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工作有條不紊地推進著。
棠溪來的第一個晚上,就熬了個通宵。
其他人跟她差不多,大家都想多趕點進度,早日上生產線。
要是困得不行了,就趴在桌上小憩一會兒,等醒來后再繼續手頭沒做完的事。
等棠溪回過神來,她已經抵達三天。
可是單位給她安排的宿舍,她卻一晚都沒有去住過。
摸了摸頭發,棠溪覺得是時候回去好好洗澡,不然這頭發都該臭了!
在單位可以將就洗個臉、刷個牙什么的,但洗澡洗頭就沒那么方便。
棠溪雖然沒有潔癖,但也喜好干凈,眼下實在是忍不下去了。
當她告訴同組的人這個打算時,他們卻勸她干脆回去好好睡一覺。
“瞧瞧您的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了!放心吧,實驗室這邊有我們盯著呢!”
棠溪負責帶領的小組,同組有兩位專家和一群助手,大家都是在第一天會議上認識的。
但是三天的連續搭檔下來,大家早已經變得熟稔,對彼此也算了解。
至少棠溪對他們是信任的。
所以她只是略一猶豫,便點頭同意。
“那我明天早點來。”
棠溪放下手里的資料,只提著隨身行李,直奔宿舍過去。
宿舍就在單位不遠,但是天色已晚,又出于安全考慮。
警衛員小林還是一直將她送到宿舍門口。
站在門外,小林將鑰匙遞給她:
“有什么需要就說一聲。”
棠溪打了個哈欠,點點頭:
“辛苦你了,小林。”
她順手將鑰匙插進去,擰開門。
小林目送房門關上,才轉身離開。
走到樓梯時,她突然停住腳步——
等等!
她是不是忘記說一件很重要的事?
與此同時。
棠溪進了房間,發現屋內暗得厲害。
就像是有人故意拉上了遮光窗簾。
岑寂的空氣里,隱約能聽到另一道呼吸聲。
棠溪瞬間困意全無,后背僵硬地緊貼著門板。
她悄悄摸到門把手,準備開門逃離……
“溪溪?”
熟悉的低沉嗓音響起。
不過與平時不同的是,聲音聽起來有幾分倦懶和沙啞。
棠溪動作僵在半路:
“聞九淵?”
房間內燈光驟亮。
棠溪眼睛一時接受不了,迅速瞇起來。
等恢復時,她恰好看到進門處有一面全身鏡。
剛好照出她亂糟糟的頭發、憔悴蒼白的臉龐,以及眼下淡淡的青黑。
“啊。”
她這是什么形象!
棠溪對自己回宿舍前為圖方便,直接放棄整理儀表的行為表示非常懊惱!
聞九淵卻誤會了她的驚呼,直接翻身下床,大步走來。
“怎么了?”
他的語氣有幾分不明顯的焦灼。
棠溪想阻止已經來不及。
聞九淵腿長,房間也不大,他幾步就邁到跟前,將棠溪的模樣盡收眼底。
棠溪有些僵硬地偏開臉。
老實說,之前更狼狽土氣的樣子,聞九淵也不是沒有見過。
可當時棠溪可以坦然處之,更不在乎他的眼光。
但是現在卻不一樣了……
“你、你怎么在這里?”
棠溪試圖緩和心底的窘迫。
但她還沒得到答案,倒是被被他小心翼翼地捧住臉,被迫轉過頭。
棠溪微微睜大眼睛。
“我……”
“怎么沒有好好休息?你都幾天沒有睡覺了?”
什么嫌棄?
聞九淵眼里只有滿滿的心疼和擔憂。
因為他的態度,棠溪那點窘迫也隨風淡去。
“其實還好啦。”
棠溪是真的覺得不累。
當她沉浸在工作里時,除了前線戰況帶來的任務緊迫感,還有進展本身帶來的成就感。
她像是主宰了一臺龐大而精密的儀器,只有齒輪嚴絲合縫地咬合、轉動,才能帶動這臺儀器蹦跶出巨大的能量。
這期間帶給她的滿足,是所有快樂都無法比擬的!
包括現在,棠溪都能感覺到大腦細胞正在不斷地瘋狂活躍。
哪怕身體已經累得不行了,她的思維仍然不知停歇。
聞九淵和看到棠溪眼底跳動的興奮之色,對她的狀態非常了解。
因為他也有過類似情況——
那年他彈藥和食物耗盡,獨自在戰場山林潛伏七天七夜,身上只有一支最簡陋的盒子炮。
他全程都是靠收繳敵人的武器彈藥和干糧補給,便完成了獨自一人卻全殲敵人整個連的壯舉。
等到任務完成,他回到自己的隊伍里,被發現時,幾乎沒有了人樣兒,整個人疲憊到下一秒就有可能猝死。
然而他的大腦卻興奮極了,腦子里不斷回放和敵人交鋒時鮮血四濺、生死一線的畫面。
他的長官判斷出他的情況不對,還說要是放任他這樣下去,他沒有死在戰場上,倒是可能會把自己活活耗死,像是燒干的水。
最后,他那位經驗豐富的長官給出了一個很有用的建議……
“所以是什么建議?”
棠溪剛放下行李,坐在沙發上,手托著下巴,聽得正入神。
雖然聞九淵給她講述當年經歷時,已經盡量省略了血腥可怕的片段。
但她依然能從那只言片語里,推斷出戰場上的腥風血雨、驚心動魄。
她掐著掌心,身子因好奇而不自覺前傾,眼睛更是牢牢鎖在聞九淵身上。
看得出來,她對這個話題關心極了。
聞九淵垂下深淵般的黑眸,如鋪天蓋地的濃霧將她籠罩。
隨后,他緩聲道:
“他的建議就是——找其他事情來轉移注意力。”
棠溪愈發好奇,追問道:
“那你用的什么辦法?”
聞九淵卻避而不答。
他眸光深沉地注視著她:
“我只知道,要怎樣幫你轉移注意力。”
說完便俯身靠近,吻住她。
棠溪坐在沙發邊緣,被迫仰起纖長的脖子。
很快她便承受不住,往后跌入柔軟的沙發靠墊里,頭發如云霧般散開。
但是不夠,還是不夠。
她能感覺到自己被壓得快要喘不過氣。
肺部的空氣好似正一絲絲地被聞九淵碾壓、掠奪而走。
這種瀕臨窒息的感覺,又帶來別樣的快感,好似電流躥上她的尾椎骨。
很快,她渾身骨頭都酥軟了,斜倚著沙發,眼如春水波光瀲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