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隕一劍威勢驚人。
向遠以道劍之境模擬天隕劍勢,天地人三者相合,殺機無窮,三才共鳴,殺機無限,一劍在手,威能無盡。
向遠每次駕馭此劍的時候,都有一種因果逆轉的感覺,敵人在被劍勢鎖定的瞬間便已一分為二,之后才是劍光姍姍來遲。
這次也不例外,劍勢鎖定尸魅的瞬間,后者天靈便有一道豎線筆直下劃,接著才有泰阿劍沿虛線將其剪開。
雖然這么說好像有哪里不對,但事實就是如此。
一劍劈落,尸魅當即五五開,兩半身軀錯位,一左一右朝兩側倒下。
黑霧死氣溢散,連接兩半身軀欲要縫合,然天地人三發殺機抹除一切,黑霧幾度愈合都以崩潰告終,掙扎了片刻之后,尸魅眼眶中跳動的紅芒黯淡,徹底沒了生息。
尸魅死后,依附在其傷口位置的金光驟然大亮,如火光余燼重燃,將兩半身軀焚燒成灰。
向遠見此一幕,低頭審視手中的泰阿劍,金光非佛法,也不是天地殺勢,而是泰阿劍自帶的能力……
非要說的話,應該是龍脈之力。
“好劍!”
向遠暗暗點頭,泰阿劍為王道之劍,望之老板大氣,就該配他這樣的正道少俠。
神劍有靈,察覺向遠心中所想,劇烈掙扎予以回應。
向遠經驗豐富,熟知劍墮之法,駕馭天隕一劍劍勢,引得泰阿劍鏘鏘震鳴,金光暴漲,隱有金龍騰于九天咆哮。
效果不能說沒有,泰阿劍的確猶豫了片刻,因向遠不姓蕭,無法引動龍脈之力,它覺得蕭令月和自己更配,果斷舍棄了向遠這個冥主。
血脈方面的考量只是其一,還有人品道德方面的比較,這一點,向遠完敗,泰阿劍委婉表示,向某人比君子多了一個偽字,這次是意外,以后別聯系了。
金光沖天而去……
而去。
沒沖出去。
天生神力擺在這了,三丈長的鎮水鐵劍當時都沒沖出去,更何況泰阿劍,嚇得劍鳴震顫,生怕有一有二就有三,被向遠熟練開發劍技,再也回不去了。
遠處,蕭令月一步橫跨十余丈,幾個閃身來到向遠面前,見泰阿劍掙扎反抗,以及向遠一臉無辜的表情,無語嘆了口氣。
以防蕭峰三人聽到,蕭令月傳音給自家男人保留顏面:“這是西楚的鎮國神劍,蕭氏之物,你硬要扣下此劍,以后定惹來一堆麻煩事。”
有句話,蕭令月沒說,向遠執意如此,只娶她一個公主恐怕擺不平。
所以,別鬧了,趕緊把泰阿劍松開吧。
向遠有瘋批美人劍和鎮水鐵劍,變身前后都不缺神兵利器,和泰阿劍也就玩玩而已,沒打算真把它扣下,見其掙扎反抗,才有連連恐嚇,聽蕭令月這么一說,長嘆一聲將泰阿劍遞了過去。
“泰阿啊泰阿,緣分不可強求,你終究是蕭氏之劍,留在向某身邊并非長久之計,去吧,別掙扎了,世上還有更值得你的人。”
聲音不大不小,確保蕭峰三人聽了個清楚。
言罷,松開泰阿劍的時候向前一推,將‘不情不愿’的泰阿劍推在了蕭令月面前。
蕭令月明顯更符合泰阿劍的審美,被其握在掌心,乖巧聽話,直讓遠方的蕭翎目瞪口呆。
蕭翎將泰阿劍交給蕭令月,是因為大家都姓蕭,有駕馭此劍的資格,萬萬沒想到,重孫女輩,呸,大嫂第一次掌握泰阿劍,就能輕易引動龍脈之地。
契合度驚人,天選之人了屬于是!
蕭翎震驚的同時,察覺到不妥,急忙聯系蕭峰和蕭秋水,開啟隊內語音:“情況不對,大嫂和泰阿劍太配了,她這位公主不能外嫁。”
“傳音的時候就不用大嫂了,這沒旁人,我倆不會說出去。”
“不,她化神期便可駕馭泰阿劍,宗師了我都不敢想,大嫂當之無愧。”
“什么,剛剛不是你借大嫂之手駕馭泰阿劍?”x2
“所以我才說情況不對,按理說是沒可能的。”
蕭翎在蕭氏宗師中,屬于道德素養拔尖的一個,時常和泰阿劍互動培養感情,一般情況下,蕭氏都由他請劍掌劍,幾十年如一日才和泰阿劍培養了不俗默契。
今天一個照面就被蕭令月比了下去,直呼不可思議,除了天選之人,再無別的可能。
更離譜的來了,向遠又不姓蕭,憑什么能讓泰阿劍戀戀不舍?
