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一夜聽風雨。
這一夜的巨龍城有風無雨,讓王賢想到了唐十三對孟小樓的愛意。
王賢實在想不明白,就憑孟小樓那五大三粗有模樣,憑什么起了一個讓女人一聽就會愛上的名字?
你是一個殺手好不好?
還有西門聽花,明明是一個關外的劍客,卻偏偏生著一副女人的面容。
估計唐青玉只要看上那家伙一眼,立刻就會將死在大漠三英劍下的未婚夫忘了。
就算有一天,被唐十三揭穿那把金劍的陰謀,可誰又能知道,那把劍的秘密?
至少那一方世界,估計連自己的師父老道士都做不到。
就算有一天跟唐青玉重逢,他也完全可以說這是天意。
天意如鐵,自己只是寶劍贈英雄而已。
在這個有風無雨的日子里,王賢百無聊賴,將龍清梅的那張古琴搬了出來。
放在屋檐下,怔怔地望著那一根月弦,揮指亂撥之間,一縷若有若無的劍氣驟然而出!
“錚錚錚!”
指間流出不是一道清泉石上流,而是鏗鏘的刀劍之聲。
直到眼下,他依舊沒能將張老頭給自己的一首天魔鎮魂曲,完全領悟。
銀瓶乍破水漿迸,
鐵騎突出刀槍鳴。
經歷昨日長街一戰,便是千萬大軍,也無人得知那殺破長街的神龍是誰?
目睹虛空中大將軍被城主大人十年算計,最后竟然死于自己招來的太陽精火之下。
長街上的慘烈一戰,跟虛空中的陰謀算計。
這一瞬間,他為兩把黑白之劍,在王賢的面前交織斬出。
醉不成歡慘將別
昨天大將軍夫人眼中那一抹悲傷,一絲無奈,一縷怨恨之意。
瞬間浮現在王賢的面前。
他甚至懷疑昨日該不該出手?自己那一劍殺破長街算不算助紂為虐?
是與非,黑與白,擺在自己的面前,到底誰錯了?
諸多心緒涌上心頭,惹得王賢指間不知不覺中怒火泛濫。
“錚!”一聲劍氣如虹!
不,這一道如虹的劍氣,竟然透著一抹烈焰,恍若昨日的太陽真火,剎那往前斬出!
“咔嚓!”一聲。
院子里一株桃花盡謝的桃枝,悄然落下。
一道劍氣斬過桃樹,一直往前,在幽黑的院墻上留下清晰的一撇。
嘈嘈切切錯雜彈!
亂彈之間,竟將天魔鎮魂曲的一縷意境彈奏而出。
這一曲,如一個無底深淵下的惡魔,瞬間吸光了他的精氣神。
撥弦如劍的王賢,剛剛長生的烏黑短發,竟然眨眼之間,變成了銀白色。
甚至連額頭也悄然爬上一絲皺紋,恍若剎那老去,一瞬白頭。
幾只從天空飛過的鳥兒,無法承受這一道鏗鏘,悲壯的意境,竟然直挺挺地掉了下來。
落在桃花樹下,直接昏死過去。
未能彈至一半,王賢便一口鮮血噴出。
剎那化為一道血箭飛出,濺落在桃花樹下的花瓣上面。
陳靈兒被一道莊嚴肅穆的琴聲吵醒,出門一看,嚇得尖叫一聲。
“王賢,你瘋了!”
當即撲過來,將桌上的古琴抱走。
一邊伸手顫抖地撫摸著他頭上的白發,順著白發的手指落在他額頭的皺紋上。
驚叫道:“臥槽!你這算不算是入魔了?”
“他娘的,你去打一盆水,照一照,一會不得把香香嚇個半死不,你已經把老娘嚇死了!”
王賢輕輕地撥開陳靈兒的手,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我沒事!”
“去打一壺水燒上,我跟你說一會話!”
“我只是不自量力,要在這樣一個渣渣的境界,去試著彈奏神曲”
陳靈兒聞言,這才松了一口氣。
讓王賢收起古琴,自己去打水,卻看著桃花樹下的鮮血,看著那被琴氣化劍斬斷在樹枝。
還有昏死在樹下的鳥兒
看著院墻上的一撇一捺,再次驚叫起來。
燒了一壺水,打一盆清水,放在王賢的面前。
苦著臉嚷嚷道:“你看看,一會香兒來了,你怎么跟她解釋?”
“難不成告訴她,王賢也是千年老妖化形?只是你是蛇精?還是猴精?還是老虎?”
“嚇死老娘了,我還是頭一回,見到只是彈了一首琴曲,就白頭的修士。”
“要不,我給你熬一鍋靈藥好不好?”
王賢搖搖頭:“不用了,這恐怕是天意如此。”
“我的一位老師,曾傳我一首他也不曾彈過的神曲我之前也曾亂彈過,卻沒想到今日剛剛摸到一絲意境,便落得如此一個下場。”
“看來,只怕我要等到如你這樣的境界,才能再彈此曲了。
陳靈兒聞言,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說道:“可惜我當年沒有學琴道,否則我一定逼著你教我。”
“教不了!”
王賢苦笑道:“此曲烙印在我神魂之中,我自己都沒彈會,如何教你?”
這話陳靈兒相信,在她眼里,王觀從來就不是一個小氣的人。
低頭看著水里白發少年,額頭竟然生出些許的皺紋,王賢笑了起來。
“如此,以后很久都不會有人笑我是一個少年渣渣,怎么看起來,我也算是一個小老頭了。”
“呸!”
