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難得見到為數不多的常青樹,只是天寒地凍。
便是這為數不多的常青樹,在冽冽寒風中也擺出一副死寂的姿態。
一架雪橇車,行走在孤獨的荒原上,沉默而堅定地前行
偶有數聲狼吠穿透風雪,帶來幾分生氣。
聽到叫聲的小白狼抬頭看了一眼胡可可。
見主人沒有反應,便一個飛躍,離開了雪橇車,朝著荒原里跑去。
“小白,別貪玩迷路了,我們還得趕路!”馬背上的胡可可吼了一聲。
“嗷嗚!”這是小白對他的回復。
“少爺,那白眼狼不會迷路的,他估計是找到了自己的伙伴,想去玩一會。”
站在雪橇上的烏鴉,開口安慰道。
“胡可可,讓馬兒歇息一會,我們也喝口水。”
王賢明白小白的心思,好不容易在荒原上遇上了自己的同伴,怎么也要給它一些時間。
不管是撒歡,還是相聚。
說不定還能遇上親人。
跳下馬背,胡可可掀開裹在王賢身上的羊毛毯,將上面的積雪抖落。
又從裹著厚厚的毛皮摸出水壺遞給他:“喝一口,還溫著。”
接過帶著自己體溫的水壺,王賢低頭喝了一口。
輕輕說道:“還是你這個主意好,用毛皮裹著,要不早就凍上了。”
說完將水壺遞給胡可可,摸著烏鴉的翅膀說:“烏鴉,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烏鴉使勁嗅了一下:“烏鴉大人想吃烤肉!”
一邊包裹水壺,替王賢蓋上毛毯的馬可一愣:“這冰天雪地的,哪有空閑去打獵?”
王賢道:“難道說烏鴉大人,能抓一只雪雞回來不成?”
“呱呱!烏鴉大人不行,但是小白可以。”
話剛說完,他已經急不可待地拍著翅膀飛了出去。
消失的方向正是小白撒歡而去的地方。
此刻的風雪似乎小了一些,胡可可替王賢緊了一下蓋在身上的羊毛毯子,小黑馬換成了軍馬拉雪橇。
“趁著雪小,我們得趕路。”胡可可說道。
“小白!我們要走啰!”
對著茫茫風雪,王賢大喊了一聲:“把小烏鴉也叫回來。”
無論是小白狼還是小烏鴉,都是胡可可的伙伴。
胡可可將皮帽邊沿放下來,擋住自己的耳朵和脖子。
看著王賢說道:“走吧,讓他們自己追上來。”
風雪雖然小了些,后面的追兵估計也會近了一些,他可不想再打一場。
還沒等馬兒帶著雪橇車跑出多遠,一副憨樣的小白從掛滿雪花的樹樅里鉆了出來,烏鴉站在他的背上。
“晚上有燒肉吃了,烏鴉大人要吃烤肉!”
跳上雪橇的烏鴉大聲地喊道。
騎在馬上的胡可可怔了怔,眼見嘴里咬著一只肥碩的野兔跳上了雪橇,趴在王賢的身邊。
抬起頭“嗚嗚!”地喊了兩聲。
“小狼說他遇到自己的同伴了,這群雪狼要去的地方跟我們差不多,說這里冬天沒什么可吃的。”
跳進王賢的懷里,烏鴉做起了小白狼的翻譯。
“小烏,你聽得懂小白狼他們說的話嗎?”在胡可可看來,烏鴉就是在忽悠自己。
烏鴉從王賢的懷里抬起頭看著他,晃了一下腦袋。“小白,告訴他我能聽懂你說的話!”
本來頭已經鉆進了羊毛毯里的小白一聽,趕緊露出頭來。
沖著胡可可“嗷嗚!”吼了兩聲音,仿佛在應答烏鴉的那番話。
馬可一聽笑了起來,望著他說道:“你們兩人一唱一和,誰知道呢?”
話雖然如此,腳下的馬兒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甩開了蹄子,往面前奔跑。
雪橇在荒原上奔馳。
荒原上還有黑衣人在搜尋。
皇城王府的總管金不換撒了網,黑衣人不得不冒著風雪追殺。
雖然看起來不用拼命,只是追擊一個少年,一個逃出皇宮的貴人
能有什么危險。
雖然金不換沒有跟來,他們也不敢放松追殺,王爺還在等著他們的消息。
金不換發火最多踢他們幾腳,打上幾耳光。
王爺發火可是要死人的。
黑衣人一隊,禁軍一隊,兩隊人馬各二十人,雖然大雪抹去了痕跡,但是這回禁軍和黑衣護衛都帶上的獵狗。
這一次的他們追不到胡可可決不收兵,金不換下了死命令。
已經是未時過半,兩隊人馬相隔數十里。
彼此聽不到對方的消息,而風雪漸起,便是獵狗也有失靈的時候。
二十名黑衣護衛騎在馬上,后面還跟著五匹戰馬,這是金不換怕戰馬出現情況,特意讓他們多帶上幾匹備用。
為了追殺胡可可,王爺已經陷入了瘋狂的狀態。
身為大總管的金不換哪里再敢省下這些物資?
