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劉懶理王賢的笑話。
爬起來,取出幾炷香燭,迎風點燃,插在船頭。
伙計一見,也做好了準備,隨時要將買來的牛羊推入河里祭水神。
一陣風過,只見船頭香霧繚繞,隨著微風往四下飄去。
跟著,幾個伙計開始放開嗓子,一邊揮動手臂,一邊唱起了祭河神的歌謠。
紛吾既有此內美兮,又重之以修能。
苦水離與辟芷兮,紉秋蘭以為佩。
汩余若將不及兮,恐年歲之不吾與。
朝搴阰之木蘭兮,夕攬洲之宿莽。
香燭飄飄,歌聲悠揚悲壯。
不多時,前方河水驟然分開,一只龐然大物在水底流動。
老劉見狀,連忙招呼伙計將準備好的牛羊推進河里
撲通,撲通!
牛羊發出陣陣悲鳴,河中一聲聲嘶吼此起彼伏,伴著伙計們高低抑揚的吟唱,掉進河水里的牛羊瞬間失去了身影。
上官若煙看得目瞪口呆,果然有妖怪啊!
王賢靜立船頭,靜靜地注視著水中的一幕。
他在等。
突然,前方傳來一陣嘩啦的水聲,上官若煙心里一驚,瞳孔不由緊縮。
只見前方一團黑霧橫在船前,橫鎖河面,將渡船的去路瞬間封鎖。
老劉一看不好,定了定神,拼命地喝道:“兄弟們,往回劃,返回流水!”
“不用!”
王賢望著前方的黑霧,冷冷地喝道:“哪來的妖孽,敢阻攔我的船,若不閃開,我便一劍斬了你!”
突然,一聲凄厲的尖叫破空而來。
只見河面上掀起滔天巨浪,一個巨大的黑影從水中升起。
眼前的怪物形似巨蟒,卻生著八只眼睛,每一只都泛著幽綠的光芒。
身體上覆蓋著漆黑的鱗片,在陽光下泛著金屬般的光澤。
“不好!”
老劉瞳孔驟縮,那怪物正朝著渡船而來。
就在老劉欲要指揮伙計劃船回轉瞬間,上官若煙一聲怒喝:“孽畜!休得放肆!”
“锃!”
上官若煙手握靈劍,劍身上刻著繁復的符文,劍指浮出水面的怪物。
一陣腥臭的河水,往船頭撲面而來。
“轟隆!”
上官若煙一劍斬出,劍氣如虹,直逼河面上的怪物而去!
“嗚嗚!”
怪物卻吐出一道劍氣,直斬上官若煙,將她逼得往船艙里退去。
老劉看得心驚,一屁股坐在甲板上。
喃喃自語道:“我就說過,今日不能行船!”
王賢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怕!”
說完望向河面上緩緩升上半空的怪物,卻淡淡地笑了起來。
背著手,望著半空中的怪物,嘆了一口氣。
跟身邊的老劉說道:“看仔細了,這就是你傾盡一生積蓄,夜夜被她虐待的死去活來的令狐春香!”
“還有,她也不是什么妖怪,只不過是一條無法化龍的黑蛟而已!”
“春香小姐,我們有過約定,你現在毀約,不怕五雷轟頂嗎?”
“去你娘的!”
半空中的黑蛟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張開血盆大口,噴出一團漆黑的霧氣。
王賢揮揮衣袖,將這一團黑霧拍散。
黑蛟身在空中,渾身綻放出耀眼的黑光,死死地盯著船頭的少年。
氣得破口罵道:“死王賢,你竟然害死我的奶媽,害死我的手下,今日不將你碎尸萬段,老娘就不是令狐春香!”
