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某問你,牛魔王一家手段如何,大力牛魔王還是那個無所不能的平天大圣嗎?”
向遠微瞇雙目,在和如意真仙的戰斗中,他敏銳察覺對方受妖墟界荼毒,實力修為大降,一身本領遠不如前。
尤其是妖身本體,潰爛不成形狀。
雖然不想承認,但向遠非常清楚,全盛狀態下的如意真仙本領在他之上,他今天能贏,是因為對方被削慘了。
這么說吧,以前的如意真仙,可以鉤猴子好幾個平沙落雁式,現在的如意真仙祭出鉤子,猴子還沒什么感覺,就把他的手扯斷了。
雙叉嶺三妖被削了,如意真仙也被削了,沒理由牛魔王一家完好無損。
參考此界畫風,現在牛魔王一家的尊容不難想象,向遠腦子里都有一家三口死氣沉沉的合照了。
“此界腐敗,兄長他本領大跌,再無往日風采……”
如意真仙苦笑講明牛魔王的模樣,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牛魔王依舊是那個法力無邊的平天大圣,不是什么人都能戰而勝之的。
“牛魔王和李某……身邊這兩位……這一位白璧無瑕、風度翩翩、嫻靜淡雅的仙子,孰強孰弱?”
向遠本想說和自己相比,自覺是句廢話,牛魔王再怎么墮落,也不至于拉胯至此,便拿白無艷和素染劍尊相比。
話到一半,有感不能當著白宮主的面稱贊門縫劍尊,再次改口。
“不是兩位仙子嗎,為什么改口?”
話音落下,立即招來素染劍尊怒目,以及白無艷微微上揚的嘴角。
隱約間,向遠在白宮主頭頂看到了進肚條,因為連續拉踩,進度飛快,眼瞅著就要到底,白宮主馬上要對他為所欲為了。
果然,攻略白宮主只需一步,不停地說門縫劍尊的壞話。
這也太幼稚了吧!
“好叫大仙知曉,貧道兄長實力大跌,自然是這位仙子手段更為高明。”如意真仙滿臉堆笑,因為死人臉,笑起來跟恐怖片似的。
“說實話!”向遠不信。
“實話倒是有,只是……”
如意真仙格外成熟,憨笑道:“不知大仙想聽哪種實話,小的這里有好幾種說法。”
“最真實的那種。”
“貧道兄長天下無敵!”
向遠皺了皺眉,并未反駁什么,白宮主現在還不是西王母,比不過牛魔王不丟人。
他接著道:“再加邊上那位呢,仙子和其聯手,對戰牛魔王孰強孰弱?”
“喂,至少加上仙子吧!”
素染劍尊不喜,哼哼唧唧說著沒愛了,付錯了,孩子絕不姓向。
白無艷勾起的嘴角壓都壓不住,看向遠的眼神說不出的歡喜,認可了這根西王母的不死藥。
同時決定,以后再也不踩向遠的臉了。
“或可一斗。”
如意真仙干巴巴說道,用詞含糊,盡量委婉表達了數量不代表質量。
向遠沉默了一下,接連又問了幾個情報,都和牛魔王一家有關,比如鐵扇公主實力如何,紅孩兒的三昧真火可有弱點。
得到一個好消息,因為腐敗入髓,這對母子實力大跌,紅孩兒跌得最慘,三昧真火異變,再無往日威風。
沒了三昧真火神通的紅孩兒,就是個長著牛角的熊孩子,按如意真仙的話來說,連他都敢斗上一斗。
因為孩子爹媽太厲害,沒敢斗!
問完想知道的全部情報,向遠點點頭,大手一揮道:“你走吧,李某言出必行,說了不殺你就不殺你。”
信你才怪,你不出手,你身邊那兩位定會出手。
“大仙莫要動手,小的還有話要說。”
如意真仙沒走,五體投地道:“大仙還不能殺小的,我那兄長神威無敵,若無小的帶路,大仙難過此劫啊!”
“你別亂說,李某可沒把牛魔王當作敵人,就是隨口一問。”
“大仙言之有理,但小的就是要說。”
如意真仙語速飛快,講明今天來雙叉嶺走親戚的真相:“小的此來是受兄長指使,欲借定風珠和三妖之手除了大嫂,搶到舍利子,開啟門戶離開此界。”
“開啟門戶?”
向遠微瞇雙目,他對牛魔王家的八卦不感興趣,但一聽輪回舍利和門戶,立馬來了精神。
牛魔王參破了輪回舍利的真相,懂得運用之法了?
