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白玉叢林,白蟻蛀地(月末求月票)
第二百五十三章白玉叢林,白蟻蛀地(月末求月票)
程心瞻看著風吹劫云,認真估算了一下,劫云向金丹移動的速度快了足有五倍,這也就是說,他的第二次金丹劫就在十年之后。
程心瞻對這個速度很滿意。
他又抽出一縷風來,送到右眼陰殿中,感悟其中蘊含的太陰法則。
這果然是一道了不得的天罡,此罡一來,盡管只有一縷,但「雨澤沛霖罡」、「重云遮天罡」、「紫火爛桃煞」、「北極寒光煞」、「白眚無常煞」全部被擠到了一邊,端的霸道無比。
與此同時,他也發現,因為這次采風一共就得了五銖的罡露,所以在黃庭里顯化出的素風也不多。盡管他只是抽出了一縷出來,但還是影響了劫云吹向金丹的速度,雖然影響很小,應當只是推后了十天半個月。
不過也由此可見,罡露的多少,對劫云的影響也很大。
程心瞻想起來,寒識和尚說過,西康修行「衰風苦」的很少,他曉得的就兩個。
一個朽壽禪院已經被自己拿下,還有一個石梅古剎,在北方,現在投靠了白骨禪院。不知道這石梅古剎傳承的又是什么風,是真衰風,還是取巧之風。
得去看看才是,而且從素風吹劫云這立竿見影的效果來看,還是宜早不宜遲。
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他收束心神,專心去體悟素風里的太陰法意。
肅殺、災癘、衰老、磨滅、死亡,還有,時令、流年、光陰……
這道天罡里有天時的法意在,便異常的高深,但程心瞻結合自己化身為蟬的經歷去感悟,也略有所得。
他緩緩睜開眼,再度望向窗外,太陰星幾乎遁去不見,只剩下一條極細的銀邊,似乎隨時會消失不見。
時間過得太快,自己是在廿二那夜采的風,月相下弦如鎖,一個恍惚,今夜都到廿九了,月相由弦變晦。
是了,浩浩陰陽移,年命如朝露,連太陰星都尚有圓缺,更何況世人呢?那真是如朝露般短暫了,究竟要修到什么境界,才能說一聲永壽呢?
他看著月亮感嘆著,這時,他又忽然想起三十二年前,自己拜入三清山的那個晚上,在月光下和濟虎道兄的問答,不禁灑然一笑。
三十二年前的自己凡夫俗子一個,尚有萬丈豪情,如今都是余壽幾百年的金丹羽客了,難不成還要有什么消沉之意嗎?
想到這里,方才因體悟「素風涼天罡」而悄然生發的些許消沉哀愁之意,被他一掃而空。
他看著晦月,笑道,
“晦朔循環,終則有始。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這一刻,他忽地豁然開朗,解開了太陰法咒的第四個咒字。
至此,得自師叔的太陰法咒八個字,自己已解一半。
第一個咒字,顯,于滿月時自己在摩崖山鑿壁抄經,觀壁如鏡,顯照自身時所悟。
第二個咒字,鎖,于下弦月時自己夜觀天象,見天地殺劫漸盛,掩星遮月,劫云如鎖,羈絆著蕓蕓眾生,感悟而解。
第三個咒字,寂,于朔月時自己煉化「北極寒光煞」,見漆夜無月,天地昏暗無光,萬籟俱寂,有感而悟。
第四個咒字,轉,于今夜觀晦月,煉「素風涼天罡」,感晦朔循環,終則有始,得悟。
第二日,程心瞻出關。
他一出門,便發現許多人都看著自己,他眉頭一皺,自己明明已經很注意了,出門后就沒張過嘴,他們不應能看見呀。
直到他走出劍閣,來到廣場上,正好遇見了同樣要出門的吳玫,便被她叫住了,且聽她道,
“云來,你可算出關了,你知道最近有多少人來找我打聽你嗎?”
程心瞻不解其意,以天樞穴發聲腹語,
“怎么了?”
以他對肉身的精妙操控,這天樞穴發聲倒是和他的口聲差不多。
不過這可把吳玫嚇了一跳,她指著程心瞻的肚子,連問,
“這,這是怎么回事?”
