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楚楚一邊咬,一邊睜大眼睛去觀察盛魄。
如果他本性邪惡,這種情況他一定會暴起。
可是他一直忍著,聲都不吭,甚至臉上的表情都沒變,眼神既不兇也不邪更不惡,相反,他目光柔和又平靜。
他的臉長得太好看。
她一時生出點不舍,張嘴松開他的手。
他薄而修長的手掌上落下兩排整齊的小牙印,深且細。
顧楚楚望著那深深的兩排牙齒印,覺得自己咬得過分了。
但是她不想說“對不起”。
因為是他欺騙她在先。
是,他是沒用嘴欺騙,可是他用他那張臉欺騙了,用他的氣質欺騙了她。
顧楚楚抬起頭看他,嬌俏櫻唇微努,又問:“你到底殺過幾個人?快說,不許撒謊。”
盛魄抬腳朝茶幾走去,邊走邊問:“想喝點什么?”
顧楚楚美目一瞪,倚墻而站,“別轉移話題,你到底殺過多少人?做過多少壞事?”
盛魄將純凈水倒進熱水壺,摁下開關。
很快,熱水壺發出嗚嗚的聲音。
盛魄垂眸望著壺嘴漸漸氤氳出的霧茫茫的水蒸氣,淡淡道:“我這種身份的人,不用親自殺人。倒是和你的天予哥交過手,結果你也看到了,我是他的手下敗將。”
他緩緩抬眸,望著顧楚楚嬌嫩甜美的小臉,“還有什么想問的?”
顧楚楚想問的可太多了。
想問他為什么對蚩靈下那么狠的手?
想問他們邪教究竟做了多少壞事?傷害了多少人?
想問他在國外留學時交過多少女朋友?
想問他還想著傅語秋嗎?
如果真不喜歡她,為什么想做傅家的上門女婿?
男人把愛情和婚姻分得那么清嗎?
在心里把所有問題篩了一遍,顧楚楚覺得自己有點無厘頭。
后面幾個問題明顯帶著醋意,是女朋友才能問的問題。
她又不是他的女朋友。
她家人也不會允許她和這種背景的男人交往。
可她還是來了。
請了假,想方設法甩開保鏢,偷偷從京都跑到姑蘇城,中途又是換乘飛機,又是打車,費了好幾個小時的功夫。
她頭一扭,說:“現在不想問了,以后想起來再問。”
盛魄開始泡茶。
他泡茶的動作也好看,洗茶,泡茶,斟茶,一套做下來如行云流水。
那雙泡茶的手修長漂亮,骨節分明卻又不失剛勁,指甲修得短而清潔,指甲形狀長得也很好看。
那是一雙漂亮多情的手。
顧楚楚很難相信這么斯文漂亮的一雙手,來自一個邪教少主。
茶泡好,放溫,他端起一杯,遞給顧楚楚,“熟普,性溫,陳香,無澀感,微甜,女孩子可以喝。”頓一下,他補一句,“是黑茶,不是綠茶。”
本來一直繃著,聽到這話,顧楚楚撲哧笑出聲。
笑完覺得不該笑,她繃起小臉,罵道:“綠茶男!”
他故意泡茶給她看。
那雙手長得那么漂亮,泡起茶來姿勢那么瀟灑。
無一不在勾引她。
不是綠茶男,是什么?
盛魄認真地糾正道:“我是黑茶男。”
顧楚楚又想笑。
但是不能笑給他看,她別過頭,捂著嘴,笑得花枝亂顫。
盛魄望著她微微顫抖的薄肩,道:“茶涼了味道會差一些,趁熱喝。”停一下,他又補一句,“沒下毒,也沒下蠱。”
這話提醒了顧楚楚。
顧楚楚回眸看他,語氣嬌嗔:“不喝!我跑那么遠,不是為了喝你的茶的。我們家好茶多的是,不稀罕。”
盛魄不再多言。
他端起另一杯茶,遞到唇邊,慢慢啜飲。
茶香撲鼻,味道微甘,帶著特殊的陳香和棗香,入胃會有一種說不出的暖意。
茶是他在附近茶葉店買的上等普洱。
可是現在,他覺得再好的茶,都不及眼前似嬌似嗔甜美可人的小美人兒。
但是沒用,他和她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他不能愛她,更沒法娶她。
他睫毛垂下,心底生出一份淡淡的哀憐。
口中甘香的茶變得苦澀起來。
他想,若當年母親離開時,帶他一起走,他身上是不是就不會被貼上邪教的標簽了?
不是邪教中人,哪怕出身差些,窮些,只要他足夠努力,仍舊可以往上爬,仍舊有機會接近她,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明明美人在前,他卻顧慮重重。
顧楚楚等了許久,見他一味悶頭喝茶,聲都不吭。
突然覺得自己大老遠跑到這里,只為了確定一個壓根不可能與之交往的人有沒有相好,好沒意思。
“我走了。”她轉身朝門口走去。
走到門口,她手握到門把手上,背對著他說:“這次是真的走了。”
盛魄緩緩抬眸,望著她倩麗的背影,想說,別走可不可以?
話就在喉嚨里掛著,可是他卻說不出口。
他有什么資格?
顧楚楚一鼓氣,拉開門把手走出去。
等了三分鐘,盛魄起身拉開門。
門口墻后空空如也。
她果真走了。
他望向走廊,長長的走廊,一望無際,長到沒有盡頭。
他一時竟看出些悲涼。
他迅速折身,刷卡回到房間,戴上帽子和口罩,換了套衣服,接著他進了別的空房間,進屋,打開窗戶,躍窗跳下。
攀著窗下到一樓。
他靜靜立在酒店外面等。
沒多久,顧楚楚從大廳門口走出來。
他將帽檐拉低,一路尾隨顧楚楚。
她去路邊打了輛車,坐進出租車。
他跟著攔了輛車,上車,對司機說:“跟上前面那輛車。”
顧楚楚長得太漂亮,嬌嬌俏俏,又是天生麗質。
那司機是男的,男人天生看愛女人,他早就注意到了顧楚楚,問盛魄:“那車上坐著的是你女朋友?”
盛魄隱在口罩后的臉,本能地答:“不是。”
安靜一瞬,他又說:“是,跟她吵架了,麻煩別跟丟了。”
他遞過去幾張鈔票。
司機接過鈔票,應道:“好嘞,系好安全帶。”
盛魄沒系安全帶,只是安靜地望著前面那輛出租車,在心中又說了一遍。
跟她吵架了。
是女朋友。
他的女朋友。
只能在心里想想的女朋友。
他自嘲地笑了笑。
有那么一瞬間,他懷疑顧楚楚也是蘇婳和沈天予給他設的計,美人計。
畢竟這幫正派人最懂“誅心”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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