“你倆說,有沒有這么一種可能,其實大哥也是我蕭氏子弟?”
“嘶嘶嘶,他倆是兄妹!”
“為什么一定是兄妹,老弟你太武斷了,姑侄不行嗎?”
三人嘀嘀咕咕討論了半天,得出結論,向遠雖然不姓蕭,但肯定和蕭氏有關,十有八九是遺落在外,忘了自己姓啥的皇室宗親。
大家族,沒有登記在案的私生子一抓一大把,三人都覺得可能性很大。
約莫半炷香,蕭峰三人動蕩的元神歸位,一路小跑來到大哥大嫂身邊。
蕭翎瞪大眼睛看著蕭令月手里的泰阿劍,干巴巴道:“大嫂,切記輕拿輕放,莫要怠慢了此劍。”
泰阿劍: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
蕭令月知書達禮懂規矩,明白蕭翎話中的意思,捧著泰阿劍放在蕭翎面前,言強敵已誅,理應由族老執掌家傳神劍。
只一人,便拔高了場中道德平均線。
蕭翎糾結了片刻,察覺向遠不善的目光,人老實,話不多道:“前方尚未探明,還是大嫂掌此劍更合規矩。”
蕭令月還想說什么,被向遠直接拽走,繼續探索此地。
尸魅死后,或者說,尸魅走出那口棺材之后,高空的血月便失了顏色,跟著一片灰白的,還有眼前這方世界。
原本陰森詭異的幽冥之地,此刻顯得平淡無奇,如同失去靈魂,淪為一處鳥不拉屎的荒地廢墟。
向遠五人都有強大元神,感知不俗,察覺此界死氣正在消弭,趨勢不可逆轉。高空中的血月便如陣眼,陣眼一破,此界便會逐漸淪為平庸,直到徹底回歸平凡。
沒了死氣干擾,也沒了彼岸門修士阻攔,接下來的探索一帆風順,很快,五人抵達了此界核心位置。
入眼,一座體型稍小的金字塔矗立在星光之下,三百六十五根立柱環繞,眾星拱月,與外界的大金字塔布局如出一轍。
區別是,這里的立柱沒有魔氣,每一根立柱都星光閃耀,星辰連綿,星象虛影流轉,浩瀚星圖撐起天圓,籠罩金字塔的地方之勢。
金字塔高約百米,在星光天幕的照耀下熠熠生輝,內部另有一道金光虛影,看不真切,輪廓模糊,緩緩移動,讓向遠不禁腦補,里面是否藏著一個光之巨人。
沒有光之巨人,只有一條金龍。
“我楚國的氣運金龍!”
蕭翎臉色鐵青,講明此陣運用之法,彼岸門在神都釘住龍脈,以星辰天相鎖住地脈,枷鎖禁錮龍首,蠶食西楚氣運。
有朝一日,或許還有斬斷龍脈之大禍。
沒有彼岸門修士阻攔,破陣并非難事,蕭令月持泰阿劍引動金字塔內龍脈之力,蕭峰三人挨個拔除星辰立柱,里應外合,將禁錮氣運金龍的枷鎖徹底毀去。
轟隆隆!
金色光柱沖霄而起,金龍昂首,興云吐霧,龍吟破空。
身姿藏于云氣之中,體型巨大,只能窺見金色鱗爪,難見全貌,扶搖而上盤踞高空,浩蕩王道之氣撲面而來。
見得蕭氏祖龍,蕭令月四人當即叩拜,向遠琢磨著就自己站著太顯眼,拿出忠君愛國的人設,兩腿一彎,蹲在了蕭令月身邊。
巨龍垂首,居高臨下俯看,自動忽略了向遠,視線掃過四位蕭氏子弟,最后停留在手持泰阿劍的蕭令月身上。
隨著一聲高昂龍吟,氣運金龍一頭扎下,消失在地脈之中,泰阿劍則綻放金光,引動蕭令月體內金甲浮現。
打怪,開箱,得寶物。
向遠四人啥也沒撈著,好處全被蕭令月拿走了。
和人品運氣無關,純粹是蕭令月手里捧著泰阿劍,氣運金龍認為自己能夠脫困,全賴蕭令月之功。
倒霉的蕭翎,當了這么多年的劍架子,忙前忙后,任勞任怨,到了論功行賞的時候,一份獎金都沒分到。
向遠雖然啥也沒分到,但表示問題不大,今晚雙修的時候蹭蹭,該他的人工費、獎金、高溫補貼、利息,一個子兒都不能少。
咔嚓!
