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慶的云晶如暴雨傾瀉,瞬間籠罩仇淵周身三丈。
這位安息城大長老面色驟變,身上玄虎紋路猛然亮起,一頭黑黃相間的玄虎虛影自背后咆哮而出。
“趙先生!你這是何意?”仇淵雙臂交叉,玄虎虛影化作屏障,擋下大半云晶。
但仍有幾枚穿透防御,在他肩頭留下血色:“我對先生的承諾依然有效,安息城愿與先生共享機緣!”
趙慶嘴角血跡未干,卻神色不改,不語。
他身后七位玉闕境界的年輕強者已然出手,各自運轉神通,迎向安息城幾位長老。
一時間云海上法寶光輝交織,真元碰撞如雷轟鳴。
“仇長老……”沈宗聿終于拔刀,刀身泛起獵獵神光:“請恕我以多欺少!”
神獵刀光劃破長空,如銀河垂落。
仇淵倉促間捏碎腰間玉佩,三道玄虎虛影同時顯現——這正是《玄虎真法》中最強的護體神通三虎護命。
然而刀光過處,兩頭玄虎虛影當即潰散,最后一頭也黯淡如殘燭。
“好!”仇淵咬牙,突然從袖中甩出三枚虎牙。
這些虎牙迎風便長,化作丈余長的骨刃,帶著腥風斬向沈宗聿。
此乃安息城秘傳的玄虎獠牙神通。
骨刃所過之處,空氣發出鬼哭般的尖嘯。
沈宗聿揮刀連斬,卻見那骨刃詭異非常,被斬斷后竟化作更多細小骨刺。
眼看就要被骨刺包圍,一道雷火劍光突然自斜里斬來。
陳執安終于出手。
神玄劍上雷霆交織,逐惡劍光如天罰降臨,將漫天骨刺盡數焚毀。
仇淵見狀,突然咬破舌尖,噴出一口精血。
那血液在空中凝成虎形,竟托著他化作一道血光遠遁。
“走?”趙慶強壓傷勢,云氣再聚。
但仇淵遁速驚人,轉眼已在千丈之外。
更驚人的是他腰間飛出一盞青銅燈,燈焰暴漲成青色虎首,馱著他速度再增三倍有余。
陳執安瞇起眼睛。
九龍離火鑒懸浮身前,鏡中離火真龍咆哮欲出。
就在此刻,他忽然心有所感——鏡中火焰流轉的軌跡,竟與雷火劍經中幾處晦澀劍理隱隱相合。
“離火……”陳執安左手持鏡,右手握劍。
神玄劍上雷光漸隱,取而代之的是一縷赤紅火芒。
這火芒初時微弱,卻在呼吸間暴漲如龍,與鏡中離火真龍交相輝映。
“雷火劍經。”
一劍斬出,天地間仿佛多了一輪赤日。
火光中隱約可見九條火龍盤旋,所過之處云汽蒸騰。
仇淵的青銅燈劇烈震顫,燈焰虎出凄厲哀嚎。
就在劍光及體的剎那,仇淵突然捏碎燈盞,借著爆炸的沖擊力加速遁走,只在空中留下一串血珠。
“可惜。”趙慶咳著血搖頭,“這廝的這件玄寶果然玄妙,竟能借我云葬星塵的余力加速。”
陳執安收劍而立,望著仇淵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他既敢孤身前來,自然有所倚仗,安息城中還有重兵把守,我們需從長計議。”
沈宗聿此時已率眾斬殺安息城幾位長老,聞言上前稱謝謝。
趙慶道:“仇淵重傷遁走,安息城必亂,不如趁勢”
“不妥。”陳執安打斷道,“趙兄傷勢不輕,我劍道雖有所悟卻還需鞏固。況且.”
