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小說
“道友是何方神圣?!”
天通先生盯著眼前的這個不速之客,可以確定的是,眼前這位,至少是一位劍仙。
登天可稱為劍仙,到了云霧境,可稱為大劍仙。
光從這些劍氣來看,眼前這位,境界不會低。
小老頭只丟出一句,“是你爹。”
天通先生微微蹙眉,“在下四象廟天通,師承云棧山。”
在玄洲,不管對方境界多高,宗門多大,只要聽著云棧山三個字,都要慎重對待。
一洲之地是一人道場,在玄洲,誰能不給云棧山一個面子?
“哦,想起來了,是那位的記名弟子啊。”
小老頭看了一眼白溪,言語里沒有半點對于那位玄洲青天的尊敬,只有些嘲諷之意,天通先生聽得出來,小老頭對于那記名弟子四個字,咬得極重。
“記名弟子也是弟子。”
天通先生并未動怒,只是眼里警告意味十足。
但對方接下來的一句話,徹底讓這位四象廟主情緒失控。
那個小老頭看著他,笑瞇瞇開口,“元益就教出你這種廢物,看起來本事也很是尋常嘛。”
“你大膽!”
天通先生一掠而來,四周驟然有無數白色絲線迎風而起,鋪天蓋地掠向眼前的這個小老頭。
他真正動怒的,不是眼前的小老頭說自己是廢物,而是他竟然敢直呼自己先生的名諱,要知道自己先生雖然沒有法號,但世間修士,誰不在人前人后稱呼一句元青天,就算是不知道自家先生的名諱的,也要叫一聲青天大人。
如今眼前的這個小老頭當著自己這位青天弟子如此開口,那就是有了取死之道。
小老頭不以為意,只是看著那片白色絲線,抖了抖煙槍里的煙灰,然后一揮衣袖,無數煙灰驟然成劍,呼嘯而動,鋪天蓋地迎上那些白色絲線。
只是一瞬,那些剛才似乎還要鎮壓天地的白色絲線,在此刻轟然而碎,那些飛劍穿行其中,直接將其撕碎。
然后小老頭一步踏出,冷笑道:“一位青天弟子,對這么個小輩要下殺手,還敢在老頭子面前自報家門?別說你一個記名弟子,就算是個嫡傳弟子又如何?老頭子看到這樣行事的,也是來一個殺一個!”
這番言語,驚世駭俗。
但實際上接下來的一幕,遠比這番言語要更加驚世駭俗。
小老頭提著煙槍,就好似提劍一般,隨意揮動,一條劍光驟然掠過,照亮一片天空。
劍光涌動,奔騰而至,一線之前,無數的古樹應聲而斷。
天通先生看到這一幕,臉色難看不已,從這一劍來看,眼前的小老頭,絕不可能只是登天。
應該是……一位云霧境!
只是他無法理解,一位云霧境的大劍仙,為何在玄洲出沒?要知道這一洲之地,劍修不多,境界高的,更是沒有!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云霧境的大劍仙修為不易,知曉的事情更多,斷然不會輕易啟釁一位青天的。
但眼前這個老家伙,似乎半點不在意。
天通先生臉色難看,也顧不得多想,很快便丟出了一塊龜甲,那是他的占卜之物,同樣也是他的本命物,是一件用妖洲那邊的珍稀妖族青龜的龜甲練就的防御至寶。
要知道,那青龜被他斬殺之時,就已經是歸真境,取得龜甲之后,又有這些年的不斷祭煉,此刻的龜甲,可以說得上堅固無比。
但下一刻,天通先生便臉色陰沉。
那一劍掠過,撞向他的龜甲,轟然一聲巨響,雖然沒有在頃刻間便將他的龜甲撕開,但卻很快將龜甲撕開一條口子。
一道裂痕,出現在那龜甲之上。
小老頭搖了搖頭,仿佛并滿意,緊接著就有第二劍一掠而過,再次撞向那龜甲。
再次轟然作響。
那龜甲咔嚓一聲,直接被小老頭的這一劍斬開。
那一劍余威不減,繼續前掠,撞向天通先生。
天通先生連忙在身前構建出數道屏障,在接連破碎數道之后,這才堪堪攔下小老頭的那一劍。
天通先生已經是臉色蒼白。
可抬眼一看,眼前的小老頭身后劍光浮動,明顯就要再遞出一劍。
“道友,真要這般不死不休不成?”
天通先生心中大駭,早些年他就聽說過這世上的劍修和武夫最是不講道理,可這些年頂著青天弟子的身份,哪里真正遇到過?
就是到了此刻,他也不相信,那青白觀主都已經三百年不見人間,這其余劍修,還敢如此行事?
“他娘的,等老頭子殺了你,再去一劍拆了你的四象廟,這才叫不死不休!”
小老頭本來在天臺山和忘川那邊碰了一鼻子灰心里就煩得不行,這會兒看著眼前的天通先生,好不容易找到個出氣的家伙,懶得多說,出劍就是了。
要不是他娘的現在境界還淺,他甚至都還想提劍往云棧山走一道。
天通先生心中也忍不住罵娘,他這修行三百年,哪里碰到過這樣的瘋子?!
早些年行走世間,不知道在七洲之地轉悠了多久,后來才化名裴伯留在東洲重云山上的小老頭自己都記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年沒有痛快出過劍了。
他握著煙槍,默默念叨一句,“狗日的李沛,老子不管這些破事了,憋屈壞了!”
