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靈茶,讓久旱逢甘霖的兩人在道觀陷入深沉的頓悟之中。
萬里之外的王賢卻想著,倘若有幾滴來自神河盡頭的神泉,用來煮這道靈茶,會不會讓師父,師叔一日之間悟道飛升?
當下的他,只記起了自己用酒甕裝神泉時的情形。
卻不知道,那仙棺帶走的神泉之水,此時已經靜靜地在他玉璧世界里,化作了一汪靈泉。
說這一切,是天意也不為過。
便是這回的錯過,讓老道士和東方霓裳,真的錯過了一朝飛升的契機。
王賢卻再一次,過起了清靜的生活。
讀書,寫字,練劍。
雪花紛紛,眼下的他根本無法斬出那一劍無痕。
只好雙手握著巨闕劍,在風中旋轉三圈,四圈,借著一道慣性,往湖邊斬出一劍。
劍氣如虹驚飛樹上的飛鳥,卻無法斬去漫天的雪花。
閑下來,便開始在小院門前的湖邊,在院外的石墻上,院子里的梨花杏樹上,在客堂門外。
幾乎整個小院,都烙印下無數的符文。
他要將這里打造成一個符文世界,布下數道大陣。
皇城青衣樓的殺手死在月亮城,估計春天就會有殺手襲來。
他可不想等到殺上再次找來,再手忙腳亂中應戰。
這里是他的地盤,來敵皆滅。
他和胡可可只要坐在院子里守株待兔就行,等著皇城的殺手來送錢上門。
明月山莊的小姐來到了四季樓。
倘若被王賢看到,就會明白為何那一夜,在鳳凰鎮上的酒館里,會有人那樣罵了。
一個世家的大小姐,來到四季樓,怎么看都讓人感覺到怪異。
只有瞎子沒有感覺意外。
坐在慕容婉兒的花廳里,瞎子手里捧著一杯熱茶。
慕容嫁人兒伸出羊脂玉一般的手,輕輕地揮動了一下。
軟軟地說道:“老頭,你見過那家伙了?怎么樣,他很厲害嗎?”
瞎子一時黟然,想著風中一箭,又想到王賢身上竟然沒有一絲劍氣。
不由得笑了起來。
跟兩人回道:“老頭只是一個瞎了,哪能看得仔細,倒是鳳小姐在鳳凰鎮見過他,或許知道那家伙的底細。”
既然王賢不想插手秘境一事,瞎子也不想在慕容婉兒面前,多說什么。
眼下他只要跟兩女定下來,等到開春之后,再選一個日子出去。
眼下,他甚至比兩女還要著急。
慕容婉兒一愣,隨后望向一旁的鳳嫣然。
鳳嫣然云淡風輕地說道:“那一夜,我們徘徊在生死之間,哪有心思看那家伙?你當我是神仙嗎?”
慕容婉兒突然笑道:“哎喲,說來說去都是我不好,要是我留下來熱鬧,或許能看出一些門道來。”
“老頭不對,那只烏鴉呢?還有那烏鴉的主人呢,你去見那家伙,沒有見到那兩個家伙,說來聽聽吧。”
“說什么?有什么好說的?”
瞎子錯愕道:“我去見那家伙,不一會,烏鴉和那少年就一頭鉆進屋里大睡,直到我離開的時候,也沒有醒來。”
這也是老頭想不明白的地方,大白天,誰會一頭鉆進屋里去睡覺?
鳳嫣然一聽笑了起來。
看著慕容婉兒反問道:“妹妹明明可以出手救人,最后卻以驟然收手,現在只怕你想找那家伙,他也不會理你了。”
想著鳳凰鎮那一夜,雙腿盡斷的少年,壓根就不是一個好惹的家伙。
想到這里,不由得說道:“且不說那家伙,還是先合計一下,我們何時動身,再往秘境之事吧。”
慕容婉兒臉上的神情變了又變。
不甘心地嚷嚷道:“不行,我改天要去會會那家伙。”
瞎子老頭嚇了一跳:“別,就算你要那啥,也別在年前去打擾他。”
“他想做什么?”
“他要練劍!”
接下來的日子里,瞎子每天都要來找王賢。
兩人在湖邊雪地里過招練劍,對于驟然來去的老頭,王賢早已見怪不怪。
對王賢來說,眼下什么都不缺,也不需要老人為他做些什么。
唯一的,他想找一個人練劍過招。
正好,老頭想著要去秘境里探險,也想提高自己的劍法。
而月亮城里,好像真的找不出一個合適的人來跟他對練。
慕容婉兒不行,鳳嫣然也不行,讓兩個如花似玉的美人陪一個老頭練劍,他臉皮好像還沒這么厚。
跟兩個女人比起來,老頭反倒喜歡跟王賢斗嘴。
一老一小在雪地里心得不亦樂乎。
對戰了兩天之后,瞎子感覺不過癮,讓王賢蒙上了兩眼。
他則是手里握著靈劍,繞著他一邊找轉,時不時偷襲一劍。
說這樣的劍法練到大成,別說霸道無敵,就是身在黑夜,也不怕被人從身后偷襲。
好在王賢有足夠的耐心,可以聽老頭跟他講這些道理。
他不會吹噓自己的劍術無雙,只是他一旦雙手握劍,連瞎子也不敢靠近。
連老頭都感到害怕,就更別說突然來襲的殺手了。
瞎子忍不住問道:“這你劍,為何這么重?能殺人你的劍都拿不動,如何靈走輕靈?”