他望向遠處隱約可見的連綿群山,群山之后便是安息城。
“城中至少還有一位天闕城主,上萬玄兵,其中又有地兵,貿然進攻,不妥,還需要聚攏永安城中的軍伍反攻才是。”
趙慶擦去嘴角血跡,突然笑道:“李兄倒是謹慎,也好,待我傷勢恢復,再與李兄共商大計。”
他不再多言,大約是因為自身傷勢確實不輕,轉身對七位同伴道:“我們走。”
云外眾天驕隨趙慶離去后,沈宗聿鄭重向陳執安行禮:“李先生大恩,永安城沒齒難忘。”
少城主沈冶霄年幼,更激動一些,更是單膝跪地:“若非先生,今日永安城危矣。”
陳執安扶起二人,搖頭道:“我既答應護持神女雕像,自當盡力,倒是沈城主方才的神獵刀光,頗有獨到之處。”
沈宗聿疲憊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雕蟲小技,不及李先生萬一,請先生隨我入城,永安城雖小,也有幾處清凈之地可供休憩。”
夕陽西下時,陳執安隨沈宗聿等人進入永安城。
與城外劍拔弩張的氣氛不同,城內竟是一派祥和景象。
街道兩旁店鋪林立,販夫走卒的吆喝聲此起彼伏。
幾個孩童追逐著竹編的球,從陳執安面前嬉笑著跑過。
“永安城建城三百余年,雖不及大日、明月二城繁華,卻也民生安樂。
“沈冶霄指著遠處一座高塔:“那是先父所建的望云樓,登樓可望全城。”
陳執安順著望去,只見暮色中炊煙裊裊,萬家燈火漸次點亮。
更遠處,神女雕像靜靜矗立,在夕陽余暉中鍍上一層金邊。
恍惚間,他仿佛看到雕像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
“李先生?”沈冶霄的呼喚將他拉回現實,“您的住處安排在東城的聽雨軒,那里臨近城主府,又頗為幽靜。”
聽雨軒確實是一處雅致所在。
庭院中假山流水,幾株古梅雖非花期,枝干卻蒼勁有力。
沈宗聿親自將陳執安送至廂房,
陳執安拒絕了沈宗聿盛情邀請,沈宗聿便又命人備好熱水飯食,這才告辭離去。
待眾人走后,陳執安盤坐榻上,神玄劍橫放膝前。
今日一戰,他對雷火劍經的領悟更深一層。
尤其是九龍離火鑒中蘊含的火行真意,讓他隱約觸摸到火劍的門檻。
“雷火劍經若能將雷、火二意徹底融合”陳執安閉目內視,丹田玄池中真元流轉,隱約可見雷火交織。
夜色漸深,萬籟俱寂。
陳執安忽然睜開雙眼——神玄劍無風自動,發出輕微顫鳴。
他心念一動,天地繭神通悄然運轉,身形如霧氣般消散在房中。
三百里外,一片荒蕪的山丘上。
夜風呼嘯,吹動一人深灰色的披風。
此人負手而立,仰望星空,身側跪著的正是白日逃走的仇淵。
“城主……那李巢真的會來”仇淵傷勢未復,面色蒼白,氣喘吁吁。
灰衣人正是安息城城主連蕪。
夜風卷起連蕪深灰色的披風,獵獵作響。
這位安息城城主面容剛毅,眉宇間卻透著幾分疲憊。
他身后跪伏的仇淵衣衫染血,青銅燈盞碎片散落一地,在月光下泛著幽光。
恰在此時,遠處的云霧忽然動了,連蕪神色不變,轉頭看去。
仇淵的眼神中卻多出許多警惕來。
幾息時間過去。
陳執安的身影自霧氣中凝聚,神玄劍懸于身側,劍鋒上雷火隱現。
“安息城主。”陳執安行禮。
他的目光便在此刻掃過四周山丘。
看似荒蕪的亂石間,暗藏三十六道陣紋,更有七道隱晦氣息潛伏——有一位天闕,三位天宮。
這四位強者似乎各自執掌一件玄寶,結成大陣,警惕無比。
陳執安神色不改,朝前踏出幾步。
仇淵頓時站起身來,正要開口。
連蕪抬手制止,也向陳執安鄭重行禮:“先生雷火之劍能斬仇淵卻不殺,更借他之口傳訊于我,連蕪不得不來一見。”
陳執安不答,指尖輕點虛空。
一道雷火劍氣迸發,將三丈外一塊巨石劈得粉碎——石后隱現陣紋,此刻寸寸斷裂。
“好陣法。”陳執安道,“幾位埋伏的道友,何不現身?”
連蕪眼中閃過一絲訝異,旋即苦笑:“身為一城之主,不得不謹慎一些,還望先生見諒。”
他輕拍手掌,四道身影自暗處走出,為首的獨臂老者氣息渾厚,竟是一位天闕修士。
“無妨。”陳執安目光落回連蕪身上:“城主可知日月島將傾?”
“先生此言何意?”
