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碧水縣。
此時還是半夜,圓月懸空,縣城內寂靜一片。
向遠翻墻入院,落地無聲,躡手躡腳的身影越發熟練,他推開小院屋門,見紫萍盤坐于榻,暗道一聲果然如此。
誠如他所料,阿萍因為勾引大師姐的男人,又雙叒叕穿了小鞋,在劍心齋無處容身,被趕了出來。
順帶著,用阿萍當魚餌,活捉在外偷腥的奸夫。
雖然過程全錯,但結果是對的,又雙叒叕被商清夢釣到了。
大晚上拜訪劍心齋女院,確實有些不合適,按向遠的意思,在蕭令月的屋子休息一晚,第二天再以飽滿的神抵達劍心齋,以天宗少宗主的身份求見素染劍尊。
奈何蕭令月不愿意,說什么都不讓向遠留宿,哪怕向遠提及蕭令煙,她也眉頭不眨一下。
有能耐你就過去!
真去了你又不樂意!
向遠不可能真去找蕭令煙,想找蕭何樂呵樂呵,被擋在門外,便直接來了青州,準備速戰速決。
他并不擔心自己被劍心齋扣下。
有道是兩國相爭,不斬來使,何況劍心齋和天宗沾親帶故,門縫劍尊此前放過他一回,沒理由這次把他扣下。
況且,缺心老道的大好冥聲,在乾淵界的上三境還是很好使的!
如門縫劍尊,上一次他來劍心齋,被其強行扣下,報出缺心老道的嫌名,門縫劍尊立馬變得很好說話;
如白無艷,白宮主高高在上,清白的身子不容褻瀆,也是因為缺心老道的冥氣,不知如何處置他,順勢將他當成爐鼎,扣在無雙宮狠狠折騰一番,然后就把人放了;
再比如破舢板,早早就知道缺心眼的冥望,一聽他是缺心眼的徒弟,臉都黑了,還昧著良心夸本心道是名門正派。
所以,向遠不擔心自己被門縫劍尊扣下,他擔心的是其他人,商清夢、紫萍、秦昭容什么的。
好在問題不大,秦昭容只配被拿捏,沒有拿捏他的本事,商清夢和紫萍塑料姐妹,他略施小計便可策反其中一人,得到離開劍心齋的令牌。
已經沒什么好怕的了!
言歸正傳,紫萍察覺屋中多了一個人,沒有直接睜開眼睛,皺眉道:“你還真敢來?”
“這有什么不敢的,咱倆偷偷摸摸也不是頭一回了。”
向遠吐槽道:“再說了,我還沒把你壓在身下呢,只要咱倆不擺那個體位,你大師姐就不會出現,穩得很。”
嘴上吐槽,心里也不以為意。
俗語有云:身正不怕高跟鞋。
他和阿萍本就沒有什么,哪怕他倆元神雙修,哪怕他倆經常背著商清夢,但他知道,兩人之間是清白的。
都哥們兒,勾肩搭背很正常!
向遠跳上坐榻,勾肩搭背道:“阿萍,這次來是找你幫個忙,你可能不知道,西楚的老皇帝駕崩了,我因為某些原因,現在站在昭王府一邊,準備扶持昭王當皇帝。”
“巴拉巴拉,歪比歪比……”
紫萍:(一`一)
有沒有一種可能,阿萍什么都知道。
向遠,道號‘問天’,外號‘天王老子’,北齊本心道修士、黃泉道左使、劉氏宗親、北齊皇帝劉徹師兄、昭王府蕭衍義子兼女婿。
還不是一般的女婿,和昭王府兩位公主有婚約。
和月公主蕭令月、和煙公主蕭令煙,公主姐妹共侍一夫,嘖嘖,羨煞旁人呢!
還有,兩國邊境賦詩一首,何須淺碧輕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看不出,你這廝還有幾分文采。
神都見面會之后,景王府、白云山莊、忘劍山莊就發動輿論優勢,遍布西楚境內的門店賣力吆喝,把向遠的老底揭了。
白云山莊和劍心齋關系不錯,青州境內,不,碧水縣就有白云山莊店鋪,紫萍一不聾,二不瞎,想不知道都難。
看著肩上搭著的爪子,紫萍琢磨著,她知不知道無所謂,關鍵是向遠知不知道。
姓向的,大師姐八成已經收到了風聲,你還真敢來劍心齋,不要命啦!
