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被困在宮中,怕是不知道她的身份,她身后還有那許多文臣武將替她撐腰,你以為,他們為什么沒對你發難?”
“不過就是看你身子病弱,無法對沈晏晏造成威脅,所以暫時沒有行動而已。”
“三弟若是不想惹上麻煩,合該早些將人給送回去才是。”
顧寒州臉上笑意不變:“我說了,晏晏只想待在我身邊,這我也沒辦法呢。”
“咳咳……倒也奇怪了,我的晏兒長得這樣好看,外面垂涎她的男人不計其數,其中不乏位高權重,才貌出眾者。”
說到這兒,顧寒州的眸光在太子身上停留一瞬,又笑了起來:“她怎么就偏偏喜歡待在我身邊呢?”
太子眼底的神色冷淡了幾分:“是么?”
顧寒州又咳嗽兩聲:“唉……或許這就是緣分吧,太子殿下不了解她,我這兒雖然清靜,但她偏巧就喜歡清凈呢,倒是誤打誤撞,我們倆過得很是和諧。”
太子倏地站起身,上前兩步,扣住了顧寒州病弱的胳膊:“顧寒州,你不會真以為孤不能拿你怎么樣吧?”
他周身釋放出強大的威壓。
顧寒州四兩撥千斤地擋了回去,眼底笑意不減:“太子殿下說笑了,我這樣的病體,便是丟到大街上,隨便一個人都能將我給碾死,殿下想捏死我自然易如反掌。”
太子倏地松開他的手,冷哼一聲:“你知道就好,孤勸你最后一次,和晏晏和離,放她回去,她不是你能夠肖想的人,明白了嗎?”
便是普通男人,聽到這里,也該猜出太子的意思了。
顧寒州卻仿佛沒聽懂似的,只裝傻充愣,不作回應。
太子見狀,也懶得同他多說什么,轉身離開了寧心殿。
恰好沈晏晏在外面院子里曬書。
他三步并做兩步,走上前去:“沈晏晏。”
沈晏晏聞聲抬頭,微微蹙眉:“太子。”
當眾直呼她的閨名,讓人聽去了不知又要生出什么事端。
太子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她臉上的神色:“這話孤只說一次,你與孤從小一起長大,孤不會看著你墜入泥潭不管你。”
沈晏晏:“?”又抽什么瘋了?
太子:“你若想離開顧寒州,只管來找孤。”
沈晏晏:“……不用了殿下,可能殿下誤會了,我與寒州相處甚好。”
太子瞇了瞇眼睛:“你還在賭氣?”
“什么?”沈晏晏愣住。
太子:“我知道,你從小就對孤情誼深種,當初你身世被公開,從侯府被趕出去,孤不該解除與你的婚約。”
沈晏晏:“……”
太子極輕地嘆息起來,似是藏著無盡的無奈和寵溺。
他生得極好,算得上是沈晏晏見過的男子中,容貌最迤邐出眾者。
這副模樣,換做一般小姑娘,早心動得臉紅心跳,不知理智為何物了。
但沈晏晏不是一般的小姑娘,她對他的迷戀早在上輩子換來死無葬身之地后便煙消云散,再也驚不起一點波浪了。
太子無奈地看著她:“可你知我是太子,天下所有男人中,婚事最身不由己之人便是我。”
“我的婚約是給侯府嫡小姐的,你若不是侯府嫡小姐,我便不能娶你,即便是我心中對你也有情誼。”
沈晏晏后退兩步:“殿下許是誤會了,我如今與寒州兩情相悅,并沒有對殿下生出任何不該有的情愫。”
“殿下于我而言,只是大盛的太子,未來的帝王,僅此而已。”
太子盯著她的眼睛,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你果然還是在賭氣。”
沈晏晏:“……”想給他一巴掌,不是開玩笑的。
但怕連累顧寒州。
太子:“你不用操心,我自會去與父皇說明。”
拋下這句后,他也不等沈晏晏回應,轉身離開。
沈晏晏猜測,應該是那些流言起了作用。
但是她怎么也沒想到,堂堂一國太子,也會相信這種流言。
她回了殿內,坐到顧寒州身邊,將方才外面的話全給告訴了他,又擔憂地問:“你說他會不會做出什么過激的事情來?”
顧寒州安撫地拍了拍她的小腦袋:“無妨,有我呢。”
看來太子還是太閑了。
當天,太子便去了養心殿,求皇帝將沈晏晏賜給他。
皇帝勃然大怒,摔出的杯盞甚至磕破了他的額頭。
誰也不知道養心殿里說了什么,只知道父子倆爆發出了劇烈的爭吵。
皇帝被氣病不說,還罰了太子禁足三日。
偏生這幾日,太子身邊所有事情都不順利。
手下辦的差事一樁接一樁地出了問題。
外面流言四起,都說是太子身邊有個煞星,影響了氣運。
皇帝只能親自出手,鎮壓了流言。
同一時期,聽聞太子妃沈清月身染惡疾,被送往京郊外的尼姑庵養病,連帶著她身邊的幾個親信牛嬤嬤和沈總管也被送走。
皇帝出手,自然是雷霆之勢。
沈清月哭天搶地,甚至沒能驚動任何人。
沈晏晏還是聽顧寒州說起,才知道她是具體哪一日被送走的。
她又讓死士跟著去,還差點被皇帝的人發現。
是幾日之后,死士們圍著尼姑庵方圓百里找了好幾圈,才發現最后沈清月被毒死,隨便用鋪蓋卷了,就地挖坑掩埋。
連帶著她的親生父母沈文昊和牛蘭也沒能留下活口。
顧寒州見她神色怔然,不知道在想什么,忍不住有些好笑地捏住了她的鼻尖:“怎么?不開心?”
沈晏晏回過神來,對上他漆黑的眼神,耳根微紅:“沒有啦,就是覺得有些不真實。”
她以為,沈清月的死至少該是在她的見證下完成的。
她該看到沈清月死前的掙扎,痛哭流涕,悔恨和求饒。
這些都沒有。
沈清月只是死了,死得悄無聲息,無人在意。
甚至連她心心念念的太子,這兩日解了禁足都只是源源不斷地往寧心殿送東西來,名義上雖然說是給三殿下的,可里面的胭脂水粉綾羅綢緞不用想也知道到底是給誰的。
妻子被自己的父親賜死,他不僅毫無感覺,甚至還在別的女人身上花心思。
沈晏晏皺著眉頭,并不覺得有大仇得報的松快。
相反的,她總覺得有股山雨欲來的不安之感,仿佛有什么東西即將流逝,憑她如何努力都抓不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