陳執安袖袍一揮,驅散天上的云霧,天上七座石碑虛影浮現:“云外強者齊聚,欲滅七城取機緣,永安城安息城不過開端。”
連蕪仰頭望天,石碑上鼎文閃爍。
云外強者前來日月島的事,他早已知曉。
甚至這短短一日之內……
他曾親眼見證那道沖天光柱——見到那位白發劍客踏空而行,斬去虛空。
也曾看到腳踩真龍的少女熟諳降神術,以降神劍術殺了龍光城中的老龍。
也聽聞有一位披甲的女將軍長弓射出,射穿了一座山岳,取走了一件寶物!
想到這些,他心中已經有幾分動搖。
“那些云外人”連蕪又看向陳執安,想起趙慶,只覺得這些云外之人,每一個都強得可怕:“他們真要滅我七城?”
陳執安劍指輕彈,神玄劍嗡鳴,“趙慶謀劃滅永安,不過開端。”
連蕪語氣稍緩:“先生如何證明?”
陳執安忽然并指成劍,一道雷火劍光直沖云霄。
劍光中隱現血色雷霆,正是許玉蟾所留的那道雷火劍氣!
劍氣縱橫三百丈,夜空如被撕裂。
潛伏的四位強者齊齊后退,獨臂老者更是面色慘白——這一劍之威,足以輕易斬滅天闕!
“我若想殺城主,何需陰謀詭計?”陳執安收起那劍光。
連蕪想起那些恐怖身影,背脊發涼。
不由想起那白發劍客驚世一劍……
“所以.”連蕪聲音干澀:“日月島上的七城真要亡了?”
“安息若滅,城中百姓將被云外大乾國修持血祭道真的年輕強者吞吃。”陳執安道:“到那時,城主再來信我,便已經為時過晚。”
山巔陷入死寂。
仇淵面色越發蒼白,四位埋伏者面面相覷。
連蕪望向永安城方向——神女雕像在月光下泛著微光,仿佛在見證這場決定七城命運的對話。
“先生.”連蕪似乎更信了幾分:“你為何要助我安息城?”
陳執安道:“我并非是要救安息城,我受人所托,要保下那一座雕像。
只可惜你所見到的那些人物太強,又有許多強者想要爭奪石碑中的寶物,只憑我孤身一人,保不下那神女雕像。”
連蕪還在猶豫。
陳執安嘴角露出些許笑容,徑直轉身:“城主大可回你那安息城,不消三日,便會有強者駕臨安息城,到那時……城主再想要我出手,便只怕太晚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踏上虛空,周遭的云氣纏繞住他的身軀,讓他的身影變得若隱若現。
連蕪望著陳執安的背影,又抬頭看了一眼天上那七座石碑。
其中倒數第二座石碑上,赫然寫著“安息”古文,還散發著玄妙的氣息。
這等氣息,忽然讓這位野心勃勃的城主身上泛起一絲冷意。
他深吸一口氣,眼神驟然堅定下來。
只見他眼神更加堅定幾分,便在眾人眼前,像陳執安行禮。
“先生,請救我安息城!”
陳執安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著他。
他的神色逐漸肅然,聲音中卻仿佛夾雜著雷霆。
“入我麾下,聽我調遣,我來保安息城不滅。”
連蕪再度行禮,又摘下腰間的玉佩雙手遞給陳執安,這才轉身離去。
此時夜色正濃,陳執安站在這座山上,不由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石碑。
天上無月無星,虛空中的七座石碑卻還散發著獨特的氣魄。
陳執安深吸一口氣,舉目四望……
隱約可見這一座道下仙宮中,有諸多光輝流轉。
許多真元波動、神通氣魄便流轉于那些光輝中。
“許多人都在爭奪道下仙宮中的機緣,而我卻還在費力保下永安城。”
陳執安嘆了一口氣,眼神中卻并無多少氣餒,反而志氣長虹。
“機緣……”
他嘴角露出些許笑容,一個念頭閃動,腦海中天上玉京圖緩緩展開。
玉京圖中,諸多玉京之氣紛紛流轉,濃厚的霧氣消失不見。
一座樓閣就此顯現。
這座樓閣如同碧玉打造,樓頂上卻還高懸著一方明鏡。
陳執安臉上笑容更甚。
“永安城、安息城強者不少,四位天闕……即便是換做道下仙宮以外的廣大天地,也算是及其不俗的力量。
只是他們底蘊稱不上深厚……不過,這日月島那世道下仙宮,沈宗聿、連蕪找尋不到的機緣,我卻能夠輕易找到。
若有眾多機緣武裝這些強者……”
陳執安思緒閃動,白玉京中諸多玉京之氣紛紛流轉,流入明鏡樓。
“明鏡樓可探查天下機緣。”
“那便讓我來看一看……這道下仙宮中,究竟有何隱藏的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