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們頗為落寞的離開,與喜氣洋洋的巨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尖耳朵們知道自己干的蠢事,但他們假裝一切都過去了,假裝歲月靜好繼續和帝國時期一樣暢飲魔力,為了確保自己對能量的需求還弄出了太陽井這樣的奇觀。
一萬年太久了,久到精靈們自己都把那當做古老的歷史,真能從歷史中學到教訓的終究是少數。
但當星魂尊主直言不諱的指出問題后,饒是心再大的精靈也沒辦法再自我欺騙。
艾澤拉斯有自己的意志,這個世界會開口說話!
精靈們讓祂很失望。
僅僅是這一個評語就足以打碎上層精靈和高等精靈所有的傲慢和自尊,雖然理論上說,他們都是自由的種族,不理會星魂的批駁也就那樣了,捂住耳朵關上門一樣可以自己過自己的日子。
世界意志如今這個“ICU病號”的虛弱樣子,總不可能真催動大地蒼穹把他們的國度一夜覆滅。
但精靈們到底還是要臉的。
自詡為這個世界最正統的文明給他們帶來了難以想象的自尊心,哪怕只是為了爭一口氣,尖耳朵也必須在接下來的惡魔入侵中好好表現一番。
最主要的是,總不能再讓那些野蠻的巨魔們專美于前吧?
世界意志賜下永恒之井是給精靈的,世界意志挑選的第一位代言人也是精靈的女皇,太多證據能證明只有他們精靈才是世界母親最鐘愛的孩子,什么時候連巨魔都可以自詡“世界守護者”來譏諷精靈們的不作為?
上層精靈的三位領袖氣的牙癢癢,卻無話可說。
他們不能留在希利蘇斯了,不管是回去完成大規模的揚升儀式阻止魔瘟的蔓延,還是整軍備戰應對惡魔對世界的入侵都是迫在眉睫的事,因此和黑鴉王短暫告別之后,托塞德林三人就離開了這里。
法羅迪斯也非常失落。
雖然他自認為高等精靈比起上層精靈來多少還是有點“世界責任感”的,但無奈在世界母親看來,雙方基本上是一丘之貉。
“我當時就勸過達斯雷瑪,我說塑造太陽井不是個好主意,不能再重蹈上層精靈的覆轍,那家伙告訴我渴望魔力是人民的需求,他總是很會用大道理來壓人。
我說不過他。”
老巫妖拄著洪流法杖,一臉落寞的看著心之密室的方向,在迪亞克姆的耐心傾聽中,他痛心疾首的說:
“如此大錯已鑄成,魔瘟只是第一道坎兒,以后等著高等精靈的劫難多著呢,魔癮體質不想辦法解決,我們這個種族就永遠沒有未來可言。
唉,我也不敢妄稱智者。
但問題就是王國里那些最聰明的人都假裝這個問題不存在,他們依然沉浸在金色的魔力中無法自拔,就算有世界母親的呵斥,也很難喚醒那些裝睡的人。”
“所以,這就是您一直對重塑人類帝國這么上心的原因嗎?”
迪亞克姆輕聲說:
“您覺得高等精靈和人類的混血可以解決魔癮問題?”
“不是我覺得,我做過實驗!”
法羅迪斯很嚴肅的說:
“我的孫女丹妮莉絲就是一位有四分之一阿拉希血統的半精靈,我也專門讓我的學徒們花了幾百年的時間去觀察收集那些半精靈的情況,我有足夠的證據來證明混血半精靈的魔癮要遠弱于純血精靈。
他們確實還有魔癮,但用意志就可以壓制住那種渴望!
阿拉索野蠻人的血脈與高等精靈的血脈融合會帶給后代力量、施法能力、敏捷和智慧的全面提升。我之所以要把丹妮莉絲許配給洛薩成為皇后,就是希望能借著這個機會完成兩族的融合。
我知道,這樣做的代價很可能是奎爾薩拉斯在未來會成為阿拉索帝國的附庸,甚至完全失去自主權,但那又如何?
我們會換一種方式更好的活下來,更好的傳承文明.
如此一代一代的混血,終有一天魔癮將徹底從我們的血脈中被剝離!到了那一天,太陽井的存在就失去意義了,我也會親手毀掉那不該存在的奇觀。
我本就是這么打算的,如今星魂尊主的批駁讓我下定了決心,我必須推進我的計劃!