向遠穿越諸多世界,撿到輪回舍利的不在少數,只有域外天魔知道如何利用輪回舍利以真身降臨,其余得了輪回舍利也不知用法。
不愧是七大圣之首,果然不簡單。
“是一道陰陽門戶,就在小的所居洞府解陽山……”
如意真仙道明實情,和忽悠三妖那一套相差無幾,只在細節方面進行了糾正。
忽悠三妖的時候,這套說辭七真三假,以重獲新生為誘惑,騙三妖帶著定風珠去積雷山偷襲鐵扇公主。之后牛魔王會出來收拾殘局,當著紅孩兒的面,殺了三妖為其母親報仇。
至于三妖得了芭蕉扇,戰力暴增這種事,牛魔王絲毫不慌,芭蕉扇有口訣,三妖拿了也不會用。
向遠邊聽邊點頭,解陽山的落胎泉異變,和此界相融形成一道門戶,開啟后便可進入妖墳,取走妖墟界最大的機緣。
牛魔王只知輪回舍利有穿越諸界之效,無法祭煉,也不明具體操作流程,將全部的希望放在了妖墳。
乍一聽好像沒問題,但有一個難關,牛魔王還沒找到破解之法。
沒有陰陽門戶的鑰匙!
“你說了這么多,沒有鑰匙就是沒有鑰匙,況且李某對這份機緣不感興趣……”
“大仙,小的的意思是,兄長并不知道雙叉嶺三妖已死,小的愿受大仙差遣,邀兄長和子侄去解陽山赴宴,屆時積雷山只剩鐵扇公主,大仙有定風珠,還不是想怎樣就怎樣。”如意真仙道。
你別亂說,向某純愛戰神,不搞你們牛頭人那一套。
向遠心下吐槽,明白了如意真仙將計就計的妙處。
誠然,牛魔王和鐵扇公主已經水火不容,牛魔王派如意真仙在外找了殺手,還主動騰出地方,帶走紅孩兒讓殺手自由發揮。
但在徹底撕破臉皮之前,人家是兩口子,一旦外敵現身,夫妻的槍口會一致對外。
向遠有定風珠,定風珠克制芭蕉扇,乍一看,鐵扇公主就一豬八戒,放屁添風的戰斗力,有沒有都一樣。
可如果趕在牛魔王之前先一步拿到芭蕉扇,再騙到芭蕉扇的口訣,牛魔王就不是那么無法戰勝了。
“太有道理了,可李某為什么要相信一個二五仔呢?”
向遠微微搖頭,轉過身不看如意真仙,抬手在脖子上抹了抹。
拿伊做脫!
兩道劍光交叉而下,定格如意真仙面上驚容,他隨風而去,無處不在,想不通向遠為何不留他一命,他的計劃不好嗎?
還有,小白臉吃軟飯的本事一流,比牛魔王厲害多了!
“本座先出手的,不像某些黃臉婆,不懂心上人的心思,看本座出手才……哦,也是,早就沒愛了,哪還有心有靈犀。”素染劍尊茶里茶氣道。
確實,是她先出手的,白無艷慢了一步。
但這和心有靈犀無關,純粹是她和向遠匹配度太高,造成了默契的假象。
白無艷壓下心頭惱火,對向遠道:“為什么要殺了他,若是不信任他,本座自有手段控制他。”
白無艷此前控制過無相劍主,確有這方面的神通手段,給她一點時間,能讓如意真仙乖乖聽話。而且后者的計劃確實不錯,將計就計先滅了鐵扇公主,得了芭蕉扇,之后再對付牛魔王會順利很多。
“他能背叛一次,自然能背叛第二次,即便白宮主能控制他,牛魔王也會察覺到他言行舉止中的細微變化,這是風險,不得不防。”向遠說道。
“本座也是這么想的。”素染劍尊跟進,不放過任何一個嘲諷白無艷的機會。
向遠有些腦闊疼:“劍尊,你頭發長,你別說話!”
“豈有此理,黃臉婆的頭發比本座更長,你怎么解釋?”
