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封林堅,豫章郡公、左仆射、徐州刺史……”
“敕封梁岳長樂郡公……”
“劉義符太子、會稽王……劉義隆瑯琊王……劉義真長沙王……”
劉義符地位穩固如山,他今年二十八歲,二弟劉義真十歲出頭,妾室所生;三弟劉義隆七歲。
封敕范圍除了一干嫡系、還有后面投靠的部曲、將領、豪門、謝家謝玄一系、王氏、庾氏、蕭氏、太原王氏……。
劉裕耍了個心眼,世家大族官位虛高,但權力基本在寒門機要手上,接下來慢慢北伐與改革。
世家門閥掌握的資源太過巨大,莊園都是按幾個縣來算的,日后再慢慢處理。
神霄絳闕,玉宇瓊樓。
一十八根盤龍柱插著兒臂粗的蠟燭,室內金碧輝煌,燈火通明。
宮廷晚宴,熱鬧喧囂,眾人皆在慶賀新朝誕生。
一處角落,梁岳與徐羨之喝著酒。
“塢主,你接下來留在建康吧。我們一同創造太平盛世。”
徐羨之感慨不已,當年浪蕩離家,本想到柳莊混口飯吃,豈料習得平天下之術,方有今日的地位。
人生際遇,屬實難料。
“不了,以后的事情交給你們。”
新朝建立,基本有數十年的太平安穩。
這正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靜待歲月,尸解煉形。
樂聲歡快,君臣相和。
今日雖繼位,但人還是之前那個大哥。
林堅長須沾滿酒水,摟著諸位弟兄的肩膀,舉杯共飲。
“酒喝干,再斟滿,今夜不醉不還……”
劉裕心有感觸,摘下冠冕,也勾肩搭背,加入其中。
“來,三弟!”
梁岳無奈一笑,亦是加入。
當年梁宅月光下,一個小商人、游俠頭子、學院書生把酒言歡的事跡好似昨日。
時光飛逝,竟已過去二十多年。
酒正酣暢,梁岳忽然升起歸去之心。
臨走前,見徐羨之獨自一人,梁岳留下一句話。
“羨之,莫要忘記平天下之志。”
說罷,放下酒杯,悄然遠去。
“哈哈哈……三弟……咦?人呢?”
劉裕過來招呼。
見梁岳不見,于是詢問徐羨之。
“走了。”
望著梁岳離去的背影,劉裕內心莫名有些空落。
潦草東宮,百業初創。
庭院之中,梁岳抱著小外孫劉祚,兩歲的小孩子冒著鼻涕,天真無邪的眼睛打量這個陌生的外公。
旁邊的女兒又懷了一胎,原先漫山遍野亂跑的野丫頭,如今已為人母,眉宇間平和了不少。
司馬家人漸漸撤出府邸,老人們垂淚對宮娥,教坊猶奏別離歌。
劉義符此時忙完歸來。
“鶴云,岳丈,大家都在啊?”劉義符一邊說著,一邊解下沉重的冠冕,“我在烏衣巷留了一座宅子,岳丈岳母以后住下吧,我和鶴云也好孝敬二老。”
梁岳擺手婉拒,道:“罷了,建康繁華喧囂,不如會稽輕松自在。”
“義符再找個僻靜的地方便是。”梁鶴云有些舍不得父母。
“算了。”梁岳語氣平靜,態度卻很堅決。
兩人無奈,劉義符只好說:“岳丈再留幾天吧。”
當晚,一家人簡單吃了點東西。
梁鶴云找到梁岳,交出懷義刀和懷仁劍。
“父親,最近俗事繁多,女兒當了太子妃,已不再適合作為長樂派主了,您交給弟弟吧,弟弟定能勝任。”
梁景明看似平平無奇,鋒芒不露,其實是最穩的一個。
解空的金剛功、張文之的紫龍功、謝玄的劍法、乃至梁岳教授的純陽功、太平神拳、八禽功皆有涉獵。
只不過學得太多,看起來頗為緩慢。
“好。”梁岳沒有客氣。
女兒有著男兒般的建功立業野心,其實不太適合作為門派之主。
景明的性格倒是合適,干啥都反應慢,看似愚鈍,但偶爾冒出的言論,證明他的情商很高。
次日清晨。
梁岳房門大開,兩人進去一看,早已人去樓空。
梁岳牽著馬,行走繁華街道。
他在一個角落處,又找到隱藏起來的謝靈運。
“你小子挺會藏啊。”梁岳笑罵道。
“新朝開創,如何不睹?”謝靈運捋著胡須笑道,這四年他遵從家人的意見,與世家大族子女聯姻,并且育有一兒。
這小子和陶淵明一樣閑不下來,整日游山玩水,鉆研詩句。
謝靈運來到驛站取回牛車,與梁岳結伴離去。
落日余暉,明日之后,新的太陽冉冉升起。
謝靈運回望身后大城,太陽金芒灑落巍峨城門,他拿出隨身攜帶的本子,寫下一行大字。
