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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蘇瑤問：“誰愿為欽使，傳旨壽王？”
“臣愿前往！”數名大臣站了出來，還是在不知道“小太子”是公主的情形下。一個個的，著急忙慌的搶這從龍之功。
于懷民也站了出來。
她身邊的親信，唯有于懷民還不明朗。王蘇瑤道：“那便請于大人隨壽王北上，迎回陛下遺體。記住，無論琻國提何要求，燕京決不能拱手讓給琻人。”
樞密使急道：“琻國定然想要燕京，皇后娘娘如此為難壽王，琻人豈可歸還陛下遺體？”
“那便不要！區區肉體，陛下舍得，本宮絕不負其志。”
王蘇瑤站了起來，朗聲道：“你們記住，燕京是陛下舍命收復的疆土，如今忠武侯及萬千將士尚在堅守。燕京及幽云十六州更是我大胤百姓祖祖輩輩生存之地，誰再敢妄言割讓者，視同叛國。”
金簪鳳尾顫動，仿佛隨時會振翅高飛。王蘇瑤拔下，劃破掌心。鮮血流落，染紅丹陛上純白的玉龍。
樞密使還想再說什么，于懷民拂衣跪了下去，“臣定不辱使命！”
百官退朝，偌大的紫宸殿，只剩一柄寶劍、一只桃木劍孤零零的躺著。王蘇瑤走上前，撿起桃木劍。
劍身掰開，是一張泛黃的紙張，上面清晰的寫著三個字：郭大俠。縱然隨身之物可作假，可里面的東西，只有她一人知曉。
王蘇瑤握著桃木劍走出大殿，抬頭是無盡的蒼穹，茫茫然一片。
“娘娘……”
風過，衣衫飛起，鳳冠掉落，人如一片秋葉飄落。花辭急忙追了出去。
黑云壓城，一個驚雷劈下，大雨傾盆，狂風肆虐。風雨席卷仁明殿，燭火熄滅，嬰孩啼哭，眾人亂做一團，唯有躺在床榻上的女子，安安靜靜的睡著。
這一睡，便睡到了三更天。
雨漸漸小了，檐上的雨珠落下，滴答，滴答！
王蘇瑤睜開眼，撐著身子坐起來，眉心微皺：“花辭，你怎么不點燈？”
花辭正在剪燈芯，聞言愣住了。她急忙端著燭臺走到床前，抬手揮在王蘇瑤眼前。王蘇瑤急道：“花辭，點燈呀，我還得給阿城去信。”
砰的一聲，燭臺掉落在地，花辭朝外喊道：“崔老夫人您快來瞧瞧娘娘！”
皇后昏厥后，開始高燒。崔老夫人給她看過診后，擔心她的身子，便在偏殿住下。聽見花辭的聲音，忙走了進來。
王蘇瑤后知后覺，“師父，我是看不見了嗎？”
崔老夫人收回診脈的手，道：“急火攻心，暫時壓住了經脈，不礙事，老身施針試試。”
她雖說不礙事，但施針的手明顯有些抖。
三針下去，王蘇瑤的眼前出現光亮。崔老夫人收起銀針，去一旁的榻上寫藥方，“娘娘切記要寬心，這幾日萬不可再用眼。”
“我知道了。”王蘇瑤微微一笑，汲了鞋去書案，就著昏暗的燭火，鋪展信箋，提筆寫信。
崔老夫人看著這一幕，寫藥方的手頓住了。
花辭直接上前搶過王蘇瑤手中的毛筆，“娘娘，您不能再用眼了。”
王蘇瑤道：“陛下罹難，軍心渙散，我得給阿城去信，叮囑些事宜。”
“娘娘！”
“給我！”
花辭抱著毛筆不肯松手，王蘇瑤伸手去搶，墨滴落信箋，再不能用。花辭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我不給，娘娘就是殺了我，我也不給。”
“婠嫂嫂，我來吧！”
郭妍推門走進來，拿過花辭手里的毛筆，“哥哥認得我的筆跡，不會懷疑的。”
王蘇瑤讓開位置，她口述，郭妍執筆。
花辭拿來一條雪絹絲帶給娘娘蒙上雙眼。這一蒙，便是數日。沒多久，高直帶來了好消息。
“娘娘，壽王來信，說已經接回了陛下遺體，不日啟程回京。”說著，將信函呈給郭妍。這些時日，都是郭姑娘為皇后娘娘讀奏折。
王蘇瑤問：“琻人提了什么要求？”
郭妍看罷信函，也覺得有些奇怪：“壽王說琻人敬佩表哥為人，并未提什么要求，談判很是順利。”
王蘇瑤詫異，再次確認：“財帛、燕京及幽云十六州都沒有提嗎？”
“沒有！”郭妍搖頭。
按照崔老夫人的醫囑，今日皇后的雙目大好，花辭上前解開雪絹絲帶，“娘娘，陛下終于可以回來了，您不高興嗎？”
朝堂上的話，所有人都說皇后娘娘狠心，為陛下多年的恩寵不值，可她知道，每一個人無人的深夜里，她喚了多少遍陛下的名字。
“高興！”
絲帶落下，光亮落入眼眸。王蘇瑤微微眨了眨眼睛，“妍兒，你陪我去福寧殿。”
幽云十六州是重要的戰略要地，如今以燕京為界，一半歸大胤，一半歸琻人，琻人不可能放棄。既然琻人沒有提，必是還未放棄大胤全部的國土，必須增兵，死守燕京。
花辭哎了一聲，就見娘娘快步走了出去。這些時日，擔心眼疾的事傳出去，娘娘一直沒有離開過仁明殿，沒想到剛摘下絲帶，就往福寧殿跑。
她無奈嘆氣，早知道，就晚兩日摘了。
郭妍也不愿她憂心，道：“婠嫂嫂，哥哥說燕京尚安，你不用著急。我們去御花園里坐坐吧？”
信函一去，若有差池，不好追回。王蘇瑤心中還未理清的琻人的算計，便點了點頭。郭妍扶著王蘇瑤走進御花園，坐在假山旁的石凳上，賞花。
假山對面隱隱傳來女子的聲音。
“外面都在說壽王要當皇帝了，是真的嗎？”
“別瞎說！”另一人的聲音傳出：“皇后娘娘又不是沒有太子。”
“可小太子才多大！”
“再小也是名正言順的儲君！”
“你別著急呀，我就是害怕。你說，若是壽王當了皇帝，我們會不會再被送入妓館？”
“你瞎想什么？”
“我哪有瞎想。現在好多姐妹都在找男人。要不，我們也趕緊找個男人嫁了吧，晚了就來不及了。”
郭妍起身，王蘇瑤抓住她的手腕，輕輕搖頭。這個時候，自己都害怕，何況是她們。她松開郭妍的手，起身離開。
走出御花園，郭妍追上問：“婠嫂嫂，你現在是怎么打算的？”
贏兒并不是太子，能瞞一時，可瞞不了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