裴伯說完這句話。
然后那位天通先生就被一劍擊飛出去,重重撞碎無數的樹木,吐血極多,生死不知。
掌心煙槍已經化作一柄烏黑飛劍的裴伯一頭花白頭發迎風而動,他眼中劍意閃動,氣象萬千。
他再一步踏出,遞出一劍,一座山林驟然從中裂開,一條深數十丈的溝壑出現在這里。
在這一劍之前,這座山林,要從中被斬開!
重傷的天通先生感受著那些恐怖無窮盡的劍氣,甚至一瞬間想起了一個人。
那位三百年前縱橫世間的大劍仙解時。
可那人,不是死了嗎?!
就在此刻,天通先生身前有一道金光浮現,而后緩慢凝結虛影。
“何人在殺吾之弟子?!”
一道巨大的聲響傳出,天地震動,這道聲音仿佛來自青天之上,落到人間,讓世間所有人都要安靜去聽。
天通先生滿臉淚水,喃喃開口,“先生?!”
“是老子!”
出人意料的,就算是這道虛影出現,對面的裴伯依舊一劍遞出,恐怖劍光如同海水灌入人間,不肯有半點停歇。
“你他娘的青天又咋了?!”
裴伯一身衣衫獵獵作響。
璀璨劍光驟然拔地而起,撞入天際。
于是一座玄洲,在此時此刻,都看到了那道無比璀璨的劍光貫穿天地!
流云之上,有一道身影落下,伸手按住那條件劍光,俯視人間,眼中漠然。
“李沛都不敢下山了,你這個小小云霧境,要如此行事?!”
裴伯絲毫不做理會,只是微微瞇眼,身側四周,瞬間再撞出無數條劍光涌向天際,無數的劍光鋪天蓋地朝著那道人影而去。
這一刻,玄洲無數的修士,都看到了這一幕。
有些年長修士瞪大雙眼,天幕上那位,不出意外,應該是某位圣人吧?那人間那位呢?敢對圣人出劍的劍修?
所有人的心頭都浮現出了那個漸漸已經被人遺忘的名字。
這三百年來,劍修沉寂已久,但三百年前,世間可有一位劍修,意氣風發,出劍極多的!
天幕之上的人影看著那無數條劍光,眉頭也微微蹙起,他不過是那位云棧山的青天留在天通先生身上的一道念而已,其實戰力不強,跟青天兩字,很難扯上關系。
但實際世上的修士,只要能看到他這道念,九成九就會收手,但誰能想到,此刻眼前的這個劍修,非但沒有收手,反倒是膽大到要對青天出手?
真是罕見啊。
“天通,走。”
那道身影吐出幾個字,他雖然能暫時攔下這些劍光,但不見得真能帶走天通了。
山林之中的天通先生掙扎起身,就要離開此地,但很快便被人一刀捅穿心口。
早就重傷的白溪不知道何時已經來到這邊,直接了當一刀遞出。
天通先生一臉茫然,他看著眼前的女子武夫,沒想明白,這也是個瘋子嗎?
那邊的裴伯哈哈大笑,“丫頭,干得好。”
白溪漠然拔刀,下一刀直接將這登天修士的頭顱砍下來,然后沒有留任何余地,直接將他的心頭物一刀劈碎!
天際那道虛影神情冰冷,“該死!”
只是他尚未有所動作,那無數劍光瞬間便將他淹沒,裴伯踩著劍光往天際而去,此刻眼眸里滿是快意。
在一位青天的道場打殺青天弟子,劍碎青天虛影,這種事情,一輩子能做成幾次?
不去說后果如何,這會兒只管痛快出劍就是!
云棧山,本來在紫霄宮里推演星象的元益驟然抬頭,臉色陰沉起來。
他走出幾步,來到宮門外,看向某處,身形一閃而逝。
山林上的天際,劍光不斷,云海破碎,身材并不高大的裴伯不斷出劍,此刻要說劍仙風范,估摸著這三百年來,就沒有任何一個劍修能比得上了。
片刻之后,那被無數條劍光淹沒的青天虛影就此被他斬碎。
那道青天虛影被他劍碎,裴伯歪了歪腦袋,心想這會兒要是有些年紀正好的女修士在一側觀戰,不知道得多少人傾心于他。
可惜了。
只是很快,裴伯抬眸看向遠處,忍不住破口大罵,“狗日的元益,真這么不要臉?!”
一股極大的壓迫感,已經籠罩了一座山林。
鎖定了裴伯和重傷的白溪。
裴伯握住飛劍,吐出一口濁氣,眼中卻沒有任何畏懼之意。
一位游歷到玄洲邊境的青衣女子,心有所感,抬頭看到那片璀璨劍光之后,眼里泛起光亮,化作一條劍光,一掠而過,往劍光所在之處而去。
在大齊某處坐上了某條由天火山經營的渡船,要從此地一路前往赤洲邊際的年輕劍修,剛收起自己的那塊天火山客卿腰牌,這會兒忽然伸手摸了摸腰間微微顫動的烏黑鈴鐺。
想起另一個青色鈴鐺,他滿眼憂慮。
西洲天臺山。
小觀門被人推開,有人從小觀里走出來,立身在那棵瘦桃樹一側,仰起頭看向玄洲方向,他仿佛看到了那邊的劍光,微微蹙眉,不言不語。
有高大女子赤足離開忘川,神情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