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后松開了手,定了定神,轉目對緋晚一笑。
她宮里藏著一個假扮靈瓏的釘子,若不是緋晚查奸細將之牽出,還不知道要繼續藏多久。
在她宮里殺了人,她竟然毫無所覺。
事先沒察覺,事后查不到。
若是哪天殺到她頭上來,怎么辦?
皇帝為什么不宣揚遇刺真相,不讓打仗?這些韃子奸細還要蹦跶到什么時候?!
這天宴席散場后,緋晚最后一個離開,順勢和晏后說了幾句話。
“姐姐恨韃子,恨不得現在就滅了瞿國,讓那些在我們大梁殺人的韃子血債血償。我和姐姐一個心思。”
跟前沒有其他人,只有靈瓏和香宜,都是心腹。
晏后握住緋晚的手:“好妹妹,那我們共同努力,說什么也要讓陛下對瞿國宣戰。他若不肯,我不吝自己來!”
皇后哪有宣戰的資格。她想自己來,那必定是要當太后,或者二圣執政了。
緋晚道:“姐姐可想過,就算宣戰,大梁有必勝的把握嗎?”
晏后揚眉:“怎么沒有!”
“姐姐,你還是仔細了解一下各地駐軍,特別是北方邊關軍隊的戰斗力再說吧。不要看主帥守將們報上來的人數和兵馬數,而是看一看,每只軍隊有多少人在吃空餉,看看為將的有多驕奢淫逸,貪了多少糧餉,再看看普通士卒穿的什么吃的什么,沒錢治病的時候會怎樣鋌而走險。”
“姐姐還要再仔細斟酌,倘若真讓他們去打仗,有幾個將軍能不圖私利、只一心為國,有多少人能戰斗到底,不臨陣脫逃,有多少人不是明面上喊著忠君愛國,私下里瘋狂轉移家眷財產。”
“姐姐,當初韃子入京城,難道是我們大梁沒錢沒兵嗎。”
“最后,卻是幾門老炮臺起了作用,是謝侯爺孤身犯險起了作用。”
“妹妹言盡于此,望姐姐三思。”
緋晚轉身往殿外走。
晏后臉上青紅交加,愣了一瞬,猛然抓住她手腕。
咬牙道:“若你說的都是真的,難道,我們就要平白咽下這口氣!任由韃子隨意在京城肆虐,在皇宮殺人?”
“姐姐,當然不是。可我們,不能打無準備之仗。宮廷之中怎樣謀定而后動,沙場上,也是一樣。很多時候,兩軍還未相接,戰局勝負已定。我們還沒到明知必敗也必須舍生拼殺的時候,多做些準備,多操些勝券,不好么?”
緋晚輕輕一翻手腕,便將晏后的抓握掙脫。
帶著侍女,離開了鳳鳴宮。
晏后沒有再追問。
一個人回到寢殿,卸了釵環,沉思良久。
最后叫了心腹進來,叮囑安排一番,命其去宮外安排人手,調查各地軍隊詳情。
靈瓏服侍著她換了寢衣,盥洗就寢。
主仆兩個說些私密話。
晏后再三叮囑,以后鳳鳴宮上下一定要更加嚴防死守,像那種能喬裝成靈瓏的奴才,再不能出現了。
靈瓏知道利害:“奴婢一定全力盯住風吹草動。否則這回假扮奴婢,若下次假扮了娘娘,后果不堪設想。”
“要么,娘娘……”靈瓏念頭一閃,“再請廖嬤嬤進宮如何?她老人家比奴婢細致老道……”
“不。”
晏后第一時間否決。
廖嬤嬤在深宅大院是個能人,但到底還是老觀念。
她想奪權。
廖嬤嬤未必會支持。
一旦走漏風聲,讓鎮國公府家里知道,她就束手束腳了。
晏后不用試探,也知道父親鎮國公不會同意她這么做。
晏家有可以取代她的女孩,她不能讓自己被家族放棄。
“什么,憑什么?憑什么?她竟然當了皇貴妃!”
虞府后街的一座小宅子里,聞聽緋晚晉封的消息,被關在此處的虞聽錦幾乎瘋掉。
她落到這樣囚犯一樣的境地,那賤婢卻步步高升?
皇貴妃啊。
比她當初的貴妃還高,位同副后!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同意,我不答應!娘,為什么,我不要過這樣的日子,我也要當皇貴妃!”
她拉著生母虞蘇氏大哭大鬧。
虞蘇氏連忙捂嘴,勸她收聲。
“孩子啊,現在你已經不是貴妃了,就不要想宮里頭的事情了,好嗎?咱們娘兩個踏踏實實過日子,就算在這宅子里一輩子不出去,只要我們一直在一起,也是可以的啊。孩子你冷靜下來好不好,娘親抱抱你……”
“我不要!”
虞聽錦猛然推開生母。
見虞蘇氏被推倒在地也不心疼,指著生母的鼻子哭訴:“都是你,都是你,你為什么要不守婦道,為什么要跟我爹干見不得人的事。生下了我,又不能給我好日子過,你是個什么娘親啊!只會勸我冷靜,我怎么冷靜呢,你看看那個緋晚賤婢,她都成了皇貴妃了,以前她給我倒洗腳水我都嫌棄!”
虞蘇氏胸口發悶。
這樣的哭鬧,幾乎每天都要上演。
她每天都要哄女兒冷靜,真的很累很累。
今日,虞府那邊人人帶著喜色,連住在這條街上的遠親和下人都喜氣洋洋的,她隔墻打聽了一下,才知道是緋晚晉封。
這消息,她本不敢告訴女兒。
但后來女兒又因為嫌飯菜難吃發脾氣,她狠狠心,決定賭一把,讓女兒接受現實,所以才說了出來。
結果沒想到賭輸了。
虞聽錦不僅沒能接受現實,還變本加厲。
屋里的家具都被她砸了。
她像個瘋子似的。
虞蘇氏最后也倦了,轉身離開房間,“孩子,你愛怎樣便怎樣吧。鬧大了,回頭讓你爹知道,你只會挨打吃虧。娘只能幫你到這里。”
虞聽錦一個激靈。
從瘋鬧中略微清醒。
上前拉住了娘親。
“娘,你別走,你不管我,還有誰能管我救我呢?我只求您一件事,您想辦法讓二哥來看看我吧,我要見他,我只想見他一面。您答應我,我就不鬧了,都聽您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