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多小時后。
盛魄人已輾轉到姑蘇城。
酒店選在白家老宅附近。
鹿巍和他的徒弟們住在他隔壁,沈天予付高薪雇傭他們。
這其實也是一種變相的羈押,但和從前不同,從前盛魄手腳被銬,人被綁在精鋼打造的鐵柱之上,如今他手腳是自由,可走可臥可坐可出門。
以前他總想著逃,逃出去好重振萬毒圣教,如今他已經不想逃了。
鹿巍師徒既是看著他,也是保護他。
夜深了,盛魄躺在床上卻沒有睡意,手指捏著那枚普普通通的燙傷膏,腦中浮想顧楚楚氣呼呼地跑來罵他的樣子。
她發火的樣子都特別。
沒被她拉黑前,他曾翻過她的朋友圈。
她有豐富多彩的人生,有父母家人的寵愛,她幸福,明媚,甜美,活潑,單純,美好,霽月光風。
他嘴角不由自主地揚起。
如果此時照鏡子,他一定會很驚訝,他怎么能笑出那么溫柔的笑?
天亮后,盛魄起床喬裝打扮了一下。
他想去看看白忱雪,看看他同母異父的妹妹,以顧楚帆朋友的名義。
一路身后有人暗中跟蹤。
盛魄知道,那是鹿巍的徒弟。
他買了禮物,距白家老宅一百米時,他看到一早送花的人,來給白忱雪送鮮花。
他迅速退到樹后,遠遠觀望。
接過花的白忱雪,眼睛情不自禁彎起,唇角明顯帶著笑,很開心的樣子。
很快,她壓住笑,對送花那人說:“明天不要送了。”
送花那人道:“錢已經預付過了,付了一個月,讓每天送一束。”
白忱雪問:“能退嗎?”
那人回:“那個不歸我管,我只負責送花。”
白忱雪拿他沒辦法,只得給他簽了字。
送花的人一走,她抱著花喜不自禁,整個人都明媚起來,蒼白的臉色染了點點血氣。
她低頭,將鼻子湊到花瓣上嗅了嗅,閉上眼睛,臉上露出陶醉的樣子。
盛魄遠遠看著,心想,果然是小姑娘,一束花就給她哄得這么開心。
他姐姐盛媚,只有把年輕帥氣的小伙子弄到床上時,才會這么開心。
白忱雪抱著花轉身走回家。
盛魄本來想進去的,腳步抬起,又落下。
算了,以后少來看她吧。
時間久了,怕忍不住會和她相認。
他這種身份,和她相認,只會讓她徒增煩惱和危險。也不能讓她知道,花是他蠱惑了顧楚帆的助理,助理安排人送的。
等白忱雪身形徹底消失,盛魄轉身往回走。
重新返回酒店,他敲開鹿巍的房門,把買的禮物送給了他。
是一盒雪蛤,一套女式護膚品。
雪蛤是補雌激素的,女式護膚品更不必說。
這禮物一看就是送別人沒送出去,或者人家不要的,鹿巍撇撇嘴,想說他幾句,又住了嘴,算了,等回京送給前妻吧,都是好東西。
回到房間,盛魄站在窗前,拿起望遠鏡,將窗簾拉開一點,朝白家老宅看去。
他想對那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多點了解。
正看著,有人敲門。
盛魄問:“誰?”
門外傳來鹿巍的聲音,“是我。”
盛魄道:“我不會逃。”
“知道你不會逃。如果你屋里沒有女人,我進去了?”
盛魄淡嗯一聲。
鹿巍用備用房卡刷開門,走進來,環視一圈,接著走到窗前,將窗簾拉嚴,抓著他的手臂,把他拉到床前,對他說:“沒事別老站在窗前,危險,狙擊手最愛隔窗狙擊人。以前我看守你,只要你別跑,是死是活都跟我無關。可現在我負責保護你,你要是死了,沈天予會怪罪我,我也會少一份收入。”
盛魄點點頭,“您找我有事?”
鹿巍道:“有人給我打電話,向我打聽看到你了嗎?”
盛魄表情沒有起伏,不在意的口吻問:“誰?”
鹿巍故作神秘,“她不讓說。”
盛魄眉頭輕蹙,“他?到底是誰?”
鹿巍嘿嘿一笑,“看在你送我雪蛤和護膚品的份上,我向你透漏一點點,她,是女孩子。”
盛魄知道了。
是顧楚楚。
那女孩是炮仗脾氣,一點就炸,昨晚噼里啪啦地罵他一頓,沖他發了好大一通火,結果看他不在京都,又到處打聽他。
他嘴角不聽話地揚起。
怕鹿巍看到,他迅速將嘴角壓下來,心中卻涌起一種難以言說的喜悅。
是的,他很開心。
只有他自己知道,開心于他來說多稀罕。
自從幼時母親拋棄他,離家出走后,他就再也沒真正地開心過了。
他轉過身,背對鹿巍,用幾秒鐘時間壓下真實情緒,不能讓他看出他的端倪。
因為鹿巍是沈天予的人。
再轉過身,盛魄臉上恢復平靜,道:“讓她別打聽我了,我和她是兩個世界的人。”
鹿巍扯扯嘴角,“這話我可不能幫你轉達,一說就把我暴露了。那丫頭雖然模樣長得很甜,脾氣卻不太好,她會罵我多嘴的。”
“謝謝您,鹿老,這事不要讓沈天予知道。”
“不用你教。”鹿巍伸手捶他胸膛一下,“我年輕時在異能隊上班,專門對付你們這種不安定因素。不知怎么,我卻不討厭你,邪門了!”
盛魄沒應。
可能他這張臉長得太具欺騙性。
太不像壞人。
一周后,晌午。
盛魄午睡結束,起床去衛生間。
突然門鈴響了。
盛魄警惕地問:“誰?”
外面的人不出聲。
安靜幾秒,盛魄再次開口:“說話。”
外面仍沒動靜,可是門鈴卻一直在響。
盛魄迅速返回床前,從枕頭下摸出一把薄薄的匕首,是來姑蘇城后買的不開刃的道具,他自己想辦法給開了刃。
他握緊那把匕首,緩慢走到門口,問:“誰?說話!”
外面傳來一道脆甜的聲音,“沒有我的允許,誰讓你躲到這里的?你們邪教的人膽子都這么小嗎?”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盛魄握匕首的手放松地垂下來。
他臉上的表情先是意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很快那驚異又變成了開心,喜悅爬上眉梢,甚至有點得意。
門后的墻上有面鏡子。
他瞥到了鏡中的自己。
一時被自己的表情驚住了。
活了二十多年,他從未有過如此豐富的表情。
他將匕首放進靠墻的櫥柜里。
門鈴“叮鈴叮鈴”響得急促。
那脆甜的聲音變得不耐煩起來,“開門!再不開門我走了!”
她話音未落,盛魄幾乎是一瞬間就拉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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