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為石崖上一行人會暴跳如雷,跟他對罵。
沒想到李大路收起弓箭,拍了拍手,轉身離去。
走得遠了,才喊道:“龍驚羽,我要去鐵匠鋪煮一壺酒,你要不要趕緊滾過來?”
他連山下的馬爾泰都懶得理會,更不要說眼前這個老頭。
天塌下來,有院長和先生。
他已經發泄了自己的不滿,夠了。
龍驚羽聞言,看了一眼山門外的白胡子老頭,給他做了一個鬼臉,連話都沒回,便扭頭離去。
一邊放聲喊道:“李大路,那個婆娘不要你,改嫁了!”
子矜一聽,也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李大路,要不是王賢救你一命,你現在恐怕躺在天山上的玄冰里。”
唐天一看這幾個家伙都走了,當即拉著李玉的手,扭頭追了上去。
人群里的納蘭秋萩沒有聽到子矜的嘮叨,倒是將龍驚羽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惹得她咯咯笑道:“妹妹,想不到你在書院也很有名!”
馬爾故泰氣得直跺腳:“呸,就李大路那個熊樣,是老娘休的他,好不好?”
白無痕眼見山上的院長不理他,連石崖上的一幫孩子也紛紛扭頭離開了。
氣得他一聲怒吼:“他們怕死,我們可以強攻!”
白花婆婆一時沒回過神來,她還沉浸在龍驚羽的話中。
心道這數萬修士中,怕不是有多少家伙,跟書院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
話雖如此,她依舊冷冷地喝道:“那就強攻吧!”
嗚嗚!
四大宗門的天驕吹響了號角。
第一隊數百上千的修士,開始動了。
整片雪原都開始震動起來。
書院山門外的樹木不停地顫抖,積雪簌簌往下掉落。
黑壓壓的修士大軍,像潮水般鋪天蓋地而來,瞬間欲將書院山門踏破。
只可惜,任他們刀槍劍戟,鐵箭齊射,火焰傾覆。
就是無法踏破書院這道毫不起眼的山門,甚至連那青石牌坊上的積雪,也不曾往下掉落。
安靜了百年的四大宗門,調集所有力量,以雪崩之勢掠來書院。
欲要入侵山門,踐踏書院,找傳說中的魔女一戰。
奈何書院避而不戰,連一個奮勇抵抗的場面都沒有。
甚至山門處連一抹金光都沒有浮現,整個書院恍若變成了另一方世界。
倘若王賢在此,定會笑罵。
白癡一樣的家伙,不知道何為咫尺天涯?
沒錯,修士大軍明明看到了書院的山門,射出的數千枝鐵箭已經沒入山門之中,穿過眼前的雪霧。
卻不知飛去了何處?
就像跟書院隔著天涯,遙不可及。
鐵匠鋪里,已經生起了一爐炭火。
熊熊火焰照亮了李玉和子矜的臉蛋,兩女臉上顯得紅通通的。
子矜拿出瓜子請李玉嗑。
李玉問道:“子矜,你家王予安呢?”
子矜笑道:“公子不湊這些熱鬧,皇城里的子弟也是一樣,誰敢蹚這趟渾水,誰就會被逐出皇城!”
李大路掐指一算,笑道:“要不了夜里,就要下雪了!”
龍驚羽一邊煮酒,一邊笑道:“王賢帶來的肉干還有不少,正好可以煮一鍋肉湯,便宜你們了。”
唐天縮了一下腦袋:“這天氣,他們待在山門外,會不會凍死?”
李玉摸著他的額頭笑道:“夜里,你去試試。”
藏書樓里。
孫老頭望著山門外黑壓壓的一片,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笑道:“老頭我活了這么久,還是頭一回見到書院外有如此盛況。”
“凍不死他們!”
皇甫軒轅搖搖頭:“他們玩累了,一會兒就得在雪落下來前,把帳篷搭好。”
鐵匠一聽,來了精神。
眼珠子轉了轉,看著先生問道:“我們要不要,夜里來他一個火燒連營?”
臥槽!
先生還沒回話,倒是把院長和孫老頭嚇了一跳。
這雪夜之中,再來一把連天的神火,眼前這數萬大軍,不得死一半啊?
先生卻搖搖頭,凝聲說道:“不要,這是王賢跟白先生的因果,書院不要沾上。”
皇甫軒轅有幾分不甘心,卻只能無可奈何地回道:“算了,我們凍他們兩天,已經不錯了。”
孫老頭想著王賢在那月圓之夜,往昆侖劍宗射出的一箭。
又看了一眼面前的院長,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笑道:“都說少年的雄心有一萬丈,原來我不相信,直到我看到王賢射出的那一箭,嘿嘿!”
臥槽!
鐵匠嚇了一跳,看著面前的三人問道:“你們說,這事要是被王賢得知,會不會往四大宗門各射一箭?”
先生聞言,也驚呆了。
沉默片刻之后回道:“他是一個異數,不能算!”
嗚嗚!
山門外起風了。
百花婆婆望向漸漸陰霾的天空,只好揮手道:“先停下來,搭帳篷吧!”
還沒等她發聲,四大宗門之外的世家,修士們已經各自尋找地方,搭起了帳篷,生起了火。
眼見風雪又要襲來,任誰也不想在雪地里過夜。
南宮芷蘭看了南宮菲兒一眼,淡淡一笑:“跟天路比起來,這里好看嗎?”
