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瑞·萊斯特是光明正大走出大廈去的。
當然,他不可能靠自己走出“畜欄”,也不可能繞過午夜大廈的安保系統,在康斯坦丁將他帶來的半小時后,午夜就將他列為大廈內的最高級別監控對象——或者說,只要進了畜欄,那么本身就已經在午夜大廈的最高級別監視內了。
實際上,在前半夜的時候,他還像灘發軟的爛泥一樣在畜欄的鐵欄桿里瑟瑟發抖,心里只想著午夜能給他打兩針,讓他擺脫這煎熬而磨人的獨癮。而除此之外,他什么也不想思考——因為只要他的大腦稍微運轉,就會想到康斯坦丁對他說的那些話,就會意識到,在朝陽升起的時候,自己就得被當成誘餌,再次去直面那只恐怖的餓靈。
我怎么可能在那種怪物手上活下來呢?他的潛意識向他不斷發問:康斯坦丁和午夜怎么可能戰勝它呢?萬一我一不小心被殺死了怎么辦?萬一它再從瓶子里跑出來可怎么辦?
他沒法解釋這些問題,因此它們就抓心撓肝地折磨著他的大腦,讓他根本睡不著覺。
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他跟康斯坦丁的關系,如果不是因為他愿意把性命托付給自己的好友,如果不是因為他相信康斯坦丁一定會拼盡全力救自己,以他的懦弱性格,是絕對不會答應這個危險的計劃。
而就在他心亂如麻,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有腳步聲在走廊里響起。
是康斯坦丁?還是午夜?
他帶著忐忑的期待看向門外——如果他們在這個時候來找自己,也許是意味著計劃將會有所變動,自己也許不用再作為誘餌去直面那摩斯了?
然而,出現在他眼前的卻是那個他并不熟悉的中國人,馬昭迪。
原本有些興奮的萊斯特頓感沮喪無比,他失魂落魄地坐了回去,他不知道對方為什么要來找自己,但是他不可能左右康斯坦丁和午夜制定的這個計劃——實際上,萊斯特甚至懷疑對方是否知道具體的計劃內容,畢竟,在康斯坦丁和午夜來找自己的時候,甚至沒有把對方帶上。
“我知道你可能會有點失望,但你先別失望。”馬昭迪淡定地拿出一個開鎖器:“康斯坦丁,別擱那點煙了,過來幫忙看看門鎖上有沒有監視魔法。”
“你在質疑一位魔法騙術大師。”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馬昭迪背后回答著:“我早在第一次來的時候就確定過這里的情況了,現在這里的任何監視魔法都不會起效果,只要你手腳麻利點,我們就不會有破綻——不過你確定你那邊沒問題嗎?午夜不是傻子,我們黑進攝像頭這么久,他可能會察覺。”
“我會偽造循環播放一段時間的影像,監控的視角里,這里的畫面不會有任何變化,我們可以直接把他帶回去易容,再換身衣服,然后送出大樓。”馬昭迪聳了聳肩:“午夜可能是個一流的魔法師,但他不會有時間學這些技術方面的玩意兒。”
“什么?”萊斯特喜出望外地跑到欄桿前,看到叼著煙走出來的康斯坦丁,歡欣雀躍地問道:“我不用再去當誘餌,吸引那摩斯了?”
康斯坦丁臉上的表情卻并沒有多高興,他勉強笑著拍了拍萊斯特的肩膀:“我們.稍微把計劃改了一下,你先到午夜大樓外面去等我們——記得別亂跑,不然如果被那摩斯察覺,我們誰也幫不了你。”
提到那個名字,萊斯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他對康斯坦丁問道:“那,如果計劃用不著我了,你們要怎么吸引那摩斯呢?”
康斯坦丁依舊沒有回答,只是接著吸了口煙,馬昭迪卻說道:“我來就行。”
咔噠一聲,鎖住的大門被馬昭迪打開,他滿意地點了點頭,中級開鎖的技能效果還不錯,能對付得了畜欄的鎖頭——當然,這也可能是因為午夜覺得,關著僵尸勞工的地方本身就已經足夠安全,不需要特別訂制多復雜的鎖頭。
“我會扮成你進去,而你得扮成我出去。”馬昭迪說道:“用不著擔心,我的易容手法很厲害,絕對能讓你騙過門口的保安。”
面對打開的大門,萊斯特卻有些猶豫了:“你你來代替我?可那摩斯很危險.”
“它搞不定我。”馬昭迪笑了笑:“我剛才還給了它一劍呢,不用擔心——我的自保能力比你強。”
滿頭霧水,將信將疑的萊斯特看向看康斯坦丁,見他不說話,默認了這個說法,于是也只好跟著兩人回到了房間。
易容沒有花費多長時間,馬昭迪的手法極快,在馬昭迪跟他交換了衣服之后,時間只堪堪過去了五分鐘,而他的外形看上去已經跟馬昭迪有八九分相像了。
在即將離開的時候,萊斯特抬眼看了看一直一言不發的康斯坦丁,又看向馬昭迪,說道:“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愿意這樣幫我.但是謝謝你,馬昭迪,我欠你一個很大的人情。”
“那可不光是人情——不過,這既是為了幫你,也是為了幫他。”馬昭迪回答道:“去吧,到外面等我們,到太陽升起之后,事情就會解決,明天這個時候,我們已經坐在飛機上了。”
萊斯特離開了房間,馬昭迪一直在房間窗戶上看著他走出大樓,等確定計劃進行順利之后,便拿出了一瓶藥劑,將一根頭發放了進去。
“復方藥劑。”他對康斯坦丁介紹道:“一個非常偉大的魔法師制作的藥水,可以幫人完全變成另一個人的樣子。”
康斯坦丁卻不看他手里的藥水,轉而問道:“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要幫萊斯特那種雜種?我是說,沒錯,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但我也清楚,他確實是個雜種——整件事都是他搞出來的,既然如此,讓他負責不是很適合么?”
“我說了,不光是幫他,也是幫你。”
“我也是個雜種。”康斯坦丁回答道:“我很清楚這一點。”
他將煙頭碾碎在煙灰缸里,深吸一口氣,看向馬昭迪,眼眸中帶著某種深沉的憤怒。
“為什么要為這種人做到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