程心瞻便扯謊道,
“自己煉新丹,出了差錯,試丹的時候麻了嘴,動不了了,最近便以腹語發聲。”
吳玫沒想到還能這樣,便說,
“那你嘴巴嚴不嚴重,可要看醫?”
程心瞻微微一笑,
“我就是醫,不礙事。”
“哦。”
吳玫點點頭,可這一下子被打了太大的岔,都有些想不起來自己要說什么了。
“你說許多人找你打聽我。”
程心瞻見狀提示道。
“哦,對了!”
吳玫想起來,繼續說,
“你怎么忽然跑白河口去了,還撞上了魔教偷襲,出了好大的風頭,現在幾個劍閣都傳開了!”
程心瞻這才明白為什么到處都有人看自己。
“剛好在那邊采氣,聽到動靜后就過去了。”
吳玫于是道,
“那你是見到周輕云了,她的劍霞如何?”
“堪稱收放自如,已達術之極。”
程心瞻道。
“嗯。”
吳玫點點頭,在她看來,這就是很高的評價了,而她自己的問題她也知道,“放”字沒什么問題,“收”字自己還得再深耕。
“對了,聽說,葉道長把《太乙分光劍法》傳授給你了?”
吳玫兩眼亮晶晶看著程心瞻,許多人找自己就是想求證這件事,她自己也有些好奇。
如果峨眉真能把獨家秘術傳給一個東方來的散人,那就沒理由不傳給蜀中的門派,那峨眉這次屬實就是大手筆,也沒誆騙大家,大家也好賣力殺魔不是?
程心瞻沒想到消息走的這么快,不過這也沒什么好隱瞞的,他點了點頭。
吳玫心里有了數,便轉頭聊起別的話題,
“云來本事高強,你那兩個童兒也都不簡單呀。”
“是嗎?”
程心瞻有些好奇,那兩個小東西搞出什么動靜來了?
不過,只見吳玫眼珠一轉,卻是又起了另一個話題,
“云來這是要到哪里去?”
程心瞻便答,
“不知道,準備出去瞎晃晃,見山觀山,見魔殺魔。”
不過實際上,他是準備去北邊雀兒山看看的,看看石梅古剎,以及打探打探白骨禪院的實力。
“云來倒是灑脫。”
吳玫稱贊一聲,但心里想著這么一個厲害的人物,若讓他閑下來,那豈不是西川劍閣的失職?所以她便道,
“我正要去你那兩個童兒所在的地方,若是云來有閑暇,同去如何?路上我再與你說說你那兩個童兒的本事。”
“好!”
程心瞻欣然應允,去北邊倒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去看看兩個童兒也好。
于是兩個人便飛身而起,并在吳玫的帶領下往北方飛去。
程心瞻有些意外,便道,
“是在北邊?什么位置?”
吳玫答說,
“不遠,就在金沙江上游東岸,在白骨禪院以南,兩者相離不過兩百里。”
程心瞻點點頭,那離石梅古剎也不遠。
“前些日子,就是你上次離開劍閣的時候吧,人英給他們在閣里掛了名,安排他們去「白玉叢林」。
“畢竟兩個童兒年紀還小,又未結丹,不像云來你這般哪里都能去。所以人英沒讓他們獨行,安排和劍閣弟子一起結伴出去的,是江師叔,哦,就是醐清師叔帶的隊。”
吳玫解釋說。
“嗯。”
程心瞻點點頭,嚴人英做事確實穩妥,他且問道,
“「白玉叢林」又是個什么地方?”
吳玫便解釋說,
“那可是個大魔窟,那里有很多魔寺聚集,不過他們的寺廟都是用巨大的石頭壘起來的,他們把那一片叫做「白玉叢林」,我們是習慣稱「石壘山」。”
程心瞻聽著神色一動,便問,
“壘石?那些魔僧自己壘的?”