紫萍心頭發出疑問,估摸著向遠是不知道的,既如此,她這個外人就不多嘴多舌了。
看你今天怎么死!
一想到向遠蒙在鼓里啥也不知道,主動上門找劍,紫萍的嘴角便止不住上揚,老天爺眷顧老實人,不枉她受了這么多委屈,總算等到這一天了。
就是有件事,令她挺不爽的。
紫萍在比劍大會上見過和月公主蕭令月,無雙宮宮主白無艷關門弟子,雙十年華,年輕漂亮還有宗師修為,三劍將她擊敗。
一場慘敗,說是體無完膚也不為過。
想想自己和向遠偷偷摸摸雙修,再一想蕭令月是正牌夫人,紫萍總覺得這場慘敗另有說法,不知道的,還以為正牌夫人在打小三呢!
好在問題不大,她算哪根蔥,該郁悶的人是大師姐商清夢,比劍大會結束之后,不吝言辭狠狠稱贊了蕭令月。
看架勢,有惺惺相惜的意思!
笑死人了!
有什么好惜的,人家是有婚約的正牌夫人!
想到這,紫萍便直呼過癮,急等著向遠趕緊把她壓在身下,用最快的速度把大師姐召喚出來。
話雖如此,紫萍也知道,向遠現如今的修為實力,商清夢奈何不了他,他若想跑,商清夢都不知道上哪找人。
唉,要是能把姓向的騙進劍心齋,借護山大陣之威,讓其無處遁形,逃無可逃,然后她在旁邊站著把瓜吃了,那該有多好。
可惜騙不得!
上次她親手把向遠放出劍心齋之后,向遠就說過,打死也不會踏入劍心齋一步。
“阿萍,干嘛一會兒笑,一會兒嘆氣?”向遠疑惑探頭。
這意味深長的笑容,頗有幾分幸災樂禍,所以……有什么瓜,趕緊分享一下。
說出來,哥們兒也樂呵樂呵!
我看你是什么都不懂哦!
見向遠還擱那傻樂,紫萍微微一笑:“沒什么,聽到你和天宗解開誤會,成了名正言順的少宗主,打心眼里替你高興。”
拉倒吧,分明和蕭何一路貨色,怕兄弟過得好,又怕兄弟過不好。
向遠緊了緊手上的香肩,挑眉道:“那什么,經過本少宗主的握拳,呸,斡旋,天宗改為支持昭王府,昭王蕭衍問鼎天下已成必然。”
“阿萍你知道我的,最見不得天下蒼生受苦受難,眼下還有景王府擋路,背后扶持者為白云、忘劍兩家一流勢力,我這次來……”
向遠沒說幕后黑手的事,也沒說濟無舟天帝轉世之身和門縫劍尊存在親戚關系,門縫劍尊肯定沒和門下弟子提過這些隱秘,他就不多嘴了。
此來以天宗少宗主的身份求見門縫劍尊,想讓劍心齋出面說句話,一同支持昭王府。識時務者為俊杰,白云、忘劍兩家山莊見此情景,肯定會果斷退場。
向遠張口就是江湖天下的大事,紫萍毫不關心,不可思議道:“我沒聽錯吧,你想進劍心齋?”
媽耶,還有這種好事!
紫萍激動到語音發顫,唯恐向遠跑了,跟著搭住他的肩膀。
剛上手,意識到自己表現太過突兀,唯恐打草驚蛇,急忙皺眉,一副為你考慮的模樣:“可是,你經常把大師姐扔在一旁不管不問,她為此沒少生氣,此去劍心齋,大師姐把你扣下了怎么辦?”
“所以啊,我先來找你幫忙。”
向遠指著不大不小的屋內空間,義憤填膺道:“看看你過的日子,堂堂通幽期宗師,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呸,我是說陣道、丹道等學問,在哪家一流勢力不是香餑餑,結果呢,處處受排擠,連山門都進不去,我一個路人都看不下去了。”
“你以為是誰造成的?”紫萍無語道。
“你大師姐唄,難道是我啊!”