“義熙九年,永初更始,宋國新朝,隱士歸鄉。”
梅雨時節,雨落紛紛。
大道雨壓塵,沖寒車馬人。
第二日清晨。
劉裕酒醒,恢復原先的狀態,也就昨日放縱了一晚,從今以后,將以身作則,清簡寡欲。
宮殿不必修繕,原來的即可。
新朝初立,第一條命令便是誅殺司馬家人。
司馬族人還不知道,等待他們是一場史無前例的大清算。
會稽郡,如今改為會稽國。
道路整潔,糧食豐收。
梁岳對謝靈運說:“新朝初立,三吳當有六十載繁華。”
一代代經營下來,江南必成不亞于北方關中、冀州的經濟中心。
“但愿如此。”
兩人來到柳莊。
青山園內,傳來男子搏擊之聲。
走進一看,只見一名十八歲,樣貌與年輕梁岳有七八分相似的青年與一名白發老者對戰。
白發老者提著一柄木劍,招式巧妙,應對輕松,時不時擊中梁景明身上的部位,卻發出敲擊硬物的聲音。
只見梁景明膚色淡金,好似涂抹金粉,皮膚堅硬,雖達不到刀槍不入,但也能抵消敵人六七成的力道。
解空在一旁觀看,眼神滿意。
打了半天,反倒是謝玄累了。
“不打了不打了。你們父子二人真是怪物。”謝玄汗流浹背,高手氣息全無,氣得丟下鍛煉的木劍,跑到樹梢與金烏吹風去了。
“金剛功?哈哈,謝前輩,時代變了。”
梁岳笑了,兒子終于練成大周天內功,這代表普通人亦能練成此法。
一代代人研究下去,武俠時代即將來臨。
下一世的壽命要求是一百二十年,說難也不算難,一百二十歲差不多是凡人的極限,歷史上也不是沒有活過一百二十的人。
“爹!”梁景明擦掉汗水,上前打招呼。
“景明,干得好。”
謝玄在樹上幽幽說道:“劉裕登基,接下來你倒是可以……躺平了。”
一旁的岳父祝公遠走過來感嘆,說:“賢婿,老夫這幾年真是越來越敬佩你的眼光了,嘖嘖,當真是從龍大功。”
才說了不到一句,祝公遠又恢復本性,問:“賢婿這次得了什么官爵?”
“長樂郡公。”
“好啊,郡公好!”
郡公相當于一品高官,乃是虛名極致,再往上就是王了,王基本不可能。
人臣一旦有了王位,基本離死不遠。
梁岳死后,景明亦可繼承爵位。
王凝之不知從哪里遛彎歸來,聽聞此言,前來恭賀。
“山伯,不如舉辦青山宴,大家皆來慶賀。”
王凝之不禁感嘆,太平終究是來了。
猶記得當太守那些年,當真是一日不消停,到處都有流民造反,要么是太平道舉事。
他下臺那幾年反倒太平了不少,難道正如妻子說的那般,自己妨礙了大晉的國運?
“好啊,明日廣邀名士,舉行宴會。”梁岳答應了。
“哈哈,又是一場盛會。”
隨著謝氏衰落,梁氏興起,會稽之宴,漸漸被青山之宴取代。
只不過青山宴數年不舉行一次,名聲并沒有那么大。
蓬萊丹室之內。
梁岳驟然出現,抱著面盆大小的烏龜,還有一缸辟谷丹。
“你這是何意?”司馬道子不解。
“近日改朝換代,宋國建立,晉朝已成歷史。”
聽聞此言,司馬道子面色晦暗,聲音沙啞,問道:“司馬氏如何處置?”
“盡數誅之。”
雖然殘忍,但這是代表華夏百姓的清算。
一場奪位篡權、八王之亂、五胡亂華、神州陸沉、衣冠南渡的大清算。
司馬以前,胡虜從未造成如此大的破壞,帶來如此大的災難。
司馬氏的內斗負有極大責任,五胡亂華乃是八王之亂的后續。
“當年明帝聽聞先祖事跡,不禁掩面羞愧,感嘆晉祚安得長?此日也算是得了報應……你是來殺我的?”
“非也。此乃辟谷丹,餓了就吃吧。”
梁岳指著丹藥。
司馬道子足足有八十年內力,等自己改造盜天功,此人就是大補品。
司馬道子默不作聲。
這幾年他反思往事,自己那幾年的確是太折騰了,民力越來越弱,直到現在還留下爛攤子,或許后人能補救一二。
皓月明星,碧空萬里,涼風吹拂竹林。
梁岳回去見妻子,說:“英臺,我們可以去游歷了。”
“去多久?”
“不知,游到盡興為止。”
祝英臺心想也不錯。
“那我們去哪?干什么?”
梁岳望向窗外,眼似晨星,道:
“何處皆可去,天涯覓芳洲,紅塵俗事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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