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卿禾跟家里撒了個謊。
她和爸媽說，自己的體檢結果出來了，不太好，醫生建議再去市里醫院檢查一次，有點害怕，想讓媽媽陪同。
但黃英當晚就沖到縣里來，是高卿禾萬萬沒想到的。
看到母親深夜背著一大包行李出現在大院門外時，高卿禾震驚的同時，差點感動得落下淚來。
她沒想到，媽媽心里的自己居然這么重要。
門衛大叔本來已經睡了，突然被人叫醒，滿身的怨氣。
心想著等人來了，一定好罵一頓。
可看到來的是高卿禾，拿人手短，只提醒了句下次別這么干，就讓她把急得滿身是汗的媽媽帶回家。
“不是說了沒那么急，你明天早上搭班車來就好了！”
高卿禾抱怨的語氣里滿滿都是心疼。
已經入睡的高卿苗和高卿芽被動靜吵醒，見到客廳里站著的黃英，還以為在做夢。
緩了一會兒，兄妹倆突然想起媽媽的體檢報告，情緒瞬間有點繃不住。
“睡覺去！”高卿禾火氣很大的低喝道。
兩人麻溜閃人。
“高卿苗今晚你睡沙發。”高卿禾又喊。
高卿苗不敢有異議，抱著被子躺到沙發上，閉眼就裝困。
高卿禾把薄被放到弟弟房間，沖跟在自己身后一臉著急，想問又不敢問的媽媽說：
“今晚你睡這，快點睡吧，那么晚了也不知道你是怎么來的，萬一路上出點什么事”
黃英一笑，“哪有那么容易出事，我中午接到你電話，就讓你爸去問今天誰要進城，結果問了好幾個都沒信，好不容易才在村口攔到一個下鄉收豬的”
聽到這，高卿禾輕聳了聳鼻子，媽媽身上好像有股怪味兒。
黃英拍拍衣擺，車上雖然沒有豬，但不可避免有點味道，但這也沒啥，身上又不臟。
正準備上床睡，就被閨女兒拉去洗手洗腳。
得虧天熱，冷水洗也不冷，要不然還得燒水折騰一通。
把媽媽身上的味兒弄干凈，高卿禾這才放她去睡。
黃英來的一路上都在想高卿禾身體會出什么問題。
是低血糖加重了，還是營養不良了？
或者未婚有孕不好意思說？
總不可能得癌癥。村里有戶人家就是得了什么癌，那看起來就很嚇人。
她閨女養得白白胖胖的，一點不像是癌，要是有，絕對是醫院誤診。
就這么一路忐忑著來到縣城，黃英完全沒想到，要檢查的居然是自己。
被高卿禾推到醫生面前坐下時，黃英腦子都是懵的。
“不、不是你嗎？”
醫生看了高卿禾一眼，見多識廣的醫生一猜就知道孩子沒敢和患者說實話。
醫生暫時沒說什么，只是開了單子，讓拿去重新做檢查。
黃英稀里糊涂跟著女兒去放射科，檢查完，猛女也得眼淚汪汪走出來。
疼，太疼了！
黃英捧著自己上半身最脆弱的部位，這輩子都沒想過要把它放到鐵板上夾。
抬頭再看一臉心疼望著自己的寶兒，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說吧，你媽我是不是得癌了？”黃英語氣坦蕩蕩。
這輩子她就沒怕過什么。
非要說怕，那就是怕自己生的三個孩子有病有災。
這一刻，黃英甚至松了一口氣。
她還真以為是她的寶兒有事，沒事就好。
高卿禾看到媽媽臉上露出的慶幸，眼眶有點酸。
她硬憋了回去，一邊挽著媽媽一邊溫聲說：“只是懷疑，因為不確定，所以才要來重新檢查。”
“我怕爸和奶奶知道了替你著急，就撒了個小謊。”
黃英沒好氣的用手肘輕撞了女兒一下，但并沒有責怪，只是點點頭說：
“你做得對。”
母女倆相視一笑，都堅信接下來不論是什么結果，她們都能解決掉。
黃英比高卿禾還看得開，在醫生那第一次了解到什么是乳腺癌，聽得很認真。
得知以后可能不能再喝酒了，又一臉不開心。
高卿禾花錢加急要結果，第二天下午就拿到了檢查報告。
已確定有腫塊，但發現早，還很小，很大可能是良性的。
醫生準備發點藥，讓拿回去吃。
高卿禾和媽媽松口氣的同時，還是決定再去省城醫院做一次檢查。
“市里就行，醫生不是說市里有和省城一樣的設備嗎。”黃英不想那么折騰。
高卿禾堅持：“去就去大醫院。”
黃英拗不過她，“那走唄，當旅游了，正好我還沒去過省城呢。”
高卿禾看母親這故作輕松的模樣，無情拆穿。
“知道你也怕，不用跟我裝，咱們母女倆誰不知道誰呀。”
黃英差點一巴掌拍她身上，逆子，老娘不要面子的嗎！
“先給你爸去個電話。”
高卿禾點頭：“好。”
媽媽生病這事不能瞞著爸爸，也瞞不住，幸好這次結果是好的，高卿禾就如實說了。
高崇義得一大跳，要不是高卿禾是他第一個孩子，到底不同些，差點沖到縣城把這個撒謊精揍一頓。
“這是你能撒謊的事嗎？要是你媽她”掃一眼八卦的阿嬢等人，又把話咽了回去。
“回來你老子我再收拾你！”壓低聲音說完這句，高崇義又緩下聲調問：“你一個人行嗎？”
“就是去再檢查一次，應該沒什么事，我一個人就行了。”
高卿禾掛斷電話前，笑嘻嘻說：“過兩天我讓人來家里接電話，爸你記得招呼。”
“什么？”高崇義還想問問什么個情況，電話就掛斷了。
高卿禾回到家里，一把逮住剛從書店回來的高卿芽。
“芽芽，你來。”
知道媽媽的腫塊兒是良性的，吃藥就能好，高卿芽就沒那么擔心了。
書店進了一批翻譯過的外國書，她現在有哥哥姐姐給的零花錢，沒忍住買了兩本回來。
不過鑒于媽媽還在這，怕被大人說浪費，悄悄藏在薄薄的布書包里。
沒想到一進門，就被大姐叫住，媽還站在旁邊。
小姑娘頓時比偷錢的賊還心虛，縮著胸走過來，懷里緊緊抱著書包。
“干嘛？”高卿芽強裝鎮定問。
高卿禾給她一筆錢，“明天我和媽去省城再做一次檢查，你去電信公司給家里接部電話。”
高卿芽驚：“我去？”
電信公司大門朝哪兒開她都不知道。
高卿禾把錢塞小妹懷里，手故意碰了碰書包里凸起的書本棱角。
“馬上就是高中生，可以給家里辦點事了。”
高卿芽：“姐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