向遠理不直氣也壯:“多余的話我就不說了,說太多有挑撥離間的嫌疑,這次來找你幫忙,萬一我被你大師姐扣下了,你行個方便,和上次一樣讓我走個后門。”
“那我不是死定了。”
“不會的,你我都戀奸情熱了,她也沒把你怎樣,了不起再給你穿幾個小鞋,想死哪那么容易。”
向遠連聲吐槽:“沒有你,她就找不到我,孰輕孰重,她分得清。”
所以呢,事態到底要經過怎樣的扭曲,才會演變成這樣?x2
向遠言之有理,紫萍無法反駁,雖然很不甘心,但誠如向遠所言,在商清夢眼中,他倆就是一對奸夫淫婦。
“阿萍,給句明白話,行還是不行?”
“行吧,你非要去劍心齋,還用天下蒼生這么大的說辭,我哪敢攔你,但我也有風險,必須得給點好處。”紫萍瞇著眼睛看向向遠。
向遠倒吸一口涼氣:“丑話說在前面,要錢沒有,絕無可能。”
“不要錢,要你的身子。”紫萍沒好氣道。
“啊這……”
向遠擠擠眼睛:“能不能別用這么歧義的說法,萬一被你大師姐聽到了,我是無所謂,你又該站門口了。”
“哪回不是我站門口。”
紫萍一臉自暴自棄,別說站門口了,上次商清夢還讓她進屋收拾戰場,真把她當通房丫鬟使喚了。
想想商清夢滿嘴孩子氣,還洋洋得意的小表情,她心態就有些崩。
大師姐以前不是這樣子的!
紫萍看了罪魁禍首一眼,想到借助藥力修行,雙十便有修為深不可測的正牌夫人,幽幽嘆氣道:“這次劍心齋比劍大會你不在場,可能不知道,我和一位名叫蕭令月的無雙宮宗師比劍,慘敗在她手中。”
“還有這樣的事!”向遠瞪大眼睛。
呸,不要臉!
“蕭令月是無雙宮白宮主關門弟子,雙十年華,才情驚艷,同樣是初至宗師,剛穩固通幽境界,結果我慘敗在她手中,道心險些被她擊破,很不是滋味。”紫萍長吁短嘆,說著天才輩出,修行艱難。
“確實,你這種老姑娘被年輕人比下去,是該有些壓力了。”向遠點頭稱是,打小就實誠,只會說大實話。
我不老!
風華正茂,謝謝!
紫萍白了向遠一眼,見他已有取死之道,心頭冷笑連連,面上郁氣更重:“我思來想去,以我的資質肯定比不上蕭令月,但我又不甘心被其比下去,便在你這里取些藥精進修為。”
蕭令月三劍砍翻紫萍,紫萍郁悶之下找到蕭令月的夫君,在雙修的基礎上更進一步,借血藥修行,聽起來感覺哪里怪怪的。
好像有牛!
換個說法,學生會主席碾壓了學習委員,后者黯然傷神,找眼鏡學姐補課,學姐憐他不易,每晚為其補課,每當學生會主席的男朋友打電話過來,就說自己在忙。
這下是真有牛了!
好在問題不大,向遠知道自己和阿萍清白的很,拉兄弟一把無傷大雅。
再說了,他之前找阿萍煉丹的時候,后者就偷偷克扣過血藥,又不是頭一回了。
“阿萍,咱倆什么關系,這種小事,你開口,包在我身上。”向遠將胸口拍得砰砰響。
他自己的胸口。
向遠取出瓷瓶便要放血,想了想,說道:“我現在的藥力太過兇猛,沒我在旁輔助,你無法煉化藥力,只會活活燒死……”
他收了瓷瓶,將手腕遞在紫萍嘴邊,另一手貼其后背:“取血,我來幫你煉化,打入四肢百骸,之后你再慢慢消化。”
紫萍不明所以,咬住手腕,滾燙血藥入口的一瞬間,駭然瞪大眼睛。
好強的藥力,難怪蕭令月如此厲害!