令狐春香在王賢走后,喚醒了老劉。
兩人一夜春風化雨,好不快活。
誰知早上醒來,紅樓花園里倒著一條數十丈的黑蛟,跟三條十丈長的黑蛇,還有一條十幾丈的綠蛇
紅樓的姑娘,客人被嚇得魂飛魄散。
一個個連滾帶爬,往紅樓外沖去
直到這一刻,眾人才回過神來,流水鎮的紅樓,原來是一個恐怖的蛇窟。
還好老劉因為要開船,早早離開紅樓去買牛羊,否則只怕早就嚇死在紅樓之中。
令狐春香氣得半死,哪里還顧得上跟王賢的約定?
她只怕今日,在這茫茫的苦水河上,吞噬王賢的同伴,然后擄走少年,讓他一生一世,做自己的奴隸。
王賢嘆了一口氣,跟老劉說道:“她留著你一條命,只是想讓你替他慢慢掙錢!”
老劉原來也不相信,只是聽著黑蛟的聲音,卻嚇得手軟腳軟,癱在船頭動彈不得。
抬頭望天。
王賢冷冷笑道:“難不成,你是落花鎮那為情跳河的女子?”
“哦,我忘了,你不配做人,你只是妖獸而已!”
“來吧,今日怎么說也是一個好日子,讓我送你輪回!”
苦水河上,一時陰風怒號。
立于船頭,王賢一襲黑衫獵獵作響。
望著半空中時而化為窈窕身影,時而化為黑蛟的女人,眼中閃過一絲凝重。
恢復了人形的令狐春香立于波濤之上,裙擺下隱約可見黑色的鱗片。
“王賢,你竟然殺了我的手下,我要讓你一生一世生不如死!”
令狐春香聲音不大,卻帶著刺骨的寒意。
王賢沒有搭話,他甚至連靈劍都沒有取出。
他在默默的感應,河水中暗流涌動,無數細小的黑蛇正在水下穿梭,那是令狐春香的妖力所化。
搖搖頭,凝聲說道:“你是不是白癡?令狐大娘帶著四個妖怪半路截殺,不是我死,就是他亡!”
遠遠的。
渡口碼頭邊的掌柜還沒有離開。
靜靜地注視著苦水河上的一幕,嚇呆了。
他娘的,嚇死個人了!
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女人,竟然是苦水河上的妖怪!
不,應該說曾經消失在流水鎮上的妖怪,恐怕都落入了這個女人的口中。
一屁股跌坐在碼頭邊上,掌柜只覺得渾身無力。
喃喃自語道:“老天保佑公子降妖除魔,還苦水河上的清明!”
想了想,望著河上的渡船,喃喃自語道:“老劉啊,你怎么會死心塌地做了妖怪的奴隸?”
王賢望著碼頭上的掌柜笑了笑:“老劉很忙,眼里只有美女,哪里有什么妖怪?”
“哇!”
老劉終于忍不住,趴在船舷邊上,嘔吐了起來。
“既然如此”
令狐春香一聲怒喝,玉手輕揚,河面頓時炸開無數水花。
剎地間,河水里的黑蛇紛紛騰空而起,化作漫天箭雨,朝著王賢激射而來。
王賢拔劍出鞘,劍光如虹,卷起滔滔河水,
河水剎那化為千萬劍,挾著雷霆之勢往前斬出,就在伙計們一陣驚呼聲中,將沖出水面的黑蛇盡數斬碎。
嗚嗚!
誰知這些被斬得漫天飛濺的黑蛇并未消散,反而化作細小的水珠,在空中凝結成一片水霧。
令狐春香的紅唇勾起一抹冷笑,雙手結印。
于是,這一片水霧變成了墨綠色。
剛剛走出船艙的上官若煙,只覺得呼吸一滯,胸口傳來一陣劇痛。
這毒霧竟能透過護體靈氣,欲要侵蝕她五臟六腑!
“噗!”
上官若煙噴出一口鮮血,身形踉蹌。連忙運轉功法,卻發現真氣運轉越發滯澀。
這毒霧不僅侵蝕身體,連靈氣都能污染。
王賢嘆了一口氣,揮揮手道:“這里不用你幫忙,先退下!”