“白宮主的青絲是智慧的象征,比你長出的那截是淡然從容,你沒有,所以浮躁沖動。”
向遠張口就來,他一吃軟飯的,還在昭王府習得端水的上乘奧義,根本難不倒他。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素染劍尊感受到了滿滿的惡意,罵罵咧咧站到一旁,摸著自己的小腹,說著娘倆命真苦。
白無艷聽到敗犬哀鳴,冷顏一掃而空,眼睛都快笑成月牙了。
向遠知道素染劍尊聽得見,便對白無艷道:“牛魔王本就有意離開積雷山,請他去解陽山吃席并不難,向某扮成如意真仙的樣子,讓小妖送去請帖即可。”
有沒有如意真仙都一樣,留著反而是個禍害,果斷斬了才是正理。
“而且,如意真仙說了這么多,都是他一家之言,好些個話還是牛魔王告訴他的,牛魔王連自己的原配夫人都想殺,對這個弟弟能有幾句真話,還得掂量掂量。”
好比輪回舍利在鐵扇公主腹中,這是牛魔王的原話,經如意真仙之口,轉告雙叉嶺三妖。
如意真仙既不是推心置腹的牛魔王,也不是嫂嫂張開嘴的猴子,他憑什么確認輪回舍利一定在鐵扇公主腹中,是真是假,真不好說。
“鐵扇公主真慘,招了個上門吃軟飯的,又是給錢給人,又是給生孩子,結果呢,吃軟飯的提上褲子就琢磨著把她殺了,為何會變成這樣,說好的夫妻同心呢……”
素染劍尊又開始了,都不能叫含沙射影,直接把向遠和白無艷比作了牛魔王和鐵扇公主:“是了,牛夫人是黃臉婆,小白臉得了新歡嫌她礙事。”
顯然,新歡指的就是她自己。
白無艷頗為惱火,之前素染劍尊百般挑釁,她因為說不過,呸,她不愿一般見識,一直忍耐沒有發作,怒火累積,這次真的忍不住了。
“白宮主莫惱,向某來對付她。”
向遠一把抱住白無艷,兩條手臂箍緊,扭頭對素染劍尊道:“劍尊莫要忘了,積雷山是新歡的產業,現在住著的是黃臉……呸,住著鐵扇公主,發妻就是發妻,新歡是比不過她的。”
這話白無艷愛聽,倚靠向遠懷中,對著素染劍尊鼻音冷哼。
感覺還不到位,一條手臂抬起,攬住了向遠的脖頸。
你秀給誰看呢,該不會以為本座真的稀罕他吧?
素染劍尊嘴角抽抽,天時地利人和都在白無艷那邊……決定回去欺負阿萍。
積雷山。
山巔籠罩在鉛灰色雷云中,非尋常雨云,而是怨氣與尸氣交織,凝固而成的天幕。
云層中,偶爾劈落的閃電都泛著污濁紫紅色,如同天神潰爛的血管。
整座山體表面布滿蜂窩狀的孔洞,每個孔洞都在規律性蠕動,不斷滲出粘稠的黑紅色漿液,匯流而下,順著山勢形成無數道血溪。
摩云洞前,尸骸堆砌立碑,檐角懸掛的風鈴用顱骨串成,隨風晃動時發出凄厲的啼哭。
積雷非雷,摩云非云,早已沒有曾經的風光秀美。
吱呀呀———
兩扇白骨門戶開啟,腐朽的關節摩擦聲刺耳難忍。
一身戎裝的牛魔王跨上避水金睛獸,收到如意真仙的請帖,帶上紅孩兒一同去解陽山赴宴。
道上大哥的日常一如曾經,不是在吃席,就是在吃席的路上。
但今時終究不是曾經,自從被迫搬到妖墟界,牛魔王便飽受腐敗之苦,遠望魁梧如山,近看死氣森森。
殘破鎧甲下,本該刀槍不入的牛皮,如今布滿裂痕,露出下方紫黑色的腐肉。虬結的肌肉纖維間,鉆出細密的黑色菌絲,隨呼吸蠕動。
威風凜凜的面孔上,眼珠渾濁發黃,就連那對曾令天庭震顫的牛角,也爬滿銹蝕般的血紋。
混鐵棍上,爬滿霉斑。
此情此景,讓人不禁生疑,道上大哥現在行不行了?
