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快收手!那李老鬼已經死了,你莫把他隨身的寶物還有木魅燒壞了!”
龍女被旱魃和木魅角力,又全力催動身上的陰寒法力凍結木魅,最后再被木魅掙斷尾骨,這一連番下來可謂元氣大傷,這些如數作用到薛靈瓏身上,巨大的反噬使她口吐鮮血,倒地不起。
不過即便是這樣,她還是惦記著李下槐身上的寶物。
要是龍女下身是龍骨而非蛟骨,此前角力以天龍之力如何會遜色于那木魅?
好在一切還算順利,蛟骨斷也就斷了,馬上就能拿到龍骨了!
這時,遮天蔽日的飛顱失去了控制,也全部掉了下來,滾落一地。
方才守護著山魈與薛靈瓏肉身的巨猿身上也是沒一塊好肉了,被飛顱啃咬的血肉模糊。
遠方旱魃終于停了下來,木魅的頂端已經焦黑一片,看的薛靈瓏心疼不已。
不過薛靈瓏還算有分寸,見到旱魃停手,又見到巨猿為了護住兩人傷成那副模樣,便朝著程心瞻盈盈一拜,
“多謝兄長救護。”
不過這一拜,卻是讓薛靈瓏有些意外,這山猴子也不攙扶,也不讓身,竟然理所應當受了這一禮!這個舉動就讓此女心中不舒坦了,心想著你這還沒坐上山主之位,就拿捏起身段來了,若非我拼了龍女相助,你能殺得了李老鬼?
心中這般想著,薛靈瓏自然就沒有把禮行全,這就要起身,同時抬起頭來,不過這一抬頭,就讓她有些奇怪了,山猴子這是什么眼神?他竟然敢這么居高臨下的蔑視自己!
薛靈瓏的目光又越過山魈身子看到了遠處的胡寶妝,卻是從自家妹妹的面容上看到了驚駭。
薛靈瓏心一沉,難道是李下槐還沒死絕?
她偏頭要往李下槐方向看過去。
但就在這時。
就站在薛靈瓏身后的巨猿雙手緊扣握拳,高高舉過頭頂,再猛地蹲身下錘。
“轟!”
一聲巨響。
大地都被砸的搖晃,巨猿的拳頭落處,地面像蛛網一樣裂開,而在這蛛網的正中間,有一灘腥紅的血,連白骨都被錘成了渣末,混在血中,像碎石子一樣。
一道人身蛇尾的元神從這攤爛血肉中飛出來,正是薛靈瓏的面容,看她的表情,還是很茫然。
程心瞻抬頭看著這道元神,他眼中射出兩道火焰,落在了元神身上。
于是那元神立即開始痛苦的嘶嚎,薛靈瓏也好似終于回過神來,元神立即往不遠處的龍女方向飛去,同時以神念駕馭龍女飛來迎接,她要借尸還魂。
“小心!”
這一切來的電光石火,胡寶妝這才把小心二字喊出來。
不過胡寶妝這聲提醒卻是來的太晚,程心瞻與武青伯心意相通,他這邊放火焚燒元神,另一邊武青伯已經攥住了龍女的蛟尾,并猛地的往后一拽,隨即十二眼怒張,迸發十二柱紅光,齊齊落到了迎面飛來的薛靈瓏元神之上。
“啊——”
薛靈瓏的元神被紅光籠罩,發出凄厲的哀嚎。
胡寶妝見狀大恨,手里掐一個印,指向旱魃,于是便有三條白綾從虛空中飛出,纏向武青伯。
程心瞻當即御使猿尸上前阻攔。
白綾仿佛游龍,一條裹纏住巨猿,另兩條繼續飛向武青伯。
此時,程心瞻又祭出了一座赤皮葫蘆,這是山魈的傍身法寶。
其實山魈作為天鞘山一廟之主,法寶眾多,不過這里面大多是人皮鼓、顱鈴、骨鞭一類的東西。人是天地靈長,先天道體,所以這些用人器邪寶威力自然是大,可程心瞻也屬實是用不慣,在山魈的諸多法寶里,他只看中了這一個。
而且這并非是無奈之選,這葫蘆的品質極高,于他而言是意外之喜,叫他愛不釋手,反正他認為,這葫蘆比山魈這三境軀殼值錢多了。
山魈親近大山,很容易發現山中的一些靈植地寶,這個赤皮葫蘆就是山魈還在二境時發現的。
當時山魈在西南大山中闖蕩,無意中發現連著路過數個山頭,上面竟都爬滿了一種紅葉藤蔓,細看之下這些漫山遍野的藤蔓竟然都是同一株。山魈知道撿到寶了,把幾座山頭翻遍,最后才找到這么一個要幾個大山的地氣才能養成的紅葫蘆。