轟隆隆!
氣運金龍脫困、星象大陣被破,灰月天幕開始崩塌,向遠習慣了走到哪塌到哪的日常,不以為意,見蕭令月一身金光閃閃,閉目尚未醒來,將人扛在肩上,朝著頭頂裂縫緩緩騰起。
居高臨下,見得天塌地陷,遠方黃泉之河消散,大片鮮紅的彼岸花腐爛成泥,對這個奇奇怪怪的世界又有了幾分猜測。
不是小洞天那種自成一界的世界,也并非折迭空間,更像是真實世界的投影,被某個大神通者強行挪移至此地。
是誰,彼岸門還有高手?
“對了,陰別宮那個糟老頭子說了,神都蕭氏難逃一劫,他還會回來的。幕后黑手圖謀已久,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向遠對身旁的蕭峰三人道:“被彼岸門的死鬼盯上,一聽就很晦氣,你們想想,蕭氏究竟干了什么缺德事,才招來彼岸門不死不休。”
蕭峰三人沉默,蕭氏立國四百多年,干的缺德事太多了,一時半會兒的,他們根本數不過來。
“大哥,彼岸門都欺負到了咱家門口了,這你能忍?”蕭秋水同仇敵愾道。
“別咱啊咱的,搞得大家很熟一樣……”
向遠嘀嘀咕咕,尸魅和道主過于相似,讓他忍不住懷疑道主也是一頭尸魅。
彼岸門和黃泉道相似之處太多,如果是道主在謀劃蕭氏的氣運金龍,他黃泉左使向問天豈是吃里扒外之輩,這就回去給道主認個錯,并堅決和神都蕭氏劃清界限。
不是從心,遇強擇墻,汰弱留墻,這是修仙界亙古不變的道理。
當然了,如果不是道主的算計,單純是彼岸門抄襲,他忠君愛國向某人也不是貪生怕死之徒,誓與神都蕭氏共存亡,堅守保皇派的人設。
大丈夫立于天地間,威武不能屈,豈有遇強敵則明哲保身的道理,做人沒了原則,和禽獸有什么分別!
想到這,向遠的精神境界蹭蹭上漲,胸前的小紅花都鮮艷了起來。
幾人飛到最高點,居高臨下,俯看金字塔崩塌為廢墟,三百六十五根魔氣立柱或折斷或傾倒,以自內而外的方式被攻破。
向遠沉吟思索,金字塔是否為上周遺跡已經不重要,彼岸門占據此地,立下黃泉投影,打造了一處適合鬼修生存的空間。
彼岸門建立多年,不說人才濟濟,絕對群嫌畢至,回頭再看金字塔遺跡,可以發現不少天下一流勢力的影子。
魔氣大陣可能和王魔殿有關;迷惑人心,連宗師都會沉睡不醒的幻術應當出自幻滅道;再有曾經的黃泉左使陰別宮、廬州曹氏子弟曹仲凌,可謂將天下一流勢力一網打盡。
雖說鬼修沒有前途,真刀實槍干一架,鬼修宗師也就那么回事,蕭氏三兄弟能打出戰神級別的囂張戰績,但彼岸門人多勢眾,又有立下黃泉投影的場地卡,著實是個棘手的強敵。
倘若鬼修中還有上三境級別的強者……
不用向遠多言,蕭氏三兄弟已經開始思考了抱團取暖了。
或者說,敵人來勢洶洶,須得找幾個趁手炮灰。
很快,白云山莊、忘劍山莊之類好拿捏的一流勢力出現在了臨時起草的提議之中。
事關重大,三人走出盜洞,便直奔皇城方向而去。
蕭翎走得最慢,眼巴巴看著被向遠提在手里的泰阿劍,雖未說話,但意思已經到了。
大哥,此劍重手,這種粗活還是小弟來吧!
“你也看到了,不是為兄不給你,而是氣運金龍和泰阿劍都傾向于你家大嫂,她此時未醒,我不能擅作主張。”
向遠聳聳肩:“放心,劍雖在我手中,但我是為夫人暫時保管,不會偷偷占為己有。”
光明正大占為己有也不行啊!
蕭翎臉色古怪,權衡利弊后說道:“有勞大哥看守此劍,泰阿劍畢竟事關重大,和國運息息相關,千萬不能帶出神都,驚擾了氣運金龍,恐有地龍翻身之大災。”
向遠點點頭:“我帶夫人去霸上樓休息,再決定此劍去留。”
說是這么說,向遠太懂蕭令月了,以她的脾氣性格,肯定不會留下泰阿劍。
向遠也不會留下泰阿劍,此劍雖好,自帶金龍王道buff,但因果牽扯太深,胡亂使用必有干擾西楚國運的惡果,不管是地龍翻身,還是赤地千里,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之所以扣著泰阿劍不還,一來蕭令月的好處還沒收完,泰阿劍不宜在此刻交給蕭翎,二來……
一點眼力勁兒都沒有,大哥連克強敵,為保氣運金龍奮不顧身,你小子就不打算帶點禮物上門拜訪?