不管太陽王愿不愿意。”
“阿納斯塔里安陛下似乎是很有手腕的統治者。”
迪亞克姆說:
“您的強勢會和他產生沖突,權力容不下第二種聲音。”
“呵。”
對此,法羅迪斯只是報以短暫的鼻音。
這老巫妖用自己家族和其他精靈世家的聯姻在奎爾薩拉斯編織出了一套權力之網,他平時不屑于動用這些凡塵的力量,不代表著他真的不懂這些。
能在艾薩拉的朝堂一路高升成為魔法王子,可以說法羅迪斯淡泊名利,但絕對不能說他單純。
老巫妖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奎爾薩拉斯那邊已有林精賢者入駐,現在手里又有了虛空揚升儀式,高等精靈的魔瘟必將得到遏制,他也沒心思多留,很快告辭離開。
迪亞克姆看到了三頭巨龍正趴在埃索達號的飛船水晶簇上靠近心之密室,他知道,星魂尊主今日的接見已到了最后一環。
不過去見證巨龍回歸母親懷抱之前,警戒者找到了緊皺眉頭的黑鴉王。
這是兩人的第一次見面,在看到迪亞克姆過來時,庫塔洛斯很有風度的想要主動寒暄,卻看到警戒者抬起手示意密談。
黑鴉王愣了一下,隨后屏蔽左右。
迪亞克姆沒有浪費時間,他直接說道:
“關于世界之樹諾達希爾,您也不必費心費力的渴望拿出一個兩全其美之策,您的人民不會心平氣和的接受永生的終結,但好消息是,這壞人不必您來當。
惡魔們就快來了。
我覺得污染者對艾澤拉斯的目標之中必然有那棵世界之樹,直接‘送’給它吧,如此兩難自解,您覺得呢?”
“嗯?”
黑鴉王眼前一亮。
他確實沒有從這個角度思考過這個問題,本來世界之樹就是暗夜精靈的至寶,作為領袖的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允許其他人試圖破壞它。
這可是卡多雷的命根子!
但現在命根子變成了世界母親的眼中釘,讓他這個掌家領袖確實很難做,但如果按照迪亞克姆的思路,世界之樹一下子就從燙手山芋成為了一個可以被利用來“誘敵”的完美戰略目標。
“是啊,多完美的想法。”
黑鴉王拄著腰間的龍鑄之刃,他摩挲著下巴,說:
“人民為什么要知道這些會讓他們煩惱不堪的事呢?他們只需要知道惡魔要來了而我們最終會在付出慘重代價后擊潰它們,再次贏得輝煌的勝利。
精靈們為了這個世界的安危,甘愿犧牲自己的至寶,用自己的永生作為代價驅散虎視眈眈的惡魔。
多么恢弘的種族史詩啊!”
他眼中壓力盡去,很顯然在一瞬間就做出了抉擇,身為萬年領袖的決斷讓他絕不會忤逆世界母親的意志。
不然呢?
為了這狗屁永生就跑去投靠燃燒軍團,親手把世界之魂獻祭掉嗎?
那未免也太離譜了些。
更何況,世界意志剛才就點明了暗夜精靈的世界樹中有虛空夢魘的潛伏,這完全能解釋翡翠夢境這些年來擴撒的越發劇烈的噩夢裂隙的源頭。
這是一舉三得了。
“您的智慧如您的力量一樣廣闊無垠,警戒者!”
黑鴉王俯身行禮,嚴肅的說:
“我要返回埃雷薩拉斯為惡魔入侵做準備了,但您對卡多雷的幫助我無以為報,不如請您隨我前去一趟菲拉斯。鄙人雖不才,但我的寶庫中亦有稀世珍寶可全部作為卡利姆多的謝意。”
“不必,這是圣光的旨意,幫助卡多雷清理千眼之魔并結束流沙戰爭只是順手的事。”
迪克擺了擺手,說:
“我無意尋求寶物,但我確實對一把精靈圣物的下落很感興趣,我曾聽艾格文女士說過,上古之戰時期,卡多雷有雙子勇士持有一把精靈寶劍.”
“哦,薩拉邁尼啊。”
黑鴉王點了點頭,捻著自己保養極好的胡須笑著說:
“那確實是我族至寶,是一位與艾露恩姐妹會有聯系的古老隱士為精靈勇士所鑄的名刃,但它是一把有靈性的寶劍,自它的兩位持有者‘沙拉托爾’和‘埃雷梅尼’在上古之戰末期隕落于永恒之井大爆炸后,那把寶劍就封閉自我,不再接受任何持劍人了。
它一直存放于我的寶庫中,至今還記著它的精靈也已經很少了。
如果您需要的話,我立刻派人將其送來,作為給您的酬謝。”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警戒者很坦誠的說:
“我要將其轉送給一位人類的戰士,他命中注定會持有它,但因為我對命運的迎擊和干擾導致這寶劍可能要繼續蒙塵,然而武器亦有意志!
