”
嗚嗚,狂風卷起千堆雪,卷起小院外燃燒的灰燼,看在胡可可的眼里,恍若那些墳頭前燃燒的紙錢。
風漸漸變得微弱,漸漸消失。
吳歡的慘叫聲卻驟然吼出,愈發顯得凄厲悲切。
吼聲凄切。
對明月湖,狂風初歇。
明月湖畔,無論跟小院遙遙相對的涼亭,還是湖心在風中搖晃的殘荷。
還是湖畔成行的柳樹,當下一片死寂,沒有任何聲音傳出,連風都停了。
小院里,胡可可跟烏鴉的目光穿過眼前的薄霧,落在院外。
胡可可神情一凜,烏鴉張著嘴巴沒有喊出來,他們想到了王賢的兇殘,卻沒有想到,只是兩年多不見,這家伙變得如此恐怖。
只是他們現在沒辦法去注意斷了一條手臂的吳歡。
風中還有一個瞎子,破境后的瞎子才是他們最大的敵人。
可以說,眼下的瞎子比胡可可加上鳳嫣然,再加上慕容婉兒還要恐怖。
太快了!
快到還沒看到王賢的劍,一切好似已經結束。
不管是胡可可和烏鴉,還是瞎子,甚至是往后狂退的吳歡,都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吳歡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瞎子,這家伙會妖法!”
眼前的少年連手都沒動一下,他的一條手臂卻斷在地上,瘋了!
瞎子長嘆一聲,飛身上前將吳歡拉了過來。
一邊替他止血,包扎,一邊往吳歡的嘴里塞了一顆藥丸,一顆蓮子。
完了又掏出酒壺,吳歡一口氣喝了半壺,這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氣。
仰天吼道:“那大陣已破,想不到妖法依舊殘留在風中!”
瞎子搖搖頭,輕聲說道:“太大意了”
他的意思明顯不過,明知這小院有詭異,還要沖過去,這不是傻瓜嗎?
看著吳歡一身染血,瞎子臉上的冷漠沒有絲毫改變。
只是多了一絲狠戾,顯得愈發冷酷,不等事故歡再次沖出,毅然往前踏出一步。
手一晃,收起了手中的青青竹竿,換成了一把靈劍。
靈劍出鞘,寒光閃閃。
一聲劍鳴,聽在胡可可的耳中,令人心悸。
其實他并不打算跟吳歡一樣,往前撲去,而是在離小院十丈的地方停了下來。
手里的靈劍斜指,嘴角動了動:“讓我看看你的劍!”
他之前見過王賢的劍,可以說對王賢的出招了如指掌。
倘若今日少年真是王賢,就算他再狠眼瞧吳歡的模樣,瞎子也打算扔下這家伙,自己先溜。
大不了以后不去皇城,誰說留在月亮城,就不能修行。
只怕王賢得知瞎子不到半個時辰,便改變了決定,只怕也會笑出聲來。
畢竟瞎子前一刻,還信誓旦旦,就算是王賢來了,他也要斬落少年的人頭。
畢竟胡可可是他通往皇城的敲門磚。
眼見吳歡重創之下,卻又立刻改變了主意。
胡可可摸著烏鴉的羽毛,問了一句:“你說,他會不會掏出一把神劍,斬了那瞎子?”
烏鴉搖搖頭:“應該不會吧?”
烏鴉心想,要是王賢有一把神劍,哪里會讓青衣樓的殺手扔出那些轟天雷?
還沒等胡可可開口,王賢卻在瞎子和吳歡目瞪口呆之下,掏出一把石頭
不對,在烏鴉眼里這不僅僅是一塊石頭,而是一把刀!
在胡可可眼里,這是一把長得像刀的石頭。
吳歡卻一聲怒吼:“瞎子,小心這小子又要使出妖法了!”
“這不是妖法!”
瞎子搖搖頭,冷冷地回道:“這是一把長得像刀的石頭!你想用石頭砸死我,你是不是想多了!”
“這不是石頭!”
王賢抬頭望天,望向虎門關的方向。
心道若是薛玉那婆娘看到這塊石頭,龍清梅和唐青玉看到石頭里的寶貝,會不會跟自己拼命?
或者說,虎門關外的秘境,最大的機緣卻是落在自己的頭上。
薛玉心心念念的割鹿刀,拼了命也想得到的寶刀,竟然在進入秘境的剎那,就落入了自己的手中。
更不要說,后來自己還連斬了兩頭恐怖的混濁妖獸,替龍清梅和唐青玉爭取逆天的機緣。
想到這里,王賢忍不住嘀咕道:“唐青玉,你欠我太多了”
就在這個時候,讓眾人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
王賢握在手里的青石,突然有一抹淡淡的光芒閃耀。
看著十丈外的瞎子,王賢冷冷喝道:“你也可以將它當成石頭!”
瞎子沒想到被人耍了一通,氣得一聲怒喝:“來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