這一刻,紫萍不得不承認,秦昭容是對的,修仙真有捷徑可走。
紫萍上次服用血藥還是在上次,向遠版本更新了好幾回,藥力也隨之更新,大藥入體,她便覺燥熱難耐,幸得向遠在旁輔助,服藥過程才算有驚無險。
很快,紫萍便喝不下了。
“走吧,咱們去劍心齋。”
“你這么急干什么?”紫萍頗為不滿,緩一緩,她還能接著喝。
“我是無所謂,但你的身體只能裝這么多,貪心要不得,聽我一句勸,以后的日子還長著呢!”向遠如實說道,血藥雖好,不宜貪杯。
你還想以后?
紫萍撇撇嘴,向遠這次去劍心齋,肯定會被商清夢扣下,從此不見天日,以后她想見向遠可就難了。
趁現在還來得及,趕緊多嘬兩口。
紫萍嘗試著多喝兩口,實在裝不下了,又開始元神雙修,在向家超市大肆掃貨,珍惜每一分每一秒,能撈多少是多少。
如果說蕭令月是推著購物車掃貨,紫萍就一個購物筐,底子差太多,想裝也裝不了多少東西,元神雙修不過片刻,便實在掃不動了。
肉身元神雙雙塞滿,同樣地,雙雙疲憊,香汗淋漓靠在向遠懷中,面頰微紅,瞇著眼睛帶著幾分慵懶倦態。
因為沒有使用召喚機制,這種一看就是偷情的畫面,商清夢便沒有撞破。
向遠低頭看了紫萍一眼,又看了看無人打擾的房門,暗道一聲離譜。
商清夢跑哪去了,該來的時候不來,不該來的時候亂來,不符合邏輯的召喚機制肯定有問題!
尤其是這次,商清夢經歷上次的防守失誤,應該吸取教訓,嚴防死守才對。
片刻后,紫萍從余韻中醒來,捋了捋耳畔青絲,將一條手臂放在向遠面前,詢問道:“是你跟我去劍心齋,還是找來大師姐,讓她帶你去劍心齋?”
如果是后者,別愣著了,現在就召喚。
“你現在這副模樣,把你大師姐叫過來,會不會有些不合適?”向遠善意提醒。
“我狡辯過了,她不信,我有什么辦法……”
見向遠沒有召喚商清夢的意思,紫萍不再耽擱,急等著吃瓜看樂子,并指成劍在身前一揮,攪亂空間波動,讓向遠隨她進入劍心齋。
向遠嗅了嗅身上衣服,有紫萍的氣味,但問題不大,對方都無所謂,他就更無所謂了。
而且,還能假裝偷情,順勢挑撥塑料姐妹之間的關系,確保能全身而退。
妙啊!
空間帷幕如水波般蕩漾,向遠的身影自虛空中緩緩浮現,他走進夜深人靜的劍心齋,望著一根根高聳的劍柱,想起劍心齋問藥的經歷,咋舌道:“說真的,我從沒想過自己還有主動進入劍心齋的一天。”
那年化神,被扣劍心齋,被一眾女粉絲團團圍住,進退維谷,左右逢圓,妥妥的傳家寶一枚。
逃出生天后發誓,以后再來劍心齋,他就是個錘子!
昨天的向遠發誓,和今天的向遠無關,這個錘子他不當。
見向遠探頭探腦,紫萍微瞇雙目,取出令牌遞了過去:“此物可保你不被九絕劍陣……”
話音落下的瞬間,兩人周身空間律動,再次現身的時候,已經進入劍陣禁地。
商清夢神色淡漠看著面前的狗男女,面無表情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完美詮釋了什么叫做斬七情、斷六欲。
紫萍身上有向遠的氣味,向遠身上也有紫萍的氣味,混在一起,格外上頭。
但對今天的商清夢而言,這些已經不重要了,反正這對狗男女也不是頭一回偷情了,眼下她只關心一件事。
外界傳言,向遠和昭王府的兩位公主有婚約。
其中一位還是無雙宮的蕭令月……
今天必須把話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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