武器最榮耀的時刻就是被合格的劍手持有去戰勝強敵,如今惡魔又回到了這個世界,或許那把‘惡魔之敵’也是時候在新時代重新出鞘。
也請你放心!
在大惡魔君主統率邪魔殺入海加爾山時,我與克烏雷之盟的勇士一定會出現在戰場,與我們的卡多雷盟友并肩作戰。”
“您的保證勝過世間的一切寶物,警戒者,您是真正的光中圣人!”
黑鴉王帶著幾分吹捧,但也有幾分真心實意的握住了迪亞克姆那和他頭一樣大的手,他很認真的說:
“卡多雷期待與您和您的勇士們一起迎擊惡魔,我相信在您的協助下,艾澤拉斯必將豪取勝利!”
與合格的領袖交談真的是讓人如沐春風的一件事。
眼前的黑鴉王毫無疑問就屬于這樣的領袖,目送著他騎乘皇家角鷹獸離開,又了卻心中一樁愿望的迪亞克姆轉過身,就看到奈麗表情奇怪的看著他。
“怎么了?我臉上有什么臟東西嗎?”
他好奇的問了句。
“我有時候真的很懷疑那個瓦里安·烏瑞恩是不是你的私生子?”
大主教吐槽道:
“你疑似對他有點太好了!自己辛辛苦苦凈化了一頭上古之神,結果把精靈領袖送上門的人情換成了一把對你沒用的寶劍,還要把它送給那個傻小子。
哪怕那小子確實很有天賦,但也不值得你一個圣人對他如此上心吧。”
“這你就不懂了,奈麗。”
迪亞克姆伸手握住一把飛過的流沙,又松開手指看著那些砂礫滑落,他解釋道:
“先知之中有那么一種說法,說是每個世界的每一段命運中都有屬于自己的‘命運之子’,我不判斷世界的命運是否可以由一個人來決定,但如果這個世界真的在未來需要由某個人以一己之力撐起的話,那么瓦里安·烏瑞恩絕對是最適合的人選之一。
就像是我對伊瑞爾也很好。
因為在德拉諾未來的歷史里,伊瑞爾絕對是繞不開的重要人物,我已魯莽介入了他們的人生,就有責任引導他們踏上正途。”
“你的意思是,就如你與阿古斯尊主的關系一樣,艾澤拉斯尊主也需要瓦里安·烏瑞恩在未來承擔起重要的使命?”
奈麗挑了挑眉頭,說:
“這個評價太沉重了,也不知道那孩子稚嫩的肩膀能否撐得起來。”
“我覺得他可以,但還是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誰能想到,一向自詡偉光正的泰坦居然是這樣的一群惡神!”
心之密室中,在艾澤拉斯星魂尊主的注視下,奧妮克希亞義憤填膺的揮舞著拳頭。
這位黑龍公主的身高比之前高了一截,纖細的軀體也變的壯實起來,她還穿著一套黑色的,充滿了奇怪尖刺的厚重盔甲,看起來威風凜凜。
但這家伙依然沒改本性。
此時銳評泰坦不當人,更多的也只是為了贏得星魂尊主的青睞。
不過作為“天才兒童”的艾醬那是這么容易被蠱惑的?
祂冷眼旁觀狡猾黑龍的表演卻不發一言,目光落在眼前瑟瑟發抖的三頭大母龍身上,泰蕾茍薩還好說,她好久之前就失去了守護巨龍之力,在艾澤拉斯眼里算是“純凈”的孩子,但麥琳瑟拉和瑞亞絲塔薩就難熬了。
她們能感覺到星魂對她們的冷漠與敵意。
更重要的是,在星魂將自己因泰坦而遭受的數十萬年的苦楚粗暴的塞進她們腦海之后,就算兩個巨龍姑娘有心為泰坦辯解,這會也完全說不出話來。
設身處地想一下,她們倆被克蘇恩囚禁了一千年就已經痛不欲生,而星魂被萬物統一場囚禁了數十萬年,還因為泰坦裝置的破損和泄露,導致面對三頭上古之神的腐蝕和死亡原力的搞鬼,星魂連有效反抗都做不了。
哪怕泰坦設下這個裝置是為了保護虛弱的星魂,但這一波也絕對屬于“好心辦壞事”的典型。
兩頭巨龍知道自己面臨著艱難的抉擇。
如果她們不愿意“迷途知返”的話,就旁邊奧妮克希亞那一副“我是星魂尊主的致命忠犬”的兇狠表情,恐怕她們倆很難活著離開心之密室了。
克羅米這會還在時光之繭中,但她們能感覺到克羅米身為守護巨龍的氣息已經消失,就和泰蕾茍薩一樣變成了“野生巨龍”。
說好了一起組“五色巨龍戰隊”的,結果現在兩個人都跳反了,泰蕾茍薩更是隨時處于跳反的邊緣,留給她們倆的時間可真的不多了。
“和這些看不清局勢的蠢貨廢什么話?”