王賢呵呵笑道:“等我用這把劍,斬出一劍無痕的時候,老頭你就知道厲害了!”
老頭偏偏不信這個邪,非要王賢將一劍無痕演示給他看。
只是眼下的王賢,卻不是在書院后山尋玄鐵時的少年。
手里的巨闕不僅僅是一塊將近三百斤的鐵條,能不能斬出那一劍還得看神劍的心情。
眼看過了小年,轉眼就是大年。
王賢也沒能如愿斬出那得心應手的一劍。
瞎子搖搖頭,說道:“你連這飛雪連天都做不到,換成是夏日的滂沱大雨中,更加不行。”
王賢問道:“老頭,你能做到大雨傾盆,滴雨不沾身?”
老頭嘆了一口氣:“我眼下不成,等我去了秘境中,找到一株靈藥,煉化那妖丹之后,沒準能行。”
王賢聞言,沒有吭聲。
當日在鳳凰鎮他已經幫過老頭一回,能不能破境,如何破境,那都是瞎子自己的事情了。
兩人并不是很熟,便是雪中對練,也是各自都有需求,不存在誰幫誰。
就算孟小樓和西門聽花在他的眼前,他也不見得再幫那兩個家伙。
這會兒的王賢,依舊一肚子火氣。
但凡被他在斷龍山上掃視過的修士,說起來,都是他的敵人。
眼見明日就是大年,瞎子打算明日不來了,他要在家歇息幾日。
想了想,跟王賢說道:“小子,讓我看看你的劍!”
“好啊!”
王賢聞言,將手里的巨闕扔了過去。
“咣當!”
瞎子聞風反手接著重劍,卻差點一個踉蹌摔倒,趕緊裝模作樣地擺了一個架勢,就像他在接劍的瞬間,順手斬出一招。
直到他拄著巨闕穩住了身子,才一聲驚叫:“臥槽,這劍怕不得有三百斤啊?”
“差不多吧。”
王賢笑了笑:“我說過,等我用這把劍斬出一劍無痕的時候,月亮城里只怕再也找不到能找贏我的人。”
瞎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試著雙手握劍往前斬出。
誰知任他凝聚出一身的修為,依舊只能歪歪扭扭地在空中畫了一道軌跡。
氣得他罵道:“你這不是練劍,你這是用一塊玄鐵砸人!”
兩人就這樣,在雪地里對罵了一會。
老頭揮揮手告別,臨走的時候說了一句:“我初三,或者初五再來。”
王賢接過巨闕,笑道:“等你來,我請你喝酒。”
等著老人身影消失在小院,消失在霧霧之中。
眼見天空落下的這場雪猛然間變成猛了,毫無征兆,讓他為之一驚。
看著手里的巨闕嚷嚷道:“我說,你能不能給點面子,讓我一劍斬雪?”
來到蠻族的地盤,月亮城里。
這一年的大年沒有人陪王賢。
屋里的烏鴉和胡可可兩人呼吸平穩,就跟他上回沉睡一樣,他也不好貿然把這兩個家伙喚醒。
雪花紛紛的大年,王賢用巨闕劍,在雪地里將道經寫了一遍。
就跟他在昆侖道觀一樣,手里握著一把木劍,將一橫一豎,道經中的每一個字,在雪地里不知寫了多少遍。
眼下換成巨闕,他寫每一個字,都比道觀的時候,難上了數倍。
就算如此,這樣也難不倒他。
在客堂里煮了一鍋肉,做了一大籠羊肉包子,溫了一壺酒。
遙望西邊昆侖,想著兩位師姐這會是不是回到了昆侖?
師父和師尊是不是喝了靈茶后,會不會花上十天,甚至更久的時間悟道?
會不會悟道醒來,便一日之間破虛飛升?
喝了一杯月亮城釀的米酒,不知怎的,王賢突然想起了唐青玉,跟龍清梅兩女。
想著唐青玉跟自己在一起那些旖旎的一幕,甚至兩人躺在一張床上的情形。
看起來,怎么說都應該成為一對情人。
誰知她真的遇上了西門聽花那家伙,誰知西門聽花那木頭,竟然乖乖地做了這個跟老虎一樣女人的跟班。
想來想去,都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轉眼之間,又想到了合歡宗的龍清梅。
他一直害怕被這女人下毒,一路上都在防著她,卻沒有想到,跟唐青玉一樣,被自己看了個精光的龍清梅,最后竟然嫌棄了自己。
心里不由得感慨萬千。
跟唐青玉不同,龍清梅顯然能明白王賢心事。
除了有一張美麗的臉,還有一顆能了解王賢的心思,這在他看來,實在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他甚至真的以為,自己有一天會幫助這個女人,掙脫這一方世界的束縛。
卻沒想到,只是因為虎門關外的秘境,讓兩女一夜驚變。
竟然嫌棄自己,直到現在,他只要一想起此事,就感覺到無語。
自己還沒有像跟唐十三那樣,跟兩女割袍斷義呢。
這他娘的,反倒被兩人削了一劍。
眼見天色已暮,喝了兩杯酒,他也懶得去點燈,寒風拂不進客堂,因為他關了門。
屋里生了一盆火,王賢干脆靠在躺椅上,拉著獸毯蓋上。
想著倘若明天胡可可還不醒來,要不要去窗口喚他醒來過年。
這家伙買回來的煙花,還沒放呢。
半夢半醒之中,鼻子里突然嗅到了淡淡的花香。
只是,這樣的季節,哪來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