只是可惜,當山魈摘下這件葫蘆后,整株葫蘆藤在一瞬間枯死,當時滿山皆黃,仿佛轉瞬入秋,嚇得山魈慌忙逃竄。
這個紅葫蘆飽飲幾座大山的炎火地氣才長成,皮厚結實,是隨著山魈完成渡過三次雷劫的寶物。在山魈的諸多寶物里,這件不是殺伐最強的,但卻是他最看重的擋劫之寶。
而且這里面自成一方火界,雖然界域不大,但卻能容納活物,光是這一點便價值連城了。
這個山魈是純粹的野路子,不知道是自己瞎琢磨的還是從哪撿來的不入流煉法,懷揣這樣的寶物,竟然選擇去殺了上千的火鴉,取其精魂煉入葫蘆中,對敵手段就是放出火鴉來,真是白瞎了這樣一件寶材。
現在在外面有些不方便,但程心瞻已經想好了,等回了宗門,就把鴉魂放掉,把自己攝食的太陽丙火、從人參果五行法禁里得來的六丁神火以及脫胎于「紫火爛桃煞」的地陰煞火煉入其中,僅這三種火相互糾纏,便能生出「丙丁」、「陰陽」、「天地」三重靈禁法蘊出來,比什么火焰鴉魂不知高明到哪里去。
到時候這葫蘆既可以放出火精對敵,又可以作為一界火獄,是可攻可鎮的寶貝。
不過回到當下,程心瞻掀開葫蘆嘴,里面飛出來的還是一群火鴉。
胡寶妝見到漫天火鴉飛出,心下更是明悟,方才此僚連同義姐對付木廟廟主分明就是一直在留手,不然有此法寶對付那些飛顱定要輕松許多!
火鴉成群,去啄食撲抓白綾。
白綾與火鴉糾纏的同時,胡寶妝也在祭出一件法寶,是一個白皙的玉盤,散發著清輝,像是太陰星一樣。
玉盤清輝照耀,火鴉身上的焰火都暗淡了幾分。
“啊———”
與此同時,一聲刺耳的慘叫聲響起。
胡寶妝聽著大慟,柳眉怒豎,恨把銀牙咬碎——就程心瞻阻攔的這會功夫,旱魃眼中的赤光已經將薛靈瓏的元神灼成灰煙了。
至此,火廟廟主單行嵬,木廟廟主李下槐,水廟廟主薛靈瓏,盡數伏誅,神形俱滅。
胡寶妝怒視程心瞻,喝問,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為什么?自然是因為信不過你們,自然是因為你們屢屢出爾反爾,臨場加價。當然了,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她方才離老夫太近了,又無防備,實在太好殺了,所以老夫就試了試,沒想到,真殺了她。”
程心瞻笑著說,配著山魈猙獰的面容,實打實的魔道派頭。
不過這倒是程心瞻的真心話,要不是方才的情景,薛靈瓏自身受反噬重傷,龍女邪尸離得遠,又毫無防備的把后背露給巨猿,種種時機恰到好處,自己還真不一定會下手。
胡寶妝只當這老魔是嗜殺成性,反復無常,便也不再多言。隨著她心念一動,白綾扭頭纏向程心瞻,玉盤也調轉方向,照射過來。
這玉盤不知是什么寶貝,華光照到身上,程心瞻便感覺寒冷刺骨,山魈本就是火獸,體內流的是滾燙的血,但被這華光一照,就感覺血都要被凍住。
武青伯重新拿起地上的武器,向胡寶妝砸來。
胡寶妝倒是頗為敏捷靈巧,操控著三條白綾,一邊用白綾限制著巨尸的動作,一邊躲閃著武青伯的兵戈攻擊,在這種境地下,還能口中念念有詞,手掐印訣指向當空懸掛的玉盤中。
“太陰有靈,聽我號令,應!”
玉盤再放明光,宛如白晝明月,照射在程心瞻身上的清輝光柱中也出現法箓,程心瞻急忙躲閃,可是玉盤高懸,清輝如影隨形,根本避無可避。
清輝始終將他籠罩,一道又一道法箓成形,將他包裹。
這時,又聽胡寶妝念道,
“太陰為樞,魂入太虛,七情焚神,六欲蝕骨,著!”
一聲咒喝,那些圍繞在程心瞻身邊的法箓全部打到他的身上。
另外,此地作為胡寶妝精心布置的道場,此時同樣呼應著她的法術,地下不知埋了什么,反正是充當陣基一類的東西,此刻也發出光亮,法蘊與天上的玉盤勾連,徹底將程心瞻鎖在其中。
程心瞻萬分防備,隨時做好元神出竅的準備,至于這具肉身,棄便棄了!
