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云山越來越忙碌,內門弟子們不斷在群峰奔走,一些執事也不斷下山回山。
平日里見不到的長老執事,如今也在各自峰內出現,或是為參加內門大會的峰內弟子們傳道,做最后的沖刺,或是為他們講解內門大會的流程,總之,一眼看去,人都要比尋常多出不少。
整座重云山,看著都活過來了。
這樣的景象,三年出現一次,雖說不算罕見,但諸峰弟子還是很期待,畢竟每一次的內門大會,都意味著稱呼會有些改變,從前的師兄,或許現在會變成師弟,曾經的師弟,現在或許就會變成師兄。
這給了弟子們很多動力。
當然,在內門的位次改變,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真正重要的事情,還是境界的變化。
同門的境界進展速度,很多時候,就能判斷出這位同門的前景如何。
“仙師,這山上泛起這么多的彩霞,是為了迎接我們上山嗎?”
前山的山門前,今年夏天招收的新弟子們看著眼前天空里泛起的彩霞和流光,心馳神往,忍不住開口詢問。
沒有說話的那些少年少女們,也有些向往地看向天空。
拜入重云山,成為區別于凡人的修士,對他們來說,一直以來都是最大的心愿,以及改變人生的最好方式。
負責這次弟子初考的朝云峰弟子看了一眼山中,然后又看了看這些一臉向往的小家伙,搖頭微笑道:“當然……不是。”
“還有半月,便是宗門內三年一次的內門大會了,那是年輕弟子們的盛事,這些彩霞是為了迎接各大宗門前來觀禮的道友準備的。”
“那仙師,到時候我們要是在山上,能不能看看?”
有少年開口,對于那內門大會,也是十分好奇。
“當然不行,那是內門的盛事,你們即便能上山,也不過外門弟子,等你們何時進入內門,進入四峰,再說觀看或是參加的事情,只是你們確實也有些可惜,錯過了今年,便要再等三年了。”
那位朝云峰弟子揮了揮手,笑道:“好了,上山吧,諸峰的師兄師姐們在山頂等你們,祝你們都能走到山頂。”
重云山外的天空里,一片彩霞飄落到山門前,一眾二十余人出現在這里,除去一對中年男女之外,其余都是年輕弟子,男女都有,其中有個紅衣少女很是惹眼,她用一根紅色絲線,扎了一頭馬尾,腰間有一柄秀氣的飛劍。
落地之后,她睜著一雙水靈靈的眸子,好奇地打量著這座慶州府最大的修行宗門。
“程道友,月道友,數年不見,恩愛與否?”
山門處,一位朝云峰長老哈哈大笑,看向眼前的這對道侶。
這是南山宗的修士,為首兩人,正好是一對道侶,男人名為程山,女修士名為月白鏡。
南山宗和重云山關系極好,他們自然也是第一個到來的宗門,而程山和月白鏡,更是和朝云峰關系不錯。
“甘道友,怎么一開口就問這等廢話?這慶州府誰不知道我程山最是癡情?”
程山也是哈哈一笑,不過甘皂很快便眼尖的注意到程山脖頸處的淤青,忍不住低聲笑道:“程道友,是癡情還是不得不癡情?”
作為好友,他自然知曉,月白鏡的性子如何,程山這些年過得什么日子,他也知道。
程山眉頭一皺,扯了扯衣領,不悅道:“甘道友,這不過我夫婦二人尋常日子里增加感情的手段罷了,休要胡言!”
說完這話,程山趕緊轉移話題,他伸手指了指那邊的那個紅衣少女,笑瞇瞇道:“顧意,新弟子,我們可撿到寶了,她劍道天賦之高,不亞于當初的祁山玄照,只怕要不了數年,就要成為東洲這年輕一代里的劍道第一了。”
甘皂把視線落到那顧意的身上,后者微微點頭,算是行禮。
“倒是真不錯,不過要說比肩那玄照,是否夸張了?”甘皂挑了挑眉。
“現在說了沒用,你等幾年就知道,我這不是虛言。對了,你們玄意峰又沒收新弟子?”
程山看著甘皂,臉上只有得意。
“哼!”
程山冷哼一聲,懶得多說什么,“走吧,上山。”
一直沒說話的月白鏡看了程山一眼,沒說話,但眼眸里的意思十分明確,能好好說話就說,說不了,就把嘴巴閉上。
程山感到一陣寒意,縮了縮脖子,但嘴上卻是說道:“這個天兒是有些冷。”
走在他身側的甘皂,聽著這話,這會兒心情大好。
“三仙宗的道友到了,看那頭白鹿,應該是大長老親自來了。”
“萬霞宗也到了,看那片鮮紅晚霞,看起來來人的境界不低,不知道是哪位副宗主,不過不管是哪位,都是難得一見的仙子人物啊!”
