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陽光落入室內。
簇在蓬松卷發里的小臉兒,被照得恍若透明。
薄薄的眼皮動了兩下,隨后,緩緩睜開來。
淺琥珀色的眼底滿是茫然和困倦。
棠溪手撐著床,慢吞吞地坐起。
隨著意識回籠,昨天睡前的畫面逐步浮現——
她主動提出要洗澡,先一步去了浴室。
淡定只是表面的,其實她很緊張。
畢竟是新婚夜,如果聞九淵要……
棠溪對男女這方面一無所知。
唯一一點知識,大概是婚禮前一天棠如月偷偷給她講的幾句。
可時下作風保守,棠如月就算說,也是含糊其辭。
棠溪依然一頭霧水,內心對這種事情充滿忐忑。
她躺上床,揪著被子,不知道待會兒要發生什么,等待期間心如擂鼓。
她等著等著,然后……
就睡著了。
再睜眼已是天亮。
所以,他們的新婚夜就這樣過去了?
咚、咚、咚。
半掩的房門外,傳來沉穩有力的腳步聲。
很快,聞九淵出現在門口。
“嗯?溪溪你醒了?”
他的黑眸攥著棠溪的身影。
棠溪摸了摸頭發,輕輕點頭。
她有些尷尬地清了清嗓子:
“昨晚……”
聞九淵看她一臉緊張,貝齒無意識地陷在下唇軟肉里。
他心里無聲輕嘆,主動解釋:
“昨天你應該累了,睡得很香。我不想打擾你,在隔壁書房睡的。”
棠溪才發現,自己身旁的被褥卻沒有躺過的痕跡。
“這樣啊!”
她的語氣驀地輕松起來。
聞九淵很慶幸自己昨晚的選擇。
他上前:
“喝點溫水嗎?”棠溪才注意到他端著玻璃水杯。
她的確有些渴了,便要掀被下床。
結果聞九淵先一步把杯子遞到她面前。
等棠溪坐在床上、捧著杯子喝水的時候,他又轉身取來外套和襪子。
“早上有些涼,別感冒。”
棠溪喝完水,便又套上外套和襪子,裹得密不透風。
來到一樓的時候,發現早餐都已經在桌上擺好了。
東西多,就是牛肉包子、炸糕和豆漿。
聞九淵說:
“我早上去食堂打的,那里東西簡單,但是用料干凈、味道也不錯,以后要是忙不過來,就可以去那里吃,票在門口柜子里。”
棠溪看得目不暇接,隨意點點頭。
她嘗了兩口,發現的確如聞九淵所說,味道不錯。
特別是那炸糕,大院食堂舍得用油,炸得金黃酥透。
一口咬下去,滋味層層遞進。
從薄薄一層的酥皮,到柔軟不粘牙的糯米,再到幾乎要淌出來的滾燙紅糖餡。
棠溪吃得眼睛發亮,一連吃了三個都舍不得停筷。
還是聞九淵提醒了她,說炸糕油膩不宜多吃,她才依依不舍地挪開筷子。
棠溪胃口不大,又吃了一個牛肉包子,喝了半碗豆漿后,便怎么都吃不下了。
聞九淵這才將其余的早餐一掃而空,連她喝剩的半碗豆漿都不嫌棄。
棠溪一開始有些不好意思。
可看聞九淵神情自然,仿佛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她也沒再糾結。
這時,客廳的座機響了起來。
棠溪想起昨天婚宴上,傅學明要聯系她。
起身過去接了,果真是他老人家——
“小棠同志,真是抱歉啊,這件事是我疏忽了。”
傅學明的聲音充滿歉意。
隨后一番解釋,棠溪才弄清楚情況。
原來,那天傅學明剛見了棠溪回去,就接到電話說有任務要去西北。
他來不及親自去見老友,也就是那位輕武器研究所的所長,就將土槍裝在牛皮信封袋里,安排下屬把東西送過去。
誰知下屬沒有見到所長,而是把東西交給了所長的學生。
中間交流大概出了什么問題,沒能把傅學明的意思傳遞到位。
最后導致那位所長直到昨天都不知道擺在桌上的牛皮信封袋意味著什么!
“……我昨天已經跟他說過了,他覺得很抱歉,讓我一定要帶你過去一趟,你看今天有沒有空?”
說到后面,傅學明連語氣都是小心翼翼的。就怕棠溪因為之前的烏龍,對輕武器研究所那邊存在意見。
在他印象里,棠溪是個挺有脾氣的小姑娘,很有可能就這樣甩手不干……
棠溪卻欣然同意,把時間定在下午。
傅學明一下子高興起來。
掛了電話,棠溪和聞九淵就準備出門了。
中午要去聞家吃飯,蔣南琴昨天特意叮囑他們可以晚點過去。
但棠溪覺得沒什么事,早點過去也好。
正好她可以趁著沒人,把那個老黃花梨箱子還回去。
聞九淵看她哼哧哼哧抱著箱子爬上吉普車,暗笑了下,倒沒有說什么。
大院距離老宅不遠,開車很快就到了。
開門的還是保姆周嫂。
她見了棠溪格外熱情,一個勁兒地夸她生得漂亮,把衣服都襯得好看了。
第一次以兒媳婦的身份來婆家,棠溪自然是特意打扮過。
她穿的白襯衫搭配紅色開司米外衫,鮮麗顏色襯得面如春棠、明艷動人。
與上次穿著破襖子、裹著頭巾的灰撲撲模樣簡直是判若兩人!
周嫂這話,倒是一個字都沒說錯。
但棠溪還是覺得她態度轉變得過于夸張諂媚了。
趁著周嫂去里屋叫人,棠溪隨口跟聞九淵感慨了句。
聞九淵輕描淡寫道:
“我聽了上次的事情,說過她。”
棠溪愕然地睜大眼睛,想問點什么。
聞和同已經出現在廊下,高高興興地朝他們招手:
“這么早就來了?快來。”
緊接著,蔣南琴也出來了。
“不是讓你們晚點來嗎?”
蔣南琴眼尖,略一掃過,就大概知道了情況。
但她笑容不變,心里也不急,就覺得一切慢慢來也好。
倒是聞九淵抱著的箱子……
蔣南琴不動聲色地招呼棠溪進屋坐。
棠溪見沒人在,覺得時機大好,拉著蔣南琴就想說還東西的事兒。
哪知蔣南琴拉著她,先是敘說了一通棠溪小時候的靈動可愛,給她帶來了多少快樂。
隨后又說起兩家感情深厚,棠溪能夠成為她兒媳婦,她特別高興。
棠溪暈乎乎的,思維早不知道被帶偏了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