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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么一遭事情之后,大殿里的氣氛便變得有所不同起來。
不管是重云山眾人,還是那邊的李昭三人,都是這樣。
很快,眾人便退到了大殿之外,道途一事,自然不能讓他人知曉,所以之后自然是一個個進去。
齊王和梁王已經躍躍欲試,但這兩人,不管怎么排都輪不到他們先來,畢竟在他們身前,李昭還在。
李昭看著重云山眾人,這次便是名正言順的看著周遲,笑道:“周道友,你們遠來是客,便你們先吧。”
周遲說道:“這是在皇城之中,自然該殿下先來,怎好讓我們先來。”
雖說重云山眾人也十分想要先來,但也知曉禮數,所以只是忍著,知道周遲這話并無問題。
李昭微笑道:“既然諸位是客,那便客隨主便,聽主家安排就是了。”
聽著這話,即便是周遲也不好再說什么,只是他其實并不想先去,面對玄機上人,其實也要準備一番才是。
“家師說,既然是緣分,那先后按著緣分來如何?”
就在此刻,那白衣男人從大殿里走了出來,懷里抱著一個小木匣,木匣里有些紙團。
聽著他說話,看著那木匣,知曉這就是抓鬮的意思,眾人自然沒有任何意見,周遲點了點頭之后,眾人便走了過去開始抓鬮。
不多時,所有人都拿到了紙團,打開之后,看著自己掌心的序號,有喜悅,也有懊惱。
“怎么我是第一個?”
孟寅在人群里開口,皺起眉頭,顯得有些不滿,但他這么一說,其他人看向他的目光便有些艷羨,推算道途,按理來說極為耗費精力,玄機上人第一個推算誰的道途,想來就是會更準確一些。
周遲看了孟寅一眼,后者立刻收斂了自己的情緒,跟眾人打了個招呼之后,便朝著大殿那邊走了過去。
大殿里,只有玄機上人一人坐在一張木桌后面,在木桌前面,擺了一張椅子。
孟寅一屁股坐到了玄機上人面前,看著木桌上的兩枚梨花錢,一正一反,挑了挑眉。
玄機上人看著這位在山上山下都可以說得上前途無量的青衣少年,說道:“選吧。”
孟寅想了想,伸手將兩枚都拿了起來。
玄機上人抬頭看向孟寅,“為什么?”
孟寅則是有些好奇地看著眼前的這位據說很了不起的人物,“不能都要?”
玄機上人搖搖頭,淡然道:“自然可以。”
孟寅說道:“那我就要兩枚。”
玄機上人看著孟寅,說道:“山上山下都要,能握得住嗎?”
孟寅理所當然地說道:“前輩這話好像沒什么意思,我有一只左手,和一只右手,一左一右,一邊一枚,怎么握不住?”
玄機上人聽著這個答案,不置可否,只是淡然道:“你出身官宦之家,又是早熟,自然知曉家中困境,所以想出了這么一個破局之法,想法極好,但有沒有想過之后兩頭為難?”
孟寅一怔,沒想到這位他一直不怎么在意的玄機上人竟然真是如同傳說中那么不凡,這才正色看向玄機上人,問道:“什么兩頭為難?”
玄機上人淡然道:“山下之事牽扯你山上,山上之事牽扯你山下,這不是兩頭為難?”
聽著這話,孟寅微微蹙眉,神情變得復雜起來,之前他上山,是為了破局,以山上修士的身份遙遙護著山下的親人,讓孟氏不管如何都不進入死局之間,但現在聽著玄機上人這話,他才明白,原來自己想的原來還是太簡單了。
世上的事情,沒有這么簡單。
尤其是他身上的事情,更沒有這么簡單。
孟寅正色道:“那前輩有何見解?”
玄機上人不回答,卻是微笑道:“我是來為你推算道途的。”
“相比較道途,我更想知道這件事。”
孟寅說道:“我既然天賦不錯,那想來之后定然會成為一代了不起的修士,道途哪里用得著推算?”
玄機上人看著孟寅,感慨道:“你既然如此自信,那又怎么會有兩頭為難的事情發生呢?”