程心瞻只感覺到眼前一花,天地變換,等他再定睛一看,眼前哪里又還有什么蒼茫林海,竟然是連綿不絕的瓊樓玉宇。
而在瓊樓玉宇之中,程心瞻目光所及之處,是一群群一簇簇的仙娥神妃往自己身上擁來,緊接著,就是艷聲入耳,香味入鼻。
程心瞻大失所望,他還以為這狐貍能施展出什么龍虎山秘傳道法來開開眼,沒想到卻是色欲幻境之流,真是上不得臺面。
他靈臺清明,不為所動,神如火照,意如土固,只把眼睛一閉再一睜,一切幻象就都消失了。
這時,一柄白璃飛刀藏在玉盤清輝中,難以分辨,朝著程心瞻激射而來。
不過此時程心瞻已經恢復清明,側身躲開。
飛刀貫入泥土,不見蹤跡。
怎么會!
他怎么會在迷虛幻境中沉迷一息未到就掙脫了?
胡寶妝眼中閃過震驚之色。
只是她還不知道,現在在山魈體內的,還是只有程心瞻一道主掌情欲的幽精元神。
“著!”
胡寶妝再念咒語。
不迷色欲,難不成還沒有貪欲?
于是程心瞻再次陷入幻境,這一次,他看見的是金燦燦的寶山,飛劍神兵,靈珠寶玉,神丹妙藥,金書玉簡,任取任拿。
程心瞻暗自搖頭,三清山的寶庫自己又不是沒進去過,有過之而無不及。
萬鐘不辯禮義而受之,萬鐘于我何加焉?
他睜開眼,再度恢復清明,高舉葫蘆,手上掐印,收了激射而來的白璃飛刀。
胡寶妝睜大了眼,魔道妖孽竟然還有無貪欲的?
殺欲!
他暴起殺人,定是好殺欲!
胡寶妝再次掐印施咒。
“著!”
念完咒語,胡寶妝開始喘息,這種鎖定肉身、加之元神的咒語自然不好施展,心神疲憊之余,頻繁催動法盤也讓她法力損耗的厲害。
而程心瞻也再度被扯入幻境,這里是尸山血海,喊殺喧天,但程心瞻只看一眼便覺得厭惡,更別提心陷其中——他是最厭惡殺戮。
他從幻境中抽離,再次把迎面來的飛刀收入葫蘆,隨即看向胡寶妝,嘴里只說了三個字,
“小道爾。”
胡寶妝又驚又怒,不過因為連番施展咒語,此刻她已心力不濟,心中已經萌生去意,同時她也已經感覺到,眼前這個山魈,應該不是一般的魔頭。
不過她此時力盡神衰,又豈是想走就走的?
旱魃攻勢緊追不舍,趁著胡寶妝一個走神的功夫,高舉鐵锏,打在胡寶妝的后心。
胡寶妝慘叫一聲,被砸落在地,落地后,此女就地一滾,隨即化作了一道白煙,這就要遁逃飛走,煙中傳出話來,
“天鞘山的單廟主!我記下你了!”
旱魃又豈能讓他走,鐵棍做劈山之勢打下,可是卻毫無阻隔的穿煙而過了,重重打在地上。
好高明的遁術!
武青伯又再度睜開法眼,發出赤光去打白煙。
這時,那高懸的玉盤又飛下來,護在白煙之側,擋住了赤光,與白煙一齊遁逃。
只是事已至此,還知曉了此女與龍虎山的關聯,程心瞻又怎么可能讓她走掉,他掐印指向白煙,口念,
“定!”
一股冥冥法意將白煙籠罩,白煙立即就被定在虛空中,動彈不得。
“你怎會道門咒術!”
胡寶妝的驚叫聲從白煙里傳出來。
程心瞻不理會,左手持葫蘆對準了白煙,右手掐印,再念,
“纏!”
絲絲縷縷的火氣從葫蘆里飛出,想藤蔓一樣在空中攀援,并快速纏上了白煙,將其往葫蘆里拉。
這個纏字咒本來是五行咒中的木屬法咒,取乙木糾纏之意。只是到了程心瞻這個境界,以他對五行和咒術的理解,早已不再拘泥于這種簡單的對應法則。
所謂意在咒在,五行相生,只要這個糾纏束縛的法意不改,他以火氣行木咒,亦無不可。
被火氣纏住后,白煙猛烈的掙扎,破開了定字咒,同時發出尖嘯聲,
“速速放了我,你不知道我是誰的人!傷了我,整個天鞘山都要覆滅!”
“焚!”
程心瞻再念一咒,此刻,虛空中降下陽火,白煙開始焚燒。
“啊——陽火!你不是單行嵬!”
白煙大叫著,同時也失去了抵抗之力,被火氣卷入葫蘆中。
程心瞻立即塞上葫蘆口。
白煙在葫蘆中猛烈的沖擊,葫蘆在程心瞻手中不停的顫抖。
“鎮!”
程心瞻對著葫蘆再次念了一個咒語。
葫蘆立即安靜下來。
程心瞻所念的鎮字咒,在觀摩過「陽平治都功印」后,已經脫胎換骨,有了「神威如嶽」、「永世沉淪」的法蘊。
如今這法咒用在這狐貍身上,真可謂是一報還一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