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綠螭族事,龍君認親(月底求月票)
第二百八十九章綠螭族事,龍君認親(月底求月票)
程心瞻看著龍君這般驚乍的樣子,衣領都顧不上拉,連問,
“是綠螭,綠螭怎么了?”
龍君擺擺手,神色古怪,像是又驚又喜,
“你先稍待,我喚內人前來一見。”
程心瞻有些不明所以,但是現在也只能聽龍君的安排,他趕緊把衣領整理好。
只一會后,便有一人走進了偏殿,仿佛一道皎潔的月光照了進來,頓時讓整個殿閣都明亮起來。
這是一個女子,三十歲的面貌,娉婷裊娜,風姿綽約,青絲高挽成一個翻荷髻,清麗而明媚。其面若皎月,眉如黛柳,額間點著一抹浪花狀的晶鈿,雙眸未著艷色,僅以珠粉輕掃,襯得眸光如明湖。
女子身著天水碧色的廣袖綃袍,外罩一層透白紗帔,銀線繡龍。腕上戴一對玉鐲,藍中透綠,寶光涌動。
龍君起身,牽起女子,介紹道,
“道友,這便是我內人。”
程心瞻也已起身,行了一禮,
“見過龍妃。”
隨后,龍君又對女子道,
“邐兒,這位是三清山的萬法經師。”
女子也行了一禮,其聲婉約如黃鸝,
“見過經師。”
兩人見了禮,龍君扶著龍妃往塌里坐,自己坐在外邊。
龍妃看著龍君,便問,
“夫君在會客,喊我過來作甚?”
龍君拍了拍龍妃的手,示意稍待,然后看向程心瞻,見他又把領子拉上了,連道,
“道友,你怎么又急著把領子拉上了,快扯下來,讓內人一觀。”
程心瞻聞言瞪大了眼。
龍妃也眨著眼看向自己的夫君。
“哎呀,照做就是!”
龍君很著急的樣子。
程心瞻很是不解,但看龍君的臉色以及他的為人,不像是亂開玩笑的人,所以想了想,也是把心一橫,再度扯下衣領,露出了那枚鱗片。
“呀!”
龍妃馬上抬手捂起了眼。
龍君聽聞有些無奈,自己的夫人什么性格自己還能不知道嗎,還要來這一出,他偏頭一看,果然就瞧見龍妃的明眸從指縫里露出來。
“呀!”
如果方才那一聲是假裝的嬌憨,那這一聲就是發自內心的驚詫了,龍妃明眸一瞪,失聲一叫,隨后馬上放下手,起身前探兩手一把扯開程心瞻的衣領,一張俏臉幾乎抵到了那張鱗片上。
程心瞻被龍妃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到了,像泥塑一樣,一動也不敢動。
龍妃抵著鱗片看了好久,還是龍君輕輕拍著她的背,將其扶著重新坐了下來。
龍妃愣愣看著程心瞻,好似還沒回過神來,喃喃道,
“你這是哪里來的螭鱗?”
此刻,見龍君夫婦這么大的動靜,程心瞻卻是不敢再貿然張口了,畢竟師妹是綠螭一族僅存的骨血,被救回三清山之事也是無人知曉,其身份不宜隨便透露,他先問道,
“不知龍君夫婦,與綠螭一族又是何關系?”
龍君夫婦對視一眼,隨即,龍妃便道,
“我姓顧。”
不光是說,龍妃伸出手背放到矮幾上,隨后程心瞻便見龍妃霜玉也似的手背上顯露出一片綠鱗,上面的氣息他再熟悉不過,和他胸前的一模一樣。
他當下心便是猛地一跳,試探道,
“不知龍妃與蜀中逸仙?”
“嗚——”
龍妃才聽聞逸仙二字,當即失了態,扭頭趴到龍君懷里,嚶嚶哭了起來,哽咽道,
“正是我那苦命的哥哥!”
程心瞻聞言瞠目結舌。
龍君輕輕拍著龍妃的背,然后看向程心瞻,
“道友,現在可以說一說這鱗片的來歷了吧。”
程心瞻自是點了點頭,
“我這鱗片,來自我家嫡親師妹所贈,我這嫡親師妹姓顧,道名心舒,當下乃是我三清山明治山一脈第二十二代傳人,師承當代明治山主,素空羽師。
“師妹入譜牒前,俗家單名一個沁字,正是蜀中樂仙顧逸之女。”
程心瞻說完,龍妃便破涕為笑,驚喜溢于言表,她臉上掛著淚珠,緊緊抓著龍君,連道,
“夫君,你聽見沒有!原來是沁兒!沁兒還活著!”