“好看!”
南宮菲兒展顏一笑:“這里,我們至少不用拼命。”
南宮芷蘭點了點頭,淺淺一笑:“沒想到,王賢竟然穿越時空去了天路,還給了你一個天大的機緣。”
南宮菲兒一愣,卻怔怔地望向雪霧漸起的書院山門。
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苦笑道:“據說,王賢也曾在書院修行過,現在卻再次失去了消息。”
“那家伙啊”
南宮芷蘭望向不遠處正在搭帳篷的唐十三等人,臉上露出一抹淺淺的微笑。
指碰上唐十三說:“關于王賢,你可以去問問她們。”
“她們啊?”
南宮菲兒想到沙城外,道觀下的一幕,不由得一聲輕嘆。
怔怔地說道:“她們三人,在天路上被天圣宗的長老禁錮,關在囚車里逼王賢出來。”
“卻沒想到,王賢出手救人,轉眼就跟他們三人割袍斷義了!”
“那么,你呢?”南宮芷蘭問道。
南宮菲兒一愣。
想了想,喃喃自語道:“我好像一直都在找他的麻煩,他卻從來沒將我當成敵人。”
“連在天路的問道臺上,他也只是跟弟子比試琴技而已”
南宮芷蘭一愣:“他還學會彈琴了?琴技如何?”
“嘻嘻!”
南宮菲兒聞言搖搖頭:“我聽不懂他在彈什么,他根本就沒入弟子的意境。”
南宮芷蘭一聽,麻了。
心道要怎樣的一個妖孽,才能面對自己這個寶貝徒兒的琴道,可以安下心來,彈自己的琴?
不入別人的意境?
這一夜,白幽月給花滿天喝了三杯靈酒。
看著漲得滿臉通紅的藥滿天,白幽警告道:“別急,壓住你的氣息,再等兩到三天”
花滿天心里驚駭不已,卻忍不住問道:“前輩,四大宗門真的要來斷龍山?”
白幽月嘆了一口氣:“他們沒找到我,自然不會甘心。”
想想,卻看著她笑了笑:“說不定百花谷也來了,你到時候怎么辦?”
花滿天呆了呆,沉默良久,卻笑了起來。
自嘲道:“我還能怎么辦?最多,等著兩位前輩飛升之后,告訴他們,我是被前輩擄來做人質”
老袁一聽,笑了起來。
哈哈笑道:“此話有理,你一個女娃娃能做什么?”
白幽月卻在這個時候,想起了王賢。
思來想去,只好說道:“我那徒兒怕是沒這么快離開,你以后斷不要跟他為敵,你玩不過他的。”
好不容易幫助眼前的女子破境,眼見就要渡劫。
她可不想自己的心血,轉身就被王賢毀了。
花滿天聞言一呆,瞬間想起了不知生死的胖頭陀,一時間怔怔無語。
不知過了多久才回道:“話說,我還沒見過他真實的面容呢?”
白幽月沒想到,王賢竟然以魔王的模樣去見花滿天。
當下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幽幽一嘆:“你能見著他那模樣也不錯,畢竟千萬個修士,也無人仔細得見他另一面的真容。”
老袁想了想說道:“今日四大宗門受挫,他們明天會不會想出更惡毒的法門?”
“隨便他們。”
白幽月想著書院里的先生,想著山門外在帳篷里瑟瑟發抖的數萬修士。
不由得冷冷回道:“他們是自作孽。”
這一夜,書院外的數萬修士大軍,無人能眠。
誰也沒想到,書院的大陣便是四大宗門的符師也無法破去。
更不要說那些數千,上萬枝射出,出泥牛入海的鐵箭了。
終于,眾人熬過了漫長的一夜。
辰時。
修士大軍有一人站了起來,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修士,身穿戰鎧,宛如是出征的將軍一般。
光是站在山陣前便有一股逼人的氣勢。
宛如是金山一般,一聲怒吼,一道巨浪沖天而起,轟向書院的山門。
連身在鐵匠鋪里,被窩里的龍驚羽也嗅到了血腥味。
驚得他一屁股爬起來,往山門處的石崖上而去。
這個時候,南宮菲兒已經跟唐十三站在了一起。
看著眼前這個恐怖的家伙,南宮菲兒忍不住問道:“唐姐姐,此人是哪個宗門的?”
唐十三想了想回道:“這家伙來自青州,是一個沒有門派的散修。”
“啊?”
南宮菲兒嚇了一跳:“一個散修,也這么厲害?”
只見中年修士一聲怒吼:“在下趙無天,對書院一向仰望,今日特來登門討教,試試書院先生無敵的風采!”
趙無天立于山門之外,面帶怒容,氣勢凌人。
趴在石崖上的龍驚羽被眼前這家伙嚇了一跳,以為如妖獸一般的趙無天就要闖進大陣之中。
他還沒見過如此的氣勢凌人的修士,簡直欺人太甚,這是視書院無人啊。
眼珠子轉了轉,他突然想到了王賢喜歡掛在嘴邊,那句罵人的話。
于是嘿嘿一笑,放聲吼道:“先生說你長得太丑,丑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