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溪微怔:
“所以我們這算是牽扯進了新老廠長的爭斗里?”
難怪下午見到岑廠長時,對方提起高北的處分結果,語氣隱約有些愧疚。
岑廠長應該一開始就想把高北趕出廠子,卻遭到老廠長的強烈反對。
說是為了報答恩情,可實際上那位老廠長想法不止這么簡單。
棠溪上次聽說岑廠長想要推進廠內改革,退休的老廠長對此感到不滿。
高北的事情,不過是老廠長在借機敲打岑廠長。
現在,勝負已分。
棠溪他們是被利用了嗎?
倒也算不上。
只能說這是所有人都樂意見到的結果。
聞九淵決定親自參與連夜審訊。
在這之前,他先開車把棠溪送回家。
有他在,棠溪連覺都睡得更安穩。
一夜無夢,直到早上被晨曦、鳥鳴和吻叫醒。
棠溪感覺到熱意落在自己的眉心。
她朦朧睜開眼:
“你……回來了?”
她揉著眼睛坐起身。
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聞九淵仍穿著昨晚的衣服。
她頓覺驚訝:
“不是說一兩個小時就能搞定?現在都早上了!”
“高北的嘴比預想中的難撬。”
聞九淵說著,從床沿起身,臉上并無熬夜后的憔悴。
他走到衣柜前,取了件嶄新襯衫,又脫掉身上的衣服。
晨光似云靄在他肌肉溝壑里流淌,襯得他的背影如雕塑般完美挺拔。
他比例生得極好,寬肩窄腰,黃金般的倒三角。
肌肉塊壘分明,不算厚實,薄薄一層,卻蘊藏可怕力量。
棠溪看著有些出神。
甚至不由得想起自己指甲陷進背部肌肉的場景……
背對著棠溪的聞九淵,似乎沒有察覺到棠溪的注視。
他不緊不慢地穿上襯衫,一顆顆地系好扣子。
轉身之際,棠溪才有些慌亂地錯開眼神。
她揪著被子,欲蓋彌彰地轉移話題,問:
“高北說了些什么?”
聞九淵唇邊流溢的笑容微滯。
他默默轉身,斟酌了一番,才對棠溪說:“有一點,不知道算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棠溪皺眉,剛才的旖旎心思蕩然無存:
“什么?難道和舅舅有關?”
聞九淵頷首:
“沒錯。按照高北的供詞,昨晚,他起初沒推開保管室的門,就準備去找舅舅算賬。雖然他咬死了說不是要殺人,但是公安同志從他衣服里搜出一把13厘米長的刀……”
棠溪仿佛被迎面敲了一悶棍,耳邊瞬間響起刺耳的銳鳴——
無數支離破碎的夢境畫面在眼前閃過。
是啊,她怎么會忘了?
以舅舅舅媽對她的疼愛,怎么可能坐看聞旭在大雪天將她趕出家門而不管呢?
他們肯定會第一時間趕過來,將聞旭大罵一通,然后將她接走,照顧她、安慰她……總之不會放任她流落在寒意刺骨的街頭。
除非,他們沒辦法趕過來。
這一次,她和聞九淵意外介入了舅舅家和高北的恩怨。
那塊石頭也是她和聞九淵商量之后放的。
可如果沒有那塊石頭呢?
高北砸不開保管室的門,弄不到縱火的汽油,會不會將憤怒轉移到舅舅身上?
持刀上門。
光是這四個字,就讓棠溪仿佛看到了無盡血色。
她閉著眼睛,只感覺頭疼欲裂。
“溪溪!”
聞九淵一個健步上前,扶住她軟軟倒下的身體。
他二話不說,就要抱著棠溪去醫院。
棠溪摁住他的動作:
“不用……我沒事。”
聞九淵不認可地抿起唇:
“你看起來臉色很不好。是因為高北的供詞嗎?”
他略顯不解。
棠溪低低苦笑兩聲,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難道告訴他,因為自己的夢,所以她懷疑舅舅他們一家被高北給殺害了?
別說聞九淵了,棠溪自己聽著都覺得荒謬。
于是,她換了個說辭:
“我就是有些后怕……我在想,如果沒有那塊石頭,會是什么樣子?”
不過是一念之差,卻決定了舅舅一家的命運。
棠溪光是想想,就覺得渾身發冷。
而聞九淵也沒有取笑棠溪的杞人憂天。
他將她攏在懷里,輕輕拍著她的后背:
“不怕,有我在。”
棠溪的眼睛一點點亮了。“對啊,有你在!”
昨晚聞九淵一直地盯著高北。
哪怕高北沒能縱火,那他拿刀去舅舅家時,也會第一時間被聞九淵發現。
高北怎么會是身經百戰的聞九淵的對手呢?
最后的結果,也不過是以另一種方式落網罷了!
這一次,到底是不一樣了!
棠溪徐徐笑了起來。
她說:
“我突然很慶幸自己選擇了你。”
有些感慨的一句,卻讓聞九淵渾身戰栗、血液沸騰。
棠溪茫然地看著他,不知道他怎么了,突然間目光就變得炙烈起來。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生吞了自己!
“咳,我要起床了。”
棠溪試圖推開他。
聞九淵輕輕壓下她的掙扎:
“再抱一會兒。”
他將棠溪小心翼翼地抱進懷里。
仿佛一條墨蟒在將棠溪緩緩纏住、收緊。
棠溪掙扎了下:
“我要喘不過氣了。”
聞九淵舍不得松手,低頭親了親她:
“忍一忍,只要半分鐘……十五秒。”
棠溪拿他沒辦法:
“那好吧。”
聞九淵干脆將腦袋埋進她的脖子里。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棠溪敏感的皮膚上,激起一片雞皮疙瘩。
棠溪不適應地動了兩下,換來的結果就是他纏得更緊。
不是說十五秒嗎?
現在時間怕是早就過了。
……算了,看在聞九淵有功勞的份兒上,就讓一讓他吧。
下午的時候,棠溪仍然不放心,又獨自去了趟舅舅家。
她本來想問幾句有關高北的事情,想看舅舅一家的心情有沒有受到影響。
結果俞景明早把這個人丟在腦后,滿腦子都是設備改造!
楊碧霞則是只知道投喂她,一個勁兒地念叨她太瘦了,要多張點肉。
俞嘉俞言不在家,上學去了,聽說他們倆似乎在商量搜羅高北的罪證,巴不得他再判個十年為好!
看著毫無陰霾的舅舅舅媽和被光亮照得通透的屋子,棠溪那點擔憂也徹底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