龍君小心為龍妃撫著背,替她順氣,嘴上柔聲道,
“為夫聽見了,為夫聽見了,你緩一緩,莫急,你肚子里還懷著孩兒,莫要動了胎氣。”
龍君看向程心瞻,眼中流露出更為親近的笑意,
“緣之一字,實乃妙不可言,沒想到我那多年來音信全無的外甥女,竟然拜入了仙山,還成了你的嫡親師妹。”
程心瞻心中的震驚不比面前這兩位少,他亦是感嘆,
“龍君,我也是沒想到……”
“都這個時候了,話都說的這樣開了,還叫龍君?”
龍君佯嗔道。
程心瞻眨眨眼,那該怎么叫,還要叫皇上嗎?
龍君佯不住嗔,變臉極快,此時哈哈大笑,
“你是三清山的萬法經師,我本想與你同輩論交,不過卻沒想到你與我家外甥女竟是親師兄妹,那你與我家外甥女同輩,自然是隨著她的輩分和叫法,喊我一聲姑父才是!”
程心瞻眨巴眨巴眼,還能這樣隨著叫?
龍君見狀又板起了臉,
“怎么,我夫人是顧逸的親妹,我身為希夷先生的弟子,五境的真龍,黃海國主,還擔不得你叫一聲姑父嗎?”
程心瞻聞言無奈一笑,這龍君擺明著就是要占便宜,他也沒得法了,人在龍宮里,難不成還真要敬酒不吃,去吃罰酒?他便張嘴,重新施禮,
“見過姑父,姑母。”
龍君和龍妃聞言頓時喜笑顏開。
龍君笑著笑著,猛一拍額,說道,
“先前與你聊得盡興,你的名字我已知曉,本君卻還未與你報名,真是失禮了。剛好趁重新認了親,我夫婦倆一起與你做個通名表脈,別到時候做了親戚,姓名還不得知。
“你姑姑姓顧,你已知曉,單名一個邐字。我復姓青陽,名照川,青虬種,如今已證青龍。
“我和邐兒一樣,祖上都是禹王的戰將,因功被封于蜀州。不過蜀中無大瀆,而我自幼有仙志,便來了淮河,平日里多在慶州境內修行。
“我與你姑姑是青梅竹馬,早在唐時就結了親,所以也很早隨我來了淮河。”
程心瞻靜靜聽著,他心里其實明白,龍君并非先前是無意忘記了通名,而是因為即便自己有三清山萬法經師之位,但本身境界太低,還不夠資格讓龍君報名。而方才引見龍妃時,龍君依舊沒有想法讓雙方通名,這既是因為龍妃是內眷的緣故,也是因為龍君心底的自傲。
當然,龍君是有底氣在的,莫說三清山的萬法經師了,即便是世間所有的仙宗掌教加起來,也還沒真龍罕見不是。五境真龍在海里、自家道場內以及走江大瀆中,戰力等同仙境,這是修行界公認的。尤其還是他這樣的正統出身,下有跟腳傳承,上有仙人授法,修為不知得有多高。
程心瞻方才又得知一事,黃海龍君證的竟然是青龍位,而黃海居東,與青龍命理相合,所以在黃海里,這位龍君的戰力可以說是頂天了。
如今是有了師妹的關系,加上方才談話自己不卑不亢,以平輩與龍君論道交友,應當也讓是龍君另眼相看了,這才湊上了這么一樁親,龍君也這才通名表脈。
他朝著龍妃拱拱手,現在人家先通了名,自己也當回報,龍君不必說,早已知曉自己的名字,自己與倪文鈺的每個字估計他都聽得一清二楚。
“姑母,晚輩姓程,名心瞻,豫章人士,如今在三清山明治山修行,忝為山中講師。”
龍妃看著程心瞻直點頭,連說是好孩子,隨即又問,
“你快與我說說沁兒的事,這娃兒當初怎么逃出來的?現在過得好不好?”
于是,程心瞻便把應山主游歷蜀中,無意救下綠螭并帶回宗門放養一事給說了,也把自己與綠螭的相識、相知,直到帶回明治山并被師尊收入門下的事也都說了,當然也包括了贈鱗與生鱗的始末緣由。
這一說便說了許久,程心瞻也有些感嘆,自己修行了多久,便與師妹認識了多久,眼見她化形,眼見她說話,眼見她修道,一晃眼,這都快四十年了。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龍妃哭的淚眼婆娑,隨后竟挺身朝著程心瞻一拜。
程心瞻連讓開,嘴上道,
“姑母這是何故?”
龍妃道,
“我要謝心瞻,也要謝三清山,沁兒現在拜入仙山,有名師教導,安危無虞,我這做姑姑的,心底自是開心。”
說罷,她又看向龍君,急道,
“夫君,我要去一趟三清山!我要去親謝恩人,我要去見沁兒!”