霸上樓。
九層天樞閣,天字一號房。
向遠扛著蕭令月走進靜室,放于坐榻擺了個盤膝而坐的姿勢,將泰阿劍橫于其膝蓋,又取出悟道蒲團和觀身寶玉,蒼蠅搓手開始了今天的修煉。
夫人,你此行收獲頗多,讓為夫看看。
向遠盤膝坐在蕭令月身后,雙掌觸其后背,元神涌入,輕車熟路抵達識海。
識海上空,蕭令月的元神虛影盤坐,身披金甲,背靠一輪大日,消化氣運金龍留下的饋贈,氣息節節攀升。
氣運金龍留下的饋贈全點在了金甲上,戰甲為蕭令月性命雙修的法寶,一方強大,另一方必得反饋。向遠在金甲上蹭了蹭,見蕭令月遲遲不醒,因是步子邁太大,性命失衡,缺少外補之物。
沒人比向遠更懂外補,將蕭令月攬在懷中,展示右肩上的牙印。
蕭令月來到食堂,禮貌餐前消毒,而后才一口咬下。
下意識的行為,人未醒,身體自己動了起來。
她更懂外補,尤其是取藥環節,都快趕上禪兒了。
一夜無話。
天明,金雞報曉,日頭剛升,一片濃密雨云卷來,狂風驟雨吹了半刻才消停。
“咕嘟!”
蕭令月扭頭看向一旁,起身合衣,取出泰阿劍,閉目在劍身旁低語幾句,抬手將其拋擲半空。
神劍有靈,找劍架蕭翎去了。
“唉,夫人你怎么把劍送走了,壞了規矩,以后就不好掙錢了。”向遠懊惱不已。
蕭令月只當沒聽見,盤膝入定,片刻后說道:“我感應閻浮門,有一方新世界開啟,現在便可進入其中探索。”
“這么快?”
向遠眉頭一挑,氣運金龍給得可真多,蕭令月得以強化,至少在境界方面走到了禪兒前面。
實戰輸出……
不是向遠看低蕭令月,實在是輪回古鏡太邪門了,六道輪回的法門一出,九成九的天地法理都要靠邊站。
“是快了一些,所以我準備鞏固一下境界。”
蕭令月瞄了向遠一眼,見他裝死不說話,半晌后才沒好氣道:“你怎么想,是不是打算找妖女一同進入?”
“對哦,還有禪兒!”
向遠一拍腦袋:“為夫光顧著想僵前輩了,忘了禪兒也能進入閻浮門,若非夫人提醒,我指定想不起來。”
“哼!”
蕭令月冷哼一聲,感性告訴她,此去新世界,有她和向遠就夠了,妖女能不見就不見,但理性告訴她,下副本這種事,隊友多多益善,妖女的確是個助力。
霎時間,蕭令月耳邊出現兩道聲音,一左一右拉扯,糾結著要不要帶上禪兒。
正方:妖女實力不俗,多次合作,也算培養了不少默契,不可意氣用事。
反方:妖女睡了你家相公。
正方:妖女心機深沉,頗有謀略,更兼演技一流,關鍵時刻能派上大用場。
反方:妖女睡了你家相公。
正方:妖女有對應大日的月相,二者相合……
反方:妖女睡了你家相公。
正方理由多多,反方從始至終就一個,聽得蕭令月腦門一沉,越想越不是滋味。
明明她先來的!
誰先誰后真不好說,向遠對蕭令月一見鐘情是不假,可要算時間先后,向遠遇到白龍師姐之前,已經在南疆和黃泉妖女打過照面了。
這些蕭令月不知道,也不想只知道,只知妖女沒臉沒皮,全無女兒家的矜持可言,尤其她在場的情況下,妖女只會黏在向遠身邊,趕都趕不走。
看著就煩!
蕭令月心頭火起,只是一想,腦子里就有畫面了。
都怪你這死人,讓你去追,誰讓你追這么緊了!
見向遠一臉單純,全然不懂人情世故的傻臉,蕭令月又是一聲冷哼,這貨若是傻子,神都蕭氏就沒聰明人了。
“夫人,你總是看我作甚?”
“閉嘴,今晚陪我逛夜市,買一對龍鳳燭回來。”
“啊這……”
“沒說今晚用,買回來騙妖女!”
行吧,你若不肯直接開口,為夫主動一下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