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無涯子不語,元慎之知道這事肯定有緩和。
他把無涯子拉到遠處,壓低聲音對他說:“道爺,有什么要求您盡管提,只要我能做到,在所不辭。”
無涯子眼珠轉動,上下打量他,“年輕人,好狂的口氣,大話別說得太早。”
元慎之道:“我沒說大話。我就那么一個親妹妹,如果能幫到她,我會竭盡所能地幫。”
無涯子右嘴角抽動一下,“如果要犧牲你的健康、前程、婚姻、愛情、壽命,或者子嗣,你也愿意?”
元慎之皺一下眉,“要玩這么狠嗎?”
無涯子嗤笑,“那是改命,改命啊,年輕人,是逆天而為!全世界幾十億人口,會改命的有幾個?你當兒戲呢?”
元慎之垂眉思考。
前程肯定不能犧牲,至于愛情,沒有蘇驚語,他還要那個做什么?
還有子嗣,他其實挺喜歡小孩的,特別喜歡小傾寶那樣的小孩。
可是,若在他和瑾之中間選一個,他選擇讓瑾之要孩子,畢竟沈天予基因比他的好。
反正他和瑾之一母所生,誰有孩子都一樣。
元慎之一臉鄭重道:“我愿意犧牲我的健康、婚姻、愛情、壽命和子嗣,成全我妹的愛情。”
無涯子撇撇嘴,“真愿意?”
“真愿意。”
無涯子不信,“別光說好聽話,等你妹改命時再做決定吧,你現在還有后悔的時間。”
元慎之不假思索,“我不后悔。”
無涯子嘴角抽動,他不信。
世俗凡人,哪有那么無私的人?
神仙都做不到。
元慎之又問:“道爺,是不是我犧牲這么多,我妹就不用折壽了?”
無涯子道:“改命本就是玄而又玄的東西,肯定會有意外發生,誰都不能保證。”
“您就說,我做出犧牲,我妹改命后是不是可以多活十年二十年?”
無涯子捻著雪白胡須,點點頭。
“那就夠了!”
無涯子不想和他廢太多話,會泄露太多天機。
他一顛一顛地去找顧近舟和小傾寶玩了,那小小嬰孩有意思得很,比元慎之有意思。
元慎之則去找元瑾之。
一入沈天予那套別墅,恰好看到元瑾之正伏在沈天予懷中,黏著他。
元慎之覺得沒眼看!
天還沒黑呢,就黏糊上了,頂沒出息的妹!
遠遠地,他咳嗽一聲。
聽到動靜,元瑾之立馬從沈天予懷中爬起來。
看到是哥哥,她站起來,雙手交握擱在小腹前,問:“哥,你什么時候回國的?”
元慎之冷哼一聲,“你現在眼里哪還有我這個哥啊?只有你的天予哥!”
元瑾之斜瞟他一眼,親哥哎,這是吃的哪門子酸醋?
走近了,元慎之低眸看她,目光從未有過的復雜,看得元瑾之很不自在。
看了好一會兒,元慎之才慢慢開口:“改命這事,我同意。我會想辦法說服爺爺奶奶、爸媽和太爺爺、外公舅舅他們。你就別揪著扯著難過糾結了,好好吃飯,好好跟這男的談戀愛。”
沈天予瞥他一眼,頭一次有人用“這男的”稱呼他。
元瑾之嘴唇微微顫動。
原以為哥哥會是反對得最厲害的一個,并且會逮著沈天予痛罵一頓。
沒想到他每次的做法,都讓她刮目相看。
元瑾之伸手一把抓元慎之的手臂,眼神意外又激動,“哥,你真不反對?”
元慎之重重嗯一聲。
元瑾之將臉貼到他肩頭上,低聲說:“哥,你真好。”
元慎之看著掛在自己身上的妹妹,以前她可不這么黏糊他,以前的她小小年紀故作老成,明明比他小五歲,天天擺著一副長輩面孔,指點他的人生。
自打和沈天予戀愛后,她會撒嬌了,活潑了,靈動了,有點蘇驚語的俏模樣了。
他抬手推開她,嫌棄地說:“那男的瞅著呢。妹大避兄,別黏黏糊糊,萬一那男的吃醋,找我麻煩,我可打不過他。”
元瑾之撲哧笑出聲,笑著笑著鼻子泛酸。
在她被眾人強烈反對時,每次都是最不靠譜的哥哥,站出來挺她。
元慎之這才將目光移到沈天予身上。
冷冷瞅他好半天,他才開口:“改命傷我妹。如果她改了命,你以后還敢負她,我打不過你,也要拼死砍了你!”
這種張狂且無禮的話,若放在平時,沈天予理都不理。
可是今天,他面容無半點波動,一雙星眸靜如星河,道:“若我負她,我任由你砍。”
元慎之注視他俊美如玉的臉,心說便宜你了,臭小子!
又想說,晦氣鬼!跟你談個戀愛,女的還得改命,還得兄妹倆都做出犧牲!
跟天王老子的種談戀愛都沒這么費事!
但是他沒法說,說了元瑾之又這事那事。
他嘆了口氣,“算了,你倆好好的吧。”
他扭頭就走。
走出去數步,他忽地停住腳步,轉身,抬起右手,食指隔空指著沈天予的鼻子,道:“小子,算你有能耐!”
話外音,連他都折服了。
沈天予靜靜望著他,玉立不動。
他知道,元慎之肯定見過無涯子,和他談過什么條件,否則他不會是這種態度。
元慎之轉身,加快腳步。
身后傳來沈天予清沉磁性的聲音,“謝謝!”
元慎之沒回頭,也沒應聲,腳下走得更快了,心說“謝謝”二字太輕了,他可是要為此犧牲自己的婚姻、愛情、健康、壽命或者子嗣呢。
為了讓妹妹可以多活十年二十年,他要犧牲這么多!
輕飄飄的兩個字,哪配呀?
他以前沒發現自己竟如此偉大。
走著走著,他繃緊的臉漸漸浮出淡淡一抹笑,笑著笑著,他眼眶發沉。
如果蘇驚語知道有一天他變得這么偉大,一定會對他刮目相看吧?
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幼稚沖動、血氣方剛的年輕大男孩。
有一天他也會長成深沉、偉大、默默付出的成熟男人,像元崢那樣的男人。
可是伊人已作他人婦,空余此心更付誰?
途經蘇驚語和元崢的家時,他朝那里遠遠地望了一眼,是遺憾的一眼,心痛的一眼,也是始終無法釋懷的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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