聽著這話,孟寅隱約覺得有些什么深層意思,但一時間卻是想不透,他只是看著眼前這位玄機上人,長久沒有說話。
一刻鐘之后,孟寅從大殿里走了出來,他神情復雜的和周遲對視了一眼,心事重重。
周遲微微蹙眉,但沒有說話。
很快,第二人便走了進去。
是鐘寒江。
“前輩,晚輩斗膽請問,我這一生,會一直屈居人后嗎?”
選完梨花錢的鐘寒江看著眼前的玄機上人,眼里有些迷茫。
這位出身漁家的少年,如今已經是重云山這一代年輕修士里的佼佼者,但之前在內門大會上落敗一事,仍舊讓他有些在意。
玄機上人看著他問道:“你真的在意自己是不是第一這件事嗎?”
鐘寒江說道:“修行一事,本不該如此,再說了,就算是能勝過他,東洲還有白溪,東洲之外還有他人,似乎永不能成為第一,既然沒辦法,其實就不該這么在意,但偶爾總會想起這些事情,便有些迷茫。”
玄機上人微笑道:“這不過是正常想法,天底下哪里有看得透也想得透的人,小時候家中有兩兄弟,父母給兄弟一人多一分寵愛,另一人便要多想幾分,這種事情只怕等到許多年后依舊會介懷,但又有什么呢?靈洲的那些和尚,總是說什么四大皆空,但要他們的性命,他們又能全然不在意?”
鐘寒江說道:“前輩的意思是,即便有些迷茫,也不是壞事?”
玄機上人看著鐘寒江,輕聲道:“有些事情,現在迷茫,不見得一直會迷茫,因為處境,總是會變的。”
修士們一個個接著走進大殿,然后又走出來,神色不同,有些是激動,有些則是失望,還有些便是如同孟寅一樣的神色復雜。
不多時,齊王走了進去,這位大湯皇帝的第三子激動地坐到眼前的玄機上人身前,壓抑著自己激動的心情,認真問道:“前輩,今日的事情,不會告訴任何人吧?”
玄機上人看著眼前的年輕親王,說道:“自然不會有第三人知曉。”
齊王聽著這話這才放下心來,然后無比認真地看著眼前的玄機上人,問道:“前輩,本王想要知道,這大湯朝的皇位,本王是否有可能去坐一坐?”
那張椅子就在那邊,自然要牽動無數人的心,他是大湯皇帝的皇子,自然也有資格,只是他前面還有兩個兄長,想要坐上這把椅子,其實并不容易。
玄機上人看著他,平靜問道:“如果坐上這把椅子,需要手足相殘,王爺會如何做?”
齊王眼里閃過一抹狠厲,說道:“自古天家無親,翻遍史冊,便知曉父子相殘和兄弟相殘這種事情比比皆是,況且成大事者,自然不拘小節,前輩這問題,有些多余了。”
玄機上人從齊王的言語里聽到了狠厲,這位白發老人嘆了口氣,說道:“難道那把椅子便是天底下最重要的東西?”
齊王點頭道:“依著本王來看,自然如此,天下沒有任何別的東西,能夠比那把椅子更重要。”
玄機上人沉默不語。
齊王說道:“本王只想前輩給個準信,本王命中,到底有無帝王之命!”
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神炙熱,像是一條貪婪的龍,正看到了一座金山在前,似乎那座金山,本就是屬于他的。
梁王看著桌上那兩枚梨花錢,輕聲道:“前輩這一次來帝京,想來也是為了靈書道友的事情吧。”
玄機上人沉默不語。
梁王繼續說道:“世間的事情,總要有個答案,想來即便是前輩也不能免俗吧。”
玄機上人說道:“老夫已經替老夫徒兒算過,他的命中應有此劫,注定之事而已。”
梁王平靜道:“可這亦有人為之事在,本王那位兄長,為了那把椅子,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兄弟父母在他眼里,都不算什么,就何況靈書道友了。”
梁王這句話好像什么都沒說,但說起靈書,那就好像什么都說了。
聽著這話的玄機上人皺了皺眉頭,臉上的皺紋擠在了一起,看著就像是被風吹皺的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