陳靈兒啐了他一口,氣得笑道:“一會兒,你怎么跟香兒解釋?”
王賢搖搖頭:“不用解釋,等她來了,我們就去逛街今天夜里,你就跟她們回城主府吧。”
陳靈兒聞言,忍不住問道:“你要離開了?”
王賢點了點頭,輕聲說道:“既然我成了這副模樣,便不要再繼續留在這里嚇人了。”
“我怎么辦?你就這樣扔下我不管了?”
說話間,陳靈兒煮了一壺靈茶。
給兩人添上一杯,一邊嚷嚷:“你要去哪,要不我跟你一起,有我在,至少沒有人會欺負你。”
王賢猶豫了一下,搖搖頭:“不用,我去的地方更危險。”
陳靈兒一聽,氣得嚷嚷:“你是不是白癡,明知有危險還要去送死?”
王賢被這句話噎得不行,苦笑道:“那是我的命,你不要摻和。”
咧咧嘴,不說話了。
花了一會工夫,王賢將一些能說的話,都反復交代了一遍。
結果就是,不管慕容明珠給出什么好的好處,陳靈兒不能把自己再賣給巨龍城。
大不了在這里修行十幾年,等陳香兒長大之后,便可悄然離去。
一不缺錢,二又身懷一身無上修為,哪里去不了?
陳靈兒這一路走來,也明白了一些道理。
那就是斷然不能在妖界待上一輩子,世界那么大,她也想去更多的地方。
沒過多久,院大的大門被小姑娘拍得山響。
陳靈兒去開了門,卻沒有看到小姑娘的姐姐和母親。
小姑娘沖進院子,一溜煙跑到王賢面前,圍著他轉了一圈。
然后笑道:“師父昨天沒有受傷吧?”
王賢笑了笑:“我又沒去打架,怎么會受傷?”
陳靈兒想著王賢之前說的那番話,扯著小姑娘的袖子說往外走。
一邊說道:“香兒,你師父要帶你去逛街。”
小姑娘扭頭看了一眼師父,王賢揮揮手道:“一起去,你喜歡什么隨便買。”
“今天不用寫字?”
“不用背書?也不用練劍了?”
小姑娘一聽呆住了,心道今天不對勁,往日可是自己做完了功課才能出去瘋。
王賢跟在兩人身后,淡淡笑道:“就偷一天懶,下不為例。”
陳靈兒吸了一口氣,搶先出了門,生怕小姑娘再問,問出王賢不想說的那些話來。
她甚至有一種預感,王賢只怕不會告訴小姑娘自己將要離開之事。
最后,還得自己來做這個惡人。
只是轉眼一想,換成自己是王賢,怕也一樣。
對小姑娘來說,昨天回家,今天不用做功課,這是她最開心的兩天。
三人上了路邊的馬車,抱著王賢的手笑道:“師父,姐姐跟我母親往對面的大將軍府去了哦。”
王賢心里咯噔一聲,心道好快。
臉上卻沒有露出多余的神情,只是微微一笑:“好好想想,你今天都要買些什么?”
大將軍府。
幾個守在府外的副將哭喪著臉,跟陳小玉說道:“小姐,你別一個勁看我啊,昨天我們只是守在府外,誰也不敢進來。”
花廳里,慕容明珠臉上的神情凝重,甚至有一些失落。
一幫護衛翻遍了大將軍府,就是沒有上官若煙的身影。
主人一日之間消失,整個大將軍府都顯得陰氣森森,恍若今日是大將軍回魂之日一般。
昨天她花了無數的力氣,勸說上官若煙放下恩怨,開始新的生活。
只要她還在,巨龍城便沒有人敢欺負自己的姐妹,哪怕是城主大人也不行。
誰知只是過了一夜,上官若煙竟然消失了。
坐在花廳里,舉目眺望將整座巨龍城掃視了一遍,終于,再次失望了。
怔怔地,跟城主府里的陳明誠說道:“出了一點意外,若煙不見了。昨天我離開的時候,她還答應過我”
陳明誠聞言一凜,暗道不好。
心想果然女人心軟,眼看一場大戰就要來臨,大將軍夫人卻在這個節骨眼上消失了。
倘若被她出得城外,不得再惹出不可預料的麻煩?
想了想,回道:“四道城門已經關閉,她如何能夠離開?”
慕容明珠嘆了一口氣。
幽幽說道:“倘若她對巨龍城死心,真想離開,誰也攔不住她,算了,讓她去吧。”
已經沒了夫君,一個女人能做什么?
這個道理慕容明珠清楚,他相信自己的男人比她更明白這個道理。
只是她忘了一件事,明天清明,大將軍的三路人馬就要兵臨城下了。
一場大戰在即,一個女人瞬間亂了城主大人的心神,低頭看著杯里的靈茶,卻大喝一聲。
“去把南宮將軍找來!”
大將軍府里慕容明珠一愣。
她沒想到上官若煙失蹤,竟然令得自己的男人大發雷霆。
一番沉默之下,跟眼前兩位副將吩咐道:“既然人都沒了,你們也撤了吧。”
等著一幫人離開,陳靈兒卻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指著窗外的花園笑道:“母親不如把這大將軍府給我,以后我跟陳靈兒,還有香兒就住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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