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七帶來的消息,令閬九川也生出點振奮,皇族和玄族對立,那就表示幾家關系不再像從前那樣密不可分,那她要把榮家弄倒臺就更容易了。
閬九川本想向宮七打探一下那榮家四夫人的事,卻見通天閣的水鬼找來了。
之前存在通天閣的那個玲瓏塔,那塔主清醒過來了,阿飄請她過去說話。
閬九川暫且放下打探的心思,反正以后宮七在烏京的時間多的是,她也能問。
讓伏亓看鋪子,她自己則是叫了車趕去通天閣,宮七帶著宮十六去了宮家在烏京置辦的宅院落腳。
通天閣內。
阿飄看著那十分溫潤的人,微微嘆氣,要是他活著,憑他的聰慧,不知要造福多少百姓,偏是折戟于最意氣風發的時候,真叫人惋惜。
那姓盛的,太不是個人了。
閬九川來了,也看到了那塔主,是個溫潤儒雅的才俊,他站姿如松,一手負在身后,再不如從前那孱弱快散的樣子。
對方見了她,拱手一拜:“寧瓏拜謝恩公救我于苦難。”
他以最虔誠也最真摯的心去叩拜,他身上的金吉靈氣化為一縷光線,向閬九川這邊落下,等光線完全消失,他身上的金吉靈氣變淺了不少。
除了她,他又向阿飄也拜了下去,只是渡給阿飄的金光,卻是少得很。
饒是如此,感覺到功德靈氣入魂,阿飄亦激動不已,這功德靈氣,比功德香還更純啊。
閬九川亦是歡喜不已,這是文曲星子的功德靈氣,正氣又有力量,堪比十全大補丸。
文曲星投胎果然不凡!
要是他成為一個大官,這功德氣運估計會更強,力量也會更純粹,可惜了。
為此,閬九川又在心里罵了那個該挨千刀的盛懷安千百句,天殺的老賊子,倒是會偷,真是個禍害。
閬九川看向塔主:“先生叫寧瓏?倒是應了這玲瓏塔的名。”
“我本家姓寧,家母生產時,夢見一塊玲瓏玉入胎,故此家父給我取名一個瓏字。”寧瓏淺笑著,道:“名如人,我確是長了一顆七竅玲瓏心,通了慧根,卻不想,反招來禍根,丟了這命不說,連骨灰都被錘煉成塔。”
他修長的手拂過那玲瓏塔,像是在說著別人故事,聲音不喜不悲,道:“我一竅通百竅,本也可以成就連中六元的人生大喜,卻是在赴考的路上,遭了毒手。盛懷安,乃是我同窗,他遠不及我,但比起其他苦讀而不中的學子,靠著勤勉,考中舉人,已是大有出色,中進士也是遲早的事。然,嫉妒生惡,有明珠在前晃眼,人性便扭曲。他此人極果敢且惡毒狠絕,為了取我之慧骨命魂份,他敢用親子與魔鬼做交易。”
閬九川和阿飄對視一眼。
寧瓏摸著玲瓏塔,道:“那惡道,將我的生魂從肉身抽出,焚身取骨,又取盛懷安的心頭精血指甲熔之,煉制此玲瓏塔,將我的魂囚在其中,制成護身轉運本命法器,和那盛懷安強行綁縛在一起,共魂享運,從不離身。”
閬九川聽得此話,拿起那玲瓏塔,道:“囚以生魂,以陣摧或魂,運道生生不息,怪不得他這么多年依然能順風順水,原來全賴了你這文曲星子帶來的靈氣。”
生魂不同死魂,強行從肉身抽離,他的魂等同離家出走,卻不算是死了,但肉身一毀,除非他能找到其余肉身附身,就還能活,否則生魂一直游蕩,就會成游魂,要么被其它鬼魂吞噬,要么消散。
但寧瓏卻是被囚困,也是一樣,時日久了,他這生魂產生的功德能量消散,這法器也會變成廢物,他就會逐漸虛弱消散。
之前閬九川遇見他只剩下虛弱的殘魂,也是這個道理。
寧瓏再向閬九川拱了拱手,面露驚嘆:“大師果然非凡人能及。”
阿飄問:“那他寫的狀元卷,又是怎么回事,是你答的卷吧?”
寧瓏點頭應是:“是,這本也是我的不甘,我已連中五元,只差一元即可六元及第,而他利用了這不甘和怨念,以那惡道的符咒驅使,以我之魂念借以他的手答卷,也是我不爭氣,竟也沒想到拼盡全力反抗。”
他說起此事時,仍有一些不甘愿生出。
六元及第,何其樂事。
偏他入了惡人眼,囚于惡人手。
而自己偏還克制不了那怨念,反成就了那惡人賊子!
閬九川笑著搖頭:“先生此言差矣,您已是六元及第,為大才也。”
寧瓏一愣。
“盛懷安那狀元卷固然是冠了他的名,出于他的手,可那通篇策賦,卻是出于您之才,那上面的言之有物,全是您所思所見,或是將來所行。那樣的一篇策賦,哪怕冠名的是張懷安,陳懷安,他都會是狀元。”閬九川淡淡地道:“先帝點狀元,點的不是人,而是文章,所以,您怎么就不是六元及第了?”
寧瓏哈哈一笑,笑聲帶了幾分恣意,眉目疏朗,道:“你所言甚是,那是我的策賦,無論寫誰的名字都是狀元卷!”
“那寧先生又為何會出現在那集子上?聽小九說發現您是在姓盛的集子上。”阿飄對于這點很是好奇。
寧瓏輕嘆:“起因還是因了狀元卷,他出新集子,將這狀元卷作為開卷,可在敲定雕版時,他卻不小心在那書局摔了,玲瓏塔磕在雕版旁邊的刻刀上,我感覺這塔的鎮魂咒破了,就順著那道紋鉆了出來,附在了雕版上,狀元卷乃是我心血之作,是我的執念,它成集出書,我無處可往,便也附在其中,也好過在那人身邊作他的守護神,他不配!”
他說到這里,靈魂有一絲冷冽可侵入人體的銳氣散出。
“這也算是天理昭昭,冥冥中有天意,致使你命不該絕。”阿飄嘆道:“也不對,魂不該散?”
閬九川搖頭:“成也蕭何敗蕭何,他因狀元卷而聲名大噪,也因此卷而遭受因果孽力,很公道,先生的魂已養回并清醒,想來盛懷安的活路也到頭了。”
她話音畢落,樓下又傳來喧嘩,幾人走到窗前一看,相視一眼。
白天不說人,姓盛的又來找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