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如月看時間差不多了:
“走吧!我們出發去國營飯店!”
為了今天這頓飯,棠如月特意打扮一新,連頭發都仔細梳過呢!
她還背上了女兒送給她的棕色羊皮金扣小包,里面放著零散的錢票。
棠如月把小包拍得啪啪作響,道,
“待會兒我來付錢!溪溪你可千萬別和我爭!關姐你也是!”
關素心笑得眼角皺紋都舒展了:
“好,我不跟你爭。”
棠溪卻沒說話。
就在棠如月以為女兒要反對的時候。
“再等等,我讓人來拿點東西。”
棠如月愣了下:
“有客人要來?你怎么沒早點說?”
棠溪勸她放松些:
“也不算客人,就是負責遞東西的人。”
棠如月不太理解,仍然嗔怪道:
“那也是客人啊!溪溪,要不待會兒叫上你的這位朋友一起去國營飯店吧!”
棠溪正要解釋過來的這位不是她的朋友。
房門被敲響。
棠如月小跑著去開門。
門后站著一位三十歲左右的男子,平頭,皮膚黝黑,五官平凡普通到沒有任何亮眼點,是屬于那種丟進人堆里就找不到的那種。
他姿態有些刻板,面容更是說不出的嚴肅,只朝著棠如月略頷首:
“你好,我來找棠溪同志。”
棠如月被對方的眼神驚了跳,反應有些遲緩:
“啊?哦……哦,好、好的!她馬上就來!”
溪溪這朋友是什么人啊?
怎么看著眼神這么兇,有點像……九淵。
好吧,她家女婿還是要比眼前這人好一點,畢竟從不會在他們這些親人面前,展露半點冷意。
反正在棠如月的印象里面,聞九淵永遠都是親切溫和的,這也是棠如月能放心讓女兒和他在一起的原因。
要是聞九淵在自己面前的態度也像眼前這個人一樣……
棠如月思維飄忽,想得有點多。
而身后的關素心卻是瞬間瞇起了眼睛。
她和單純的棠如月不同,多少是見過一些世面的。
眼前這個男人,看著有點像是警衛人員。
還不是低級別的警衛員,而是那種保護高級領導的警衛員。
氣勢、眼神、姿態……無不彰顯著特殊。
關素心原本以為棠溪家世普通,只是自身的智商和天賦驚人,以及婆家的門楣非凡。
可是現在看來,棠溪也不是一個普通學生那么簡單,她能夠真正的上達天聽,從某種意義來說,或許比聞九淵還要厲害點兒!
不過關素心只是稍稍驚訝,很快便收回眼神。
正好這時,棠溪從屋里出來。
手里拿著個平凡無奇的牛皮信封。
她走到門口,將信封遞出去,沒有太多寒暄,徑直道:
“務必送到他老人家的手上。”
男人瞬間挺直腰背,雙手接過信封:
“保證萬無一失。”
隨后朝棠溪輕輕點了頭,才轉身上了門外的一輛車。
棠如月全程沒有說要留人下來吃飯的話。
直到棠溪說可以去國營飯店了。
棠如月恍然回神。
“剛才那個人……”
棠如月頓時浮想聯翩。
棠溪簡單解釋了句:
“是一位大領導的警衛員。”
棠如月驚了驚,又不免生出驕傲:
“……我女兒真厲害!”
棠溪很是受用,鼻子輕哼了聲:
“那當然了。”
眼底笑意格外燦爛。
棠如月也沒有追問太多。
她知道女兒有些工作是需要保密的,不能隨便追問。
很快,她就把那位神秘的警衛員拋在腦后,高高興興地拉著棠溪和關素心出門吃飯!
只是這中途,出現了一些小小的意外。
她們三人宛若祖孫三代,正親密又開心地走在路上。
剛出了胡同口,半路就遇到一個熟人大媽在跟棠如月打招呼:
“小棠!你之前讓我幫你打聽的鋪子我找到了!那位置可好了!保證特別適合做早餐店!”
平時習慣了老師領導這么稱呼自己,棠溪一開始聽到那聲“小棠”,還以為是有人在叫自己。
等她停下來,聽到后面那句話,神情才泛起了微妙的變化,從不解、恍然再到意味深長。
棠如月茫然了兩秒。
然后,她立即心虛地看向女兒:
“我、我不是……”
那位大媽也發現不對勁。
轉頭想起棠如月特意叮囑過不能讓女兒知道自己要開早餐店……
大媽訕訕一笑:
“我要回家吃飯了,改天再聊啊!”
糟糕,小棠被她女兒逮住了!
這可怪不得她啊!
大媽溜得很快。
留下略顯安靜的三人——
棠溪沉默不言;
棠如月焦急難安;
關素心老神在在。
最后,還是關素心打破了僵持局面:
“還是先去吃飯吧!”
于是繼續往國營飯店去。
一路上,棠如月都在觀察棠溪的臉色。
棠溪原本沒那么生氣的,見狀倒是有些心情復雜:“媽媽,你為什么要看我臉色?”
棠如月抬手摸了下臉:
“我那不是……怕你不高興嗎?”
棠溪心情更難受了。
她緊緊皺著眉,想說點什么,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倒是棠如月,誤會了她的反應,連連擺手:
“溪溪,你要是真的不愿意媽媽開早餐店,媽媽就不開了!”
棠溪擰著眉心:
“為什么?”
棠如月以為棠溪是在問自己為什么要開早餐店。
她有些尷尬地說:
“我那不是想找點事情做嗎?在京城,住也是你們的,吃穿用也是你們的,我還年輕,不想什么都靠著你們小輩兒。一開始我想找個工作,當保姆或者燒菜,可是我怕說出去人家戳你們脊梁骨,就聽了你關姨的建議,決定改成早餐店……”
其實棠如月只是想擺個早餐攤。
但是關素心覺得,現在擺攤賣早餐的很多,棠如月不一定能做得過人家。
倒不如直接盤個鋪子、開個店,篩選一下目標客群。
棠如月不懂什么目標客群,她只是覺得開店要比擺攤體面些,不會讓女兒丟臉。
而她的話里話外,都是在為了棠溪而考慮。
棠溪心情沉重地打斷她:
“媽媽,我是想問你,為什么要因為我而放棄開早餐店?”
棠如月當場就被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