風繼續在刮,雪越來越大,凍得黑衣護衛面目發麻,連聽覺也遲緩了許多。
只有跑在戰馬前面的那幾只獵狗,仿佛不知道寒冷,在拼命地追尋那一絲微弱的線索,以便回去跟主人交代。
為了擋住風雪,黑衣護衛全都用黑布蒙住了臉,只露出一雙陰冷的眼睛,在雪原上搜尋。
他們是訓練有素的殺手,只忠于王爺的殺手。
多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比這幾條獵狗還要冷血。
今天的雪原比往年更冷,手腳麻木了的黑衣護衛,眼里盯著自己追尋的目標,卻忘記了荒原上的危險。
或者是三具被吸光了鮮血的黑衣護衛還沒被找到。
荒原里的危險還沒能讓這里殺手警惕。
如王賢看到的那樣,白茫茫的荒原里,有無數隱身在風雪中的人影,正在緩緩地向著二十名黑衣護衛靠近。
危險在接近。
黑衣護衛依舊沒有感覺到。
只有他們的頭領感覺到了異樣,因為前一刻還在雪地里撒歡的獵狗失去了蹤影,也聽不到狗的叫聲。
幾乎就在同一時刻,二十個黑衣人看見自己的領停了下來,給他們打了一個手勢。
“大家小心,這個地方很詭異!”
黑衣人首領感覺到了危險。
只是這些黑衣人只是凡人,沒有烏鴉一樣的眼睛,能看見黑夜里的危險。
“獵狗都不見了,大家小心些!”有黑衣人大聲呼喊起來。
“大家都靠近一些,準備撤退!”黑衣人首領發出了命令。
跟金不換的追殺令比起來,他們的性命更加重要,沒必要為了那虛無的影子,白白賠上二十條人命。
然而冰冷的風雪沒有回應他的命令。
“小虎怎么不見了!”有黑衣護衛發現他身邊的同伴不見了,軍馬還在跟前。
“陳老四也不見了!這里有鬼啊,大家趕緊逃命吧!”
另一個黑衣護衛嚇得雙腿一夾,拼命地揮動著手里的鞭子,吃痛的軍馬瞬間沖了出去。
“危險,立即撤退!”黑衣人首領再次下達了撤離的命令。
然而不等剩下的黑衣人掉轉馬頭往后撤離,風雪中突然刮過一陣寒風,自北向南,如一把收割生命的鐮刀。
只是剎那之間,十八個黑衣護衛掉下馬背,包括剛剛還在發出命令的首領。
掉在地上的黑衣人,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脖子,拼命在雪地里掙扎
只不過等著他們的是殘酷的現實。
無論他們如何掙扎,都無法從雪地里站起來,便是跟同位呼喊救命,也不可能。
前后不到一刻鐘,二十匹軍馬排成一列離開了廝殺的現場。
仿佛有看不見的人影騎在馬背上一樣。
寒風冽冽荒原上只丟下二十具尸體。
而且這些尸體沒有流下一滴鮮血,前后不過一刻鐘的光景,便從二十個鮮活的生命就成了枯尸。
仿佛這里不是荒原而是地獄。
沒有一個黑衣人逃掉,包括那個拍馬逃命的黑衣護衛。
這里是百年孤獨的荒原,也是吃人的地獄。
王府最強的黑衣護衛,金不換派出的殺手,整隊全滅。
這是一場沒有廝殺的戰斗,甚至這算不上一場戰斗,只是一場屠殺!
風依舊在吹,夜幕在慢慢地降臨。
“荒原雖然危險,但是卻不缺少山洞,否則我們只能在野外搭帳篷了。”
看著王賢,胡可可笑著說道。
如王賢預料的那樣,只要有小烏鴉和水白狼在他的身邊,就能夠在天黑之前找到過夜的地方。
看著正在生火的胡可可,烏鴉叫道:“今天的小白功勞最大,一會要多分他一塊。”
小白聽懂了烏鴉的話,趴在王賢身邊蹭了一下他的手。
王賢伸手摸著他的腦袋笑道:“今天辛苦你了,能在這冰天雪地里烤一頓肉,真是一件美事。”
小白狼這回很乖,沒有吼叫。
只是舔了一下他的手,表示這算不上什么。
沒有多少人敢在這個時候踏上雪原深處,更沒有幾個人能夠活著回來。
在皇城的傳說中,在荒原上有一些未知的神秘的事物,只是在王賢看來,世間沒有什么事情能讓他退卻。
有烏鴉,有小白狼,還有胡可可。
更重要的,他還有一往直前的勇氣。
范閑從身旁的布包里取出鹽和香料,遞給胡可可:“先把肉腌一會,等這樹枝燒成炭火,再慢慢烤。”
長夜漫漫,正適合慢慢烤肉。
“這時候,要是能喝上一壺酒就好了。”
胡可可看著他,有些失落。
心道當初烏鴉從皇宮的寶庫里偷出了不少的寶貝,就是忘了把美酒順帶捎上幾甕了。
雖然他都不怎么喝酒。
但眼下這個情況,如果有一壺美酒,再配上新鮮的烤肉,那才有滋味。
“能活著離開就已經不錯了,做人要知足!”
王賢淡淡一笑,卻摸出一甕酒擱在胡可可的面前:“還好,這玩意我有。”
“呱呱!都是烏鴉大人不好,忘記把美酒順手捎上了!”
站在王賢肩膀上的烏鴉,也想起了這事。
若論喝酒,烏鴉才是能手,跟在胡可可的身邊,美酒可沒少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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