龍君見她情緒激動,連連安撫,
“都依邐兒,都依邐兒。”
他馬上偏頭喊了一聲,
“文鈺。”
馬上,倪文鈺便快步走了進來,躬身行禮,
“官家,有何吩咐。”
龍君便道,
“方才與經師認了親,原來是一家人,經師的嫡親師妹是龍妃的外甥女。龍妃要去三清山探親,你速去知會宰相、太常、禮部,還有你的殿前司、皇城司,即刻制定拜會三清山的一應事宜,尤其是對待仙山的規格要高,登陸與沿途的水脈勘定要穩,事無巨細,我要看折子,這件事你親自牽頭,出了差錯提頭來見!”
倪文鈺聽到前兩句很是意外,還側目望了程心瞻一眼,后面聽到龍妃要出行,還是要上岸,一下子嚴肅起來,聽到最后額頭上已經開始冒汗。
他單膝一跪,大聲道,
“遵旨!”
他正要退去,卻被龍君喊住了,
“你先等一下。”
隨即,龍君伸出一根手指往虛空上一點,施展出鏡花水月之術,當空便變出個圓鏡。那鏡子里的場景正是黃海之濱的鐵槎山。此時山腳礁石上站著兩個人,一個是武青伯,另一個則是一位年老的道士。
“心瞻,這是仙山來接你的人吧?”
龍君問道。
程心瞻點點頭,心想又是勞煩傅師走了一趟,只不過傅師懷里抱著的那桿青色幡旗之前卻是從未見過的。
“這樣,你交件信物給文鈺,再帶一段口信,讓文鈺先跟這位道長回三清山與眾仙師通個氣,協定一下兩邊具體交涉的日子,也省得我們這邊貿然登門,別引起了誤會,你看可好?”
程心瞻聽聞后點了點頭,既然沒有什么危險了,自然不能讓長輩久候。只是沒想到龍君此人還是個急性子,龍妃才一開口,他就樣樣開始打點了。
于是,他拿出了一個龍虎玉如意和一張留聲符,正要說話,這時,又聽龍君道,
“對了,你再多說一句,讓這位道長趕緊把仙幡收起來,這樣明晃晃放在手上,我這心里頭有些緊,就怕道長等得閑悶,打盹失了手,晃動了幡旗。”
龍君雖是笑著說,可是話語中的忌憚卻是做不得假。
程心瞻笑著點點頭,把留聲符放在嘴邊無聲說了幾句話,然后往如意上一貼,遞給了倪文鈺。
這位殿帥上前兩步,雙手接過,隨即便告退了。
龍妃此刻也收了眼淚,挽著龍君的手,甚是滿足。
關于師妹,程心瞻也還有些話想問,他道,
“為何從未聽師妹說起過姑父姑母呢?”
聞言,龍妃幽幽一嘆,解釋道,
“我們綠螭一族族人不多,傳到我這代的時候別家都絕嗣了,只有我們蜀中一支,所以爹爹把子嗣繁衍看得比什么都重。
“龍種與龍種結親,才易生育,當時我已經許了夫君,夫君境界高過我許多,生下來的定是一條小虬。所以傳宗接代的事就落到了哥哥頭上,但當年哥哥執意要與凡女結親,被爹爹趕出了家門,斷絕了來往。
“再后來,誰也沒想到,我那凡人嫂子還真生下了龍種。爹爹就想讓哥哥一家三口回來,但哥哥卻不再認爹爹了。
“我本是和哥哥一直有聯系的,還抱過沁兒,但那時爹爹非逼我去勸哥哥回家,我是個沒主意的,竟還真去勸了,也因此惹惱了哥哥,所以后來與我聯系也少了。那時沁兒還太小,往后我就沒再見過,所以應當是不記得還有我這么個姑姑在世。”
說到這,龍妃又開始哭起來。
龍君安撫著龍妃,接過話來,
“當時妻兄和岳父鬧得很僵,說實話,我們兩當初也不看好妻兄找了一個凡人女子,事后又去當和事佬,惡了妻兄也屬實應該。
“后來我們兩家來往也就少了,岳父仙去的時候都沒見妻兄奔喪。
“再后來,便是蜀中伐蛟,蜀中有駐世的地仙和留世的天仙,我不敢去。而且當時邐兒已經懷了身孕,我也萬不可能讓她去。
“我聽聞消息的第一時間調了兩個四境去了蜀中,但是沒想到妻兄在蜀中的名頭太盛,玄門第一個就盯上了他,我屬下過去的時候就聽說妻兄已經被抓走了,只打探到出手的是峨眉的玄真子,卻沒打聽到沁兒的消息。
“后面我又打聽到玄真子時常在南沙煉劍,又專門去堵過一次,與他交了手,他雖被我傷到,但跑的很快,我沒能留下他,也沒能問出什么話來。我后面又去過幾次南沙,但再也沒見過他。”
程心瞻點了點頭,現在知曉了前因后果,得知師妹尚有親人在世,他也為師妹感到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