黑龍公主握緊拳頭,猙獰的臂鎧上蹭蹭蹭的彈出精鋼般的骨刺,她低聲說:
“偉大的艾澤拉斯尊主,請下命令吧!只要您一聲令下,我很樂意以您的名義處決這兩個死不悔改的叛徒!”
“倒也不必這么極端。”
星魂尊主今天見了很多人,祂的精力真的不太足了,之前在克羅米這也把自己對守護巨龍的失望和憤怒發泄干凈,已可以更理智的看待守護巨龍們的問題。
迪亞克姆說的不錯,守護巨龍雖然被泰坦守護者們誘騙當了萬神殿的狗腿子,但這些孩子并沒有參與到傷害自己的行動中,它們這些年兢兢業業的維護世界秩序,也幫助自己消滅了很多危險的隱患。
它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因此,眼見兩頭年輕的巨龍遲遲下不了決心倒也不惱,祂擺手說:
“真相就在那里,只需在泰坦的設施中用心尋找總能找到,你們是我的孩子,雖然是讓人失望的逆子,但我也不會粗暴的處死你們,我不屑于和泰坦一樣用強權塑造所謂‘完美’的秩序。
去吧。
自己去尋找證據!
等你們迷途知返時,自會有溫暖的家在等待你們。奧妮克希亞,你已走入圣光之中,若能為你可憐的族人找到一條出路倒也算了了我的一樁心事。
但你,泰蕾茍薩,你的決定呢?”
“我當然是.”
失去守護巨龍力量的藍龍左看看右看看,她的目光最終落在了克羅米的時光之繭上。
這段時間的相處讓她認為克羅米是個十足的“怪咖”,這家伙的善惡觀和大部分巨龍都不太一樣,但泰蕾茍薩認為克羅米是個合格的時光守衛。
如果連克羅米這樣的流沙之鱗高級成員都能下定決心,那么泰蕾茍薩認為自己或許也該做出決定。
于是,面對星魂尊主的詢問,藍龍仰起頭,說:
“我尚無法確認守護巨龍是否被泰坦蒙騙成為您的獄卒,但如果事實真的如此,我想代表我的族人向您表達我們發自心底的歉意。如您所說誕生于艾澤拉斯的巨龍本該成為您的衛士,然而我們卻沒能走上那條榮耀之路。
因此,致歉也好,回頭也罷,我此后會成為您的衛士!星魂尊主,您迫切的需要我們這樣的衛士為您服務,拱衛您的安全并為您消弭威脅。
因此,我會效忠于您!
等到我們查明真相后,我也會勸說更多的族人與我踏上同樣的道路,我發誓!我的一生都將為您的復蘇而鞠躬盡瘁。”
“好孩子。”
這個回答讓艾澤拉斯星魂很欣慰,祂發出了笑聲。
在奧妮克希亞頗為嫉妒的目光中將一縷世界的魔力賜予了泰蕾茍薩,讓失去力量的藍龍在驚呼聲中又拿回了被巨龍之魂剝離的魔網權限,而且這一次泰蕾茍薩可以肯定,自己的力量不會再被輕易奪走。
就仿佛這本就是自己與生俱來的天賦,而非被某種偉力賜予的嘉獎一般!
星魂在幽藍色的世界之光中沉沉睡去,讓心之密室又恢復了平靜,奧妮克希亞上前拍了拍泰蕾茍薩的肩膀,小聲說:
“雖然你之前試圖掐死我,我也曾想要干掉你,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以后咱們是一路人,要好好合作。
哦,對了,如果你不打算保留泰坦賜予你的這一身‘獄卒制服’的話,就去找迪亞克姆為你重塑外形吧,他那里有很多很酷的‘外形方案’。
用他告訴我的話,收拾一個新造型,姑娘。
與昨日的自己告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