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余自己并不是在意名利的人。
他想爭的、為之生氣的……
也從來不是單單為了自己。
而是為了他身后數十名同伴。
他們都為了這個行業拋灑汗水和熱血，有的甚至病倒在了崗位上。
如此嘔心瀝血才得出來的東西，又怎么能輕易拿給旁人當墊腳石呢？
換作是他自己，他反而樂意把這些東西拿去給晚輩，換來更好的、長遠的發展。
可惜……
覃余話沒說盡，棠溪卻明白了他的意思。
“覃老師您誤會了，我不是要拆分你們的團隊，更不是要奪走你們的功勞。怎么說呢……唔，或許你應該看看我們現在的情況。”
她把隨身帶來的資料翻出來，推到覃余面前。
覃余沒動，而是復雜地看著她：
“就這么給我看了？你就不怕回頭我把你們的思路拿過去用？”
棠溪只是抬了抬手，微笑示意：
“請。”
動作和神態無不充斥著強大的自信。
覃余一下子就被刺激到了。
他哼了哼聲，撈起資料隨意翻看兩頁。
很快他的臉色變了：
“你們居然已經做到這一步了？”
棠溪頷首：
“千真萬確。”
覃余抱著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是事實資料擺在那里，還有上頭的態度，都容不得棠溪編造數據來欺騙他。
該怎么描述他們之間的差距呢？
大概就像是在爬同一座難以攀越的陡峭高山——
覃余團隊的選擇是想辦法繞過最困難的山峰，繞遠一點，全靠堆疊出成果。
而棠溪的團隊，他們不僅跨越了這座山，還把最難翻越的山峰直接給炸平了！
也炸得覃余頭昏腦漲、目光呆滯。
“我不信……我要去親眼看看！”
覃余說完就后悔了。
這是個很失禮的要求，簡直就是在窺探人家最寶貴的秘密。
誰知，棠溪卻一下子笑了：
“覃老師，我就等著您的這句話呢！”
百聞不如一見！
棠溪相信，覃余在見到了實際的東西后，必然會改變想法！
果然。
棠溪借用領導辦公室的電話，給超算中心那邊撥了個電話，表示自己馬上會帶覃老師過去。
隨后，在她的親自陪同之下，覃余前往超算中心進行參觀，也親眼看到棠溪寫在紙頁上的東西化為眼前的實物。
雖然還沒有徹底成功，但是最難的地方都跨越過去了，剩下的也不過是時間問題，覃余自問連他們參與，都能完美收尾。
“……是我們不如。”
高傲如覃余，也心甘情愿地說出了這句話。
他甚至流露出茫然的神情，不敢相信過去這段時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花了國家那么多錢，浪費了這么多的人力物力，就做出來一堆破銅爛鐵嗎？
覃余的肩膀迅速佝僂下去。
棠溪一眼就看出了覃余的心思，急忙勸道：
“覃老師，你們做的不是無用功，恰恰相反——現在是我們需要你們！”
覃余耷拉著腦袋，整個人看起來老態龍鐘：
“別開玩笑了，我們花了更長時間做出來的東西，和你們的根本不能比。我們身上又有什么東西，是你們需要的呢？”
“時間。”
棠溪緩緩吐出兩個字。
沒錯，時間。
她想要盡快縮短這個發展過程，早日拿出成果。
但是時間并不會以她的意志為轉移，有些東西必須按部就班的來。
這個時候，覃余他們的研究成果就非常重要了，相當于直接幫棠溪團隊彌補了最短缺的一塊！
覃余沉吟半晌，沒有急著答應，而是問棠溪：
“你要去參觀一下嗎？”
他覺得棠溪親眼看了，就會知道兩者的差距有多大了。
不過今天時間有些晚，棠溪便和覃余約在了第二天直接去他的研究所見面。
回到家的時候，棠溪一直在想著這件事，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以至于下車往棠如月家里走時，在拐彎地方差點兒撞到人……
“小心！”
迎面而來的年輕女人，抬手就想扶住棠溪。
不過有一只手比這位女同志的速度很快。
幾乎迅疾如閃電，一下子把棠溪護在身后。
女人愣了愣，只覺得對方看自己的眼神無比警惕。
她下意識道歉：
“對、對不起。”
棠溪回過神來，恍然：
“小林我沒事。”
頓了頓，又看向對面的女人，
“不好意思，是我走路沒看，也是我先撞的你，你還好嗎？”
女人笑著搖頭：
“我還好，你不用擔心。”
棠溪點點頭，正要越過女人往前走。
女人忽然叫住她：
“對了，我叫黎娜，你叫什么名字？”
出現在這里的年輕女人正是黎娜。
她探究地看向棠溪，想從她眼底看到一絲波瀾。
結果，棠溪無動于衷：
“你好。”
卻沒有要介紹自己的意思。
黎娜先是有些尷尬，然后笑了：
“我以為我們還挺有緣分，你也會愿意告訴我你的名字。”
棠溪扯起嘴角：
“哦，抱歉，我不方便。”
她沒有給陌生路人隨意通報姓名的習慣。
說完棠溪就帶著小林走了。
她們倆都默契地沒有奔著棠如月的院子去，而是繞了條路，確認剛才的女人沒跟上，才重新走到正確的路上。
平時不太愛說話的小林，冷不丁開口：
“剛才那個女同志，有點奇怪。”
棠溪附和點頭：
“我也覺得。”
太過主動，以至于顯得動機很有問題。
小林神色凝重：
“我會讓同事調查一下。”
棠溪身邊不止小林保護，暗處還有隨行人員。
小林只需要知會一聲，整個情報網立刻就會行動起來。
棠溪說好，之后便沒再操心。
反正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干嘛。
她自己還有好多事情等著操心，可沒空管這些陌生人。
她很快跨進了棠如月的小院兒：
“媽媽！”
語氣重新變得歡快。
棠如月從廚房出來，滿臉欣喜：
“溪溪來了？快點過來我看看瘦沒瘦！”
棠溪鼓了鼓臉頰：
“怎么會瘦，我每天吃得好著呢。”
棠如月不管，把有一段時間沒見的棠溪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遍。
“我怎么覺得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