上官若煙不甘心地點了點頭,退回船艙,坐在地上運氣打坐,要將這些毒氣排出。
令狐春香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素手一翻,一把通體碧綠的靈劍出現在手中。
劍身細長,劍刃上泛著幽幽綠光,顯然是淬了劇毒。
“王賢,嘗嘗我的厲害放心,以后你就是老劉,我會讓你享盡人間的快活!”
令狐春香嬌叱一聲,劍光如電,一道劍氣直斬王賢的咽喉。
“當當當!”
王賢揮劍格擋,沒過兩招,手里的靈劍便斷成了兩截。
“哈哈哈!”
令狐春香得勢不饒人,劍勢越發凌厲。
仰天笑道:“一把破劍,也想跟我拼命,真是笑話!”
說話間,王賢手里又多了一把靈劍氣得令狐春香一劍再斬。
只見她的法詭譎多變,時而如毒蛇吐信,時而如蛟龍出海,每一劍都不離王賢身上的要害。
揮劍斬出,王賢節節敗退。
“咔嚓!”手里的靈劍再次斷裂,氣得他將半截斷劍,扔進了水里。
“你連劍都不如我,你如何跟我拼命?”
說話間,令狐春香的靈劍發出嗡嗡之聲,劍身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符文。
“我有無數把劍,再來!”
王賢低喝一聲,手中又出現一把靈劍,靈劍在風中發出一聲清鳴,無懼如妖似魔的妖怪。
令狐春香咯咯妖笑:“你就算拿出十把靈劍也沒用,我會虐得你懷疑人生!”
王賢沒有理她,一劍無痕!
一劍若有若無的劍氣,往令狐春香剎那斬去。
這一劍飄忽不定,卻有一種摧枯拉朽之勢。
令狐春香連忙舉劍格擋,只是王賢這一劍無痕依舊顯得有心無力。
“咔嚓!”一聲,靈劍應聲而斷。
王賢悶哼一聲,身形暴退。
但令狐春斬來的一道劍氣太快,瞬間將他的衣衫撕裂,在他胸口留下一道血痕。
一襲黑衣,在劍氣下紛紛碎裂,王賢剎那噴出一口鮮血。
畢竟兩人的境界相差實在太大了。
身在船艙的上官若煙一見,忍不住問道:“王賢你行不行啊?”
王賢沒有理會她的吼叫,只是搖搖頭。
令狐春香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突然仰天長嘯。
隨著這一聲長嘯,她的身形開始扭曲變化。
轉眼間,一個窈窕美人化作了一條數百丈長的黑色蛟龍!通體漆黑,鱗片泛著金屬般的光澤,頭頂生著一對猙獰的龍角。
“王賢,你是我的!”
黑蛟口吐人言,聲音中帶著一絲怒意。
張開血盆大口,一道墨綠色的毒液化劍噴涌而出。
“嗡!”王賢揮手凝聚神龍之力,船頭凝聚出一道金鐘,毒液被金鐘反彈而去。
一時間,連河水都被腐蝕得滋滋作響。
一些來不及逃走的魚蝦瞬間化作白骨。
黑蛟在河面上翻騰,掀起滔天巨浪。
數十丈的尾巴橫掃,帶起呼嘯的勁風。
王賢雖有金鐘護體,也被一抹勁風掃中,胸口頓時一陣氣血翻涌。
氣得他一聲怒吼:“我身邊就是你恩愛了百日,千日的男人,你不怕他死在你的劍下?”
“嗚嗚!”
黑蛟一番折騰,眼見王賢竟然毫不懼怕,干脆收起了蛟龍之身。
重新變成千嬌百媚的令狐春香,看著王賢露出魅惑的笑容。
揮揮手道:“等我殺了他,你就是下一個老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