“白鶴觀的吳觀主也來了,不是傳言他在閉關沖擊歸真境嗎?”
“那是新雨樓主吧?聽說他可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接下來的日子里,一座座東洲的宗門,一個個慶州府數得上號的大人物們,紛紛都來到了重云山。
三年一次的重云山內門大會,不僅對于重云山來說是大事,對于整個慶州府來說,也是大事。
對于這些大人物,內門弟子們都有些向往,甚至有些年輕的執事,都參與了討論。
同時,他們也十分自豪,若不是身在重云山,這哪里會在宗門里看到那么多那些遠道而來的大人物?
一座宗門的底蘊,在此刻這才實實在在的展現出來。
“元府主。”
山門那邊,有長老朝著那位慶州府府主元載迎了上去,滿臉笑意。
元載有些不自在地走在最前面,身后跟著李昭和齊歷。
“雪道友。”
元載拱手,眼前這位重云山長老出自青溪峰,名為雪季,和州府那邊打交道,也大多都是他出面。
“聽說青溪峰去年冬天收了個不錯的弟子,如何,這次內門大會,是否要在其中一境奪魁?”
元載笑著開口,身為慶州府主,他對于管轄范圍內的事情,自然不能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這話一說出來,雪季臉上的笑意便變得有些古怪,這位雪長老想了想,嘆了口氣,“本來峰內也是頗有信心,畢竟那孟寅天賦屬實不錯,但怪就在怪在他的天賦太不錯了。”
元載一怔,“雪道友這話怎么說?”
雪季擺擺手,倒也不愿意多說,而是轉而問道:“這位大人看著面生,好像是不曾見過啊。”
雪季看向元載身后的李昭,有些好奇。
元載笑著說道:“這是州府新來的李長史,這才到任,還不曾拜會過各位道友。”
李昭微微躬身。
“李長史如此年輕,定然前途無量,只怕這元府主高升之后,慶州府便該李長史做主了。”
雪季笑著開口,沒有什么輕視之意。
不過他看向那個身材高大的齊歷的時候,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一個純粹武夫。
“快些上山吧,今日還算不忙,我哪兒有幾壇好酒,今日便和元府主和李長史痛飲一番如何?”
雪季笑著開口,“等過了這兩日,可就沒這個機會了。”
元載看了一眼李昭,后者微不可查的點點頭,元載這才笑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等會兒席間還望雪道友介紹一番這次內門大會的潛力弟子們,不然到時候,我等就只能瞎看一通了。”
“自然,那是自然。”
雪季笑了起來。
李昭忍不住問道:“雪道友,這次重云山的內門大會,應有劍修吧?”
雪季一怔,看向李昭,有些說不出話來。
劍修……玄意峰,這一次倒是有人,但那人是不是活著,能不能回山,誰又知道呢?
青溪峰,顧鳶和其余幾個同門站在孟寅的修行洞府之前,神情都很復雜。
滿峰都是蟬鳴,唯獨這邊顯得十分安靜。
“顧師姐,怎么辦?”
有弟子看向顧鳶,有些無奈,這樣的事情,這么多年來,他們也是第一次碰到,哪里會覺得不棘手。
顧鳶看向洞府那邊,翻了個白眼,“還能怎么辦,誰能想到還有三日,內門大會就開始了,這家伙居然要破境了。”
前些日子她叮囑了孟寅一番,要他查漏補缺,這才好在內門大會上拿出來自己全部的實力,但誰能想得到,臨了臨了,他居然就要越過靈臺境,踏入玉府境了。
整座青溪峰,都把孟寅視作最有希望在靈臺境奪魁的弟子,現在一來,這倒是讓人沒了準備。
“可內門大會怎么辦啊?峰主可是對孟師弟寄予厚望的啊。”
“不管怎么說,孟師弟能走的這么快,也算是好事吧?”
有女弟子小聲開口。
顧鳶冷著臉,“孟師弟正是要破境的關鍵時候,錯過內門大會便錯過了,難不成還能將他喊出來?”
其余人都搖搖頭,這樣舍本逐末的事情,自然是不能做的。
“就這般吧,你們去稟告峰主,我在此處看著。”
顧鳶收回目光,嘆了口氣,只覺得世事難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