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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不對,不止。
按照紙頁的泛黃程度,這些紙張起碼放了五年以上。
也就是說,寫出這些手稿的人,比那位數學家早了至少十五年以上!
其實,類似的事情在科學界里屢見不鮮。
比如牛頓和萊布尼茨的微積分發明之爭,就吵了很多年。
事實上兩人幾乎是同一個時期,通過不同角度,獨立發現了微積分的基本定理,并建立了一套有效的微分和積分算法,將微積分從幾何形式里解脫出來。
這也極大地推動了數學的發展,讓過去很多用初等數學無法解決的問題,迎刃而解。
棠溪所看到的這份手稿主人,與那位數學家大概一樣,都是從不同的角度切入,卻殊途同歸地發現了解決費馬猜想的辦法。
這是多么大的成果,消息放出去足以震動國際數學界!
可是,面對棠溪激動詢問的眼神,關奶奶的眼睛卻是一潭死寂的水。
“沒想到你居然認識這些。”
她的態度倏地平和下來,不再是剛才渾身是刺的樣子,還問棠溪,
“你也是搞數學的?”
棠溪摸了下鼻子:
“額……我算是京城大學數學系大一的學生吧。”
關奶奶詫異:
“什么叫‘算是吧’?”
棠溪不想撒謊,再加上試圖釋放善意,便簡略提道:
“還沒入學,我是剛剛特招進去的。”
關奶奶恍然:
“難怪……我還以為京大數學系大一的學生水平就已經高到這個地步了,原來你是作為特招生進去的。也是,能一眼看懂這些手稿的水平,讀大一都可惜了。”
棠溪不由得冒出一個猜想:
“難道說,這些手稿是關奶奶你自己寫的?”
關奶奶搖搖頭。
或許是對待天才的另眼相看,她的態度再度溫和幾分:
“不是,這是我丈夫的東西,他幾年前就已經去世了。”
簡簡單單幾個字,卻讓棠溪想到了許多。
“……節哀。”
她抱歉道。
關奶奶嗤笑:
“你抱歉做什么,又不是你害的他,真正害死他的那些人都沒覺得抱歉呢!”
說到后面,竟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棠溪默默地握著那些手稿不說話。
許久,關奶奶平復了激蕩的情緒,重新看向棠溪:
“如果你喜歡這些手稿,就拿去吧,反正留在我這里也沒什么用。”
棠溪輕聲反駁:
“怎么會沒用?這手稿里有一部分,難道不是關奶奶你的成果嗎?”
關奶奶愣住。
她定定地看著棠溪,好像第一次真正認識眼前這個年輕女孩兒!
“你……似乎比我想象中的更有天賦。”
數學是隔行如隔山的領域。
搞數論的,可能都看不懂搞幾何的論文。
棠溪卻能在寥寥幾眼里,看明白手稿的字里行間寫的什么。
這已經不是普普通通的“天才”二字就能夠概括的了。
關奶奶有些驚奇地看著棠溪。
棠溪垂著腦袋,絲毫不見驕矜傲慢。
她娓娓而道:
“這手稿里的筆跡屬于兩個人,一個斯文,一個秀氣,我想后面這部分就應該屬于關奶奶你?那另一個筆跡就是關奶奶你的丈夫了。他老人家在手稿最初部分提出了解決的思路,但具體的推進,卻是主要靠著關奶奶你做到的。只是我不懂,為什么已經看到終點,你卻要把這些手稿丟掉?這太可惜了。”
關奶奶平靜的眼眸總算是泛起漣漪。
她看上去比棠溪還要激動:
“什么意思?你是說我們的方法是對的?你怎么證明?”
棠溪剛才把整份文稿大略翻了一遍,對整個證明過程印象深刻。
她記得運算停在的地方,想要接著寫下去。
可惜她今天出門是奔著逛街來的,沒有帶筆。
她便抬頭看向附近,想要找筆。
關奶奶立刻明白了棠溪的舉動,果斷扭身:
“要筆是吧?我去給你拿!”
“不用了!”
棠溪叫住關奶奶,直接彎腰撿了根樹枝,隨手在平整的泥土表面寫寫畫畫起來。
“大概就是這樣……”
她揮筆很快,思路清晰。
原本卡了關奶奶很長時間的關鍵,頓時消弭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滔滔不絕的靈感洪流!
“是了!是了!就應該是這樣的!”
關奶奶激動得渾身發抖。
最后,她的眼睛紅了。
她沒有想到,困住自己數年的難題,就這樣簡單跨過去了。
棠溪側頭瞥見關奶奶的反應,適時停筆:
“差不多就是這樣,只要按部就班下去,證明費馬猜想只是時間問題。”
關奶奶的身子忽然僵住:
“時間……時間……”
她捂著臉,不可抑制地大笑起來。
棠溪不明所以,只從那笑聲里聽到了濃濃的哀傷。
棠溪心里難受,索性拍著關奶奶的肩膀安慰。
誰知非但沒有安慰住,反而聽到那哀傷的大笑,逐漸演變為絕望的抽泣。
“……我沒有時間了。”
關奶奶有些悲哀地抬起泛紅的眼睛,
“我是一個明天就可能踏進棺材的老人,我的腦袋開始僵化,我的手也開始拿不動筆,我再也不是那個為了證明一個猜想,可以挑燈三天三夜不休息的人……我又哪兒來的時間,去完成這件事呢?”
棠溪只覺得心口像是壓了塊石頭,沉甸甸的。
“會有的,我幫你。”
她斬釘截鐵道。
如果說,棠溪之前還有對這套四合院的覬覦之心,想要買下這里。
那么現在,她的想法已經徹底沒了。
取而代之的是幫助關奶奶的念頭,越發的旺盛。
“……我會幫你,直到這個猜想徹底被證明為止!”
關奶奶雖有觸動,卻沒有答應。
她打量了棠溪許久。
“我們做個交易吧。”
棠溪面露困惑。
關奶奶彎了彎眼睛,原本兇神惡煞的臉,變得平和而慈祥:
“我可以把這套院子賣給你,這些手稿也都送給你,而你要付出的代價,就是把剩下的證明工作完成。哦對了,最后證明人可以寫你一個人的名字。”
“……關奶奶你是菩薩嗎?”
這當然不是棠溪的贊美,而是一句無奈的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