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棠溪對當前的情況不算太了解。
她只能通過大領導親切的反應，勉強判斷出他對自己的提議頗為重視。
可是，如果大領導只是單純重視她這個人，并沒有把她的提議放在心上呢？
棠溪斟酌著接下來開口的用詞，想要找個妥帖的切入點。
殊不知，大領導比她更心急——
“我昨晚就看到了你那封信，隨后我召集了幾位軍工方面的專家和軍方領導，過來一起商討這件事。”
棠溪的眼睛緩慢睜大：
“這么隆重嗎？”
她似乎想得簡單了。
大領導遠比她以為的，還要在意那封信！
“所以結果呢？”
棠溪忐忑地握緊手。
大領導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嘴角微不可查地上揚。
“現在大家的想法一致——暫時保留意見。”
就是不相信？
棠溪不由得抿住唇。
其實大領導這樣的反應，也在她的預料之中。
在本來的歷史中，S國的奧加爾科夫是最早提出以計算機為主導的信息化戰爭的人。
但他的提議，非但沒有引起重視，反而受到了排擠，更是間接地給他帶來一些麻煩。
直到過幾年，一場驚世之戰的爆發，才讓全世界都意識到了信息戰的可怕性，從而讓無數國家開始追趕先驅者M國的步伐。
也是到那個時候，沉睡的東方巨人才會明白這個世界的改變，進而奮起直追。
那棠溪也要隨波逐流，一直等到那個時候嗎？
不，她不愿意等。
這樣的話，學習系統的意義在哪兒？
棠溪既然下定決心，就要做改變命運和歷史的那只手！
“領導，我覺得幾張信紙并不能完全說明我的想法，我需要更充足的時間，來闡述我的理念！希望領導可以幫幫我！”
既然大領導把她當成晚輩看待，那她做點年少輕狂的行為又如何？
今天林杉教授的態度，讓棠溪驀地想明白一些事情——
太過瞻前顧后并非好事。
反正她人年輕，張狂點、激進點，又有什么關系呢？
大領導瞇了下眼睛：
“那你希望我做什么？”
棠溪毫不猶豫：
“請您幫我把昨天來的前輩們再請過來一次！我會一一說服他們！”
“好！”
大領導重重地拍了沙發扶手，臉上表情是明晃晃的喜悅，
“我還擔心你沒有這個膽量呢！現在看來，是我太過保守了！不愧是年輕人，就該有你身上的這股莽勁兒！”
莽勁兒？
姑且當作是夸贊吧。
棠溪看大領導笑得很開心的樣子，忍不住問：
“難道說……”
“走吧，他們差不多都到了。”
大領導率先起身。
棠溪忙不迭跟上。
遲鈍幾秒，才快速眨了眨眼睛：
“都到了？所以……您早就是這樣安排的？”
大領導促狹地朝她擠擠眼睛：
“這可是你的主意！以為把炸彈往我這兒一丟就沒事了？呵呵，這些麻煩還是你親自來扛吧，我年紀大了，干不動這活咯！”
棠溪當然明白，這并非是大領導的為難，而是他給的機會。
是危險，也是機遇。
如果失敗，未來很多年，她的名字都會跟負面標簽掛上等號。
但是如果成功，她將擁有她所希望的真正話語權！
到時候，什么資歷輩分學歷都不再成為她的束縛！
“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棠溪一字一句，格外鄭重地許諾。
大領導不置可否。
他雙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出了辦公室。
秘書很快抱著資料跟上。
大領導示意秘書遞一份給棠溪。
“這就是你寫的信。”
棠溪還沒有反應呢，秘書先是被驚了一跳。
素來沉穩冷靜的秘書都忍不住偷看了棠溪好幾眼。
作為親手安排會議的人，秘書當然明白昨天晚上，這封信牽動了多少重量級別的人物。
然而這封信才出自一個如此年輕美麗的女孩兒之手？
秘書眼睛明亮，眼神滿是好奇和敬佩。
棠溪接過信封時注意到了，也回以對方友好的微笑。
隨后，她才拆開信封看了看。
“沒有落款？”
棠溪對于自己寫的東西，哪怕一個標點符號都記得清清楚楚，更不會錯過這個細節。
大領導頓了頓腳步，側過身，頗有深意地說：
“嗯，他們在知道落款之前和之后，可是兩個態度。”
棠溪微微睜大眼睛，眼底滿是喜意！
這無疑是個好消息！
說明撇開她的身份和年齡不談，絕大多數人都被她這封信的內容所打動了！
“謝謝您的提醒。”
棠溪低聲回答。
大領導繼續往前走了兩步，轉眼在會議室門口站定。
在推開門前，他再次頓住，聲音不大：
“不用謝，畢竟我當時是贊成的那一派。”
棠溪來不及的露出驚喜的笑，前方會議室的大門便被推開。迎面而來的光，輕輕刺痛她的眼睛。
她用力眨了幾下，才與無數雙威嚴、審視的眼睛對上。
棠溪在里面看到好些位眼熟的。
其中最熟悉的那位，莫過于坐在右首的傅學明。
傅學明也是率先對她釋放善意的人。
在棠溪看來的瞬間，立刻朝她安撫笑笑。
好像在說：不用害怕，有想法盡管說出來。
棠溪絲毫不怕。
她只覺得四肢百骸的每一根神經都在興奮到戰栗。
她忽然意識到——
當自己跨過這道門，進了這間會議室。
無論結果如何，她都是在與龐大的歷史洪流所抗衡。
世界將因她而改變。
會議室的門被秘書關上。
大領導在正方首位輕輕落座。
而整張會議桌還剩下最后一個位置。
是屬于棠溪的位置。
她沒有猶豫，越過一位又一位聲名赫赫的大人物，直至走到會議室另一端盡頭，隨后站定，與大領導正面對望，也承受著數道紛紛落來的目光。
“你們好，我是棠溪。”
她聲音淡然而鎮定。
就好像那數道目光帶來的壓力根本不存在！
至于那些本來想用眼神嚇退棠溪的，心情也變得有些微妙。
棠溪的表現，顯然比他們預想中的好多了。
原本以為是個貪功冒進的小同志。
現在看來，似乎有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