吳玫點點頭,說,
“不錯,那里的石頭極大,小的幾千斤,多的數萬斤,都是他們自己壘上去的,不光如此,他們沒事身上就背個石頭,管這叫修行。”
程心瞻一聽就明白了,這是修八苦中的「負石苦」的。
吳玫繼續說,
“石壘山很大,石廟也多,人在里面就像螻蟻,石上都刻著符紋,組成了陣法,進去了那片地方就像進了迷宮。
“那里面藏著的魔頭很多,算是除了懸心寺和白骨禪院之外的一股大勢力了,所以他們才敢稱叢林。”
程心瞻心里有數,他聽寒味和尚說過,西康八苦法脈,最好修行的就是「負石苦」了,因為西康別的不多,就山多、石頭多,于是自然修行的人就多。
“我們西川劍閣老早就盯上石壘山了,打了許久了,直到現在也未曾徹底誅滅,但同時又因為摸得熟悉,所以也把此地當作了輪戰之地,從蜀中過來的、沒有除魔經驗的弟子基本都會讓先來這里,這里人多,也好照看。
“你那兩個童兒在這里表現就很亮眼,在二境里是數一數二的,讓醐清師叔都贊不絕口。現在,兩人都有了名號。”
“哦?”
程心瞻微微一笑,腹道,“什么名號?”
“白龍童子人稱「擲山君」,其力能拔山遠擲,炤璃童子人稱「流金君」,其火能流金鑠石。”
“哈哈哈——”
程心瞻險些大笑張口,咬緊了牙這才忍住,好呀,一手養大的小貓小狗都闖出名號來了。
“守玫再快些,我要早些看看二君的本事!”
“哈哈,敢不從命?”
兩人散去身形,施展劍遁,一個化霞,一個化火,倏忽遠逝。
兩道遁光沿著金沙江一路北上,縱飛五百里后,要到地方了,兩人又從遁光返還身形。
程心瞻也意識到吳玫口中說的石壘山很大,到底是指多大了。
那分明是把百多座白龍旗山丟一起了!
那些巨山極高,直插云霄,摩天礙日,萬仞穿空。
而且不像西康一般的高山,山頂上是皚皚一片,山腰山腳是綠意盎然。此處不同,頂上冰雪覆蓋,山腰山腳卻也不見植被,是通體的白,仿佛一根根擎天白玉柱。要說那些魔僧自稱是「白玉叢林」,還真不是自夸,可謂是貼切的很。
這樣一片白玉叢林,矗立在鎏金流火一樣的金沙江畔,金玉交輝,真是壯觀的很!
他又想詠詩了,不過這次被他生生忍住,畢竟詠詩總歸是雅事,用肚子詠出來感覺不太好。
等到兩道遁光再飛近些,程心瞻便發現了更為壯觀之處,那些山并非天生造物,竟是一塊塊方方正正的巨石壘起來的!
“這些山全是壘起來的?”
程心瞻驚道。
他本以為吳玫說的壘石成寺是在山上或者山下開山鑿石,再壘石成寺,但沒想到她說的是壘石成山,再以山為寺!他也沒想到,吳玫口中的巨石是這般的巨石!
吳玫點點頭,答道,
“不錯,那里原本是一塊平地,是那些魔僧壘了幾千年,才壘成了這樣的山林,而且他們幾千年了,從未停過,直到我們這次開始圍攻絞殺。”
程心瞻此刻有些佩服這些魔僧了,不過他馬上想到另一個問題,有些不理解,便問,
“要壘這樣的山,那這些魔僧還要虜奪圈養凡人嗎?凡人能為他們做什么?不說負石了,怕是在石上都寸步難行吧?”
吳玫這時搖了搖頭,
“他們沒有虜奪圈養凡人。”
程心瞻臉色變了,沉聲道,
“那算什么魔人?”
如果人家只是老老實實壘自己的山,那玄門喊著除魔衛道的口號來殺人就不對了。
吳玫看著程心瞻,解釋道,
“他們不殺凡人,但卻比一般的魔頭還要惡。他們壘了幾千年的石頭,云來以為這些石頭怎么來的?
“他們挖地脈、切水脈、斷山脈,再把山上的植被林草、飛禽走獸、蟲蛇魚蝦全部燒干凈,只留一座光禿禿的山,再把大山分成巨石方磚,扛到這里壘起來,搭建他們的白玉叢林,他們管這叫,‘修行’。”
吳玫眼中流露出厭惡之色,
“我們則是管這些魔僧叫「白蟻僧」,他們是徹頭徹尾的蛀蟲,只顧自己的修行,目無余物。我見過數千年前西康的圖冊,那時,比現在要美麗的多。”
程心瞻聽聞后稍作沉默,最后點點頭,
“是魔僧,是該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