胯下的避水金睛獸很磕磣,賣相不可恭維,身旁的紅孩兒也不咋地。
唇紅齒白的圣嬰大王變成了渾身青紫色的妖童,皮膚干癟如老尸,眼眶深陷,跳動兩團幽綠毒火。
“父王,如意真仙的請帖上為何沒有母親?”紅孩兒張開口,露出滿口細密的尖牙。
閉上眼睛不看,聲音稚嫩,還挺可愛的。
“那不是如意真仙,是你二叔。”
“可母親說……”
“所以才沒請你母親。”
牛魔王跳過了這個不愉快的話題,擺開為父威嚴,說道:“去了解陽山,莫要欺負你二叔……”
兩妖離去片刻,有三道身影遁空而來。
黑羆、牛精、虎妖,雙叉嶺三妖。
準確點,是白無艷、向遠、素染劍尊。
向遠有無相印法,想變什么就變什么,此刻變作牛精特處士,負責稱呼鐵扇公主為大嫂。
白無艷和素染劍尊做不到千變萬化,樣子倒是能模仿一二,內在氣息無能為力。
這個簡單,向遠給兩人蓋了個章,渡入妖氣、魔氣,很快便讓熊山君、寅將軍栩栩如生,仿佛又死了回來。
順便說一句,因為熊山君是雙叉嶺帶頭大哥,關于誰變他的問題,素染劍尊持不同意見,因為狗男女聯手打壓,不情不愿當了三大王。
也就是小三。
素染劍尊此行處處吃癟,樂子一點沒有,可想而知,回了乾淵界之后,阿萍就該倒霉了。
誰讓她會原諒,能吃苦呢!
積雷山不是雙叉嶺,原主人玉面公主是妖怪中的有錢人家大小姐,養了一些私人武裝,數量不多。
牛魔王入場后,從牛頭人的經驗出發,解散了這些小妖,只留下一群狐貍精,還都是母的。后來西游小隊路過,走到哪,塌到哪,豬八戒又把這些狐貍精打死了。
故而積雷山四下空空,摩云洞內也清閑得很,除了鐵扇公主,一個妖怪都看不見。
向遠三人揚長而入,很快便在松柏環繞的花園中見到了鐵扇公主。
針葉上長滿肉瘤的松柏,看得向遠牙疼,匆匆掃過一眼不再多言,視線定格在鐵扇公主身上,暗道一聲不差。
云鬢金釵,花容月貌,面上白巾遮擋半邊嬌顏。
上半張臉,碾磨花粉,一層層細細涂抹于面頰。粉質慘白如雪,卻透著一股陰寒死氣,厚厚敷在臉上,勉強遮住肌膚下蠕動的青紫血管。
勾勒黛眉,宛若鮮活。
下半張臉看不清,可能花粉也遮不住,故而不愿示人。
一襲羅裙逶迤及地,身姿修長,柔橈輕曼,依舊有七分風華絕代。
見得三妖前來,倚欄待月的鐵扇公主猛地站起身,眸中黑光奔涌:“爾等緣何至此,速速離去!”
聲音柔媚,只是混著詭異的雙重回音,像是兩張嘴同時開口。
“大嫂,小弟是來赴宴的。”
扮作特處士的向遠上前一步,摸了摸頭上牛角,身為純愛戰神,他對現在這副扮相并不滿意。
感覺背叛了組織!
“此地可沒有爾等的宴席,我也不是你大嫂!”鐵扇公主眸中冷色漸重。
“既如此,小弟也就不叫大嫂了,都聽你的。”
向遠一秒換臉,陰仄仄上前:“公主,這積雷山空蕩蕩的,現在你叫破喉嚨都沒用,我雙叉嶺三妖不屑欺負女流之輩,你……公主應該懂我的意思吧?”
你這個小白臉扮色牛還挺像,不像演的。x2
天可憐見,向遠扮的可不是什么色牛,準備的反派臺詞,還是那種很儒雅的反派。因為四下沒人,特定的環境之下,顯得他像個饞大嫂美色的牛頭人。
大膽,好一個狂徒!
鐵扇公主正欲呵斥,突然想到了什么,柳眉倒豎:“是牛魔王讓你三個來的?”
“公主可別亂說,牛魔王大哥可沒有讓如意真仙找到我們,更沒有講明公主今日獨守空房,也沒說他帶走了圣嬰大王……”向遠搖晃牛頭,為牛魔王狡辯起來。
旁邊,素染劍尊扮作的寅將軍嘿嘿一笑,搓手上前:“和她說這么多作甚,趁牛魔王還沒回來,咱們兄弟先做些快活事情。”
還得是你,這臺詞向某都念不出來!
此言聽得鐵扇公主勃然大怒,除了某只猴子,她還沒被誰這么調戲過。
怒歸怒,鐵扇公主并非無智女流,冷聲道:“爾等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們,芭蕉扇也可以商量。”
“公主也是個妙人。”
“還有,我要雇你們殺了牛魔王!”
向遠來之前想了很多,連素染劍尊按住鐵扇公主的雙手都想到了,唯獨這個他是真沒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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