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市的天空中,響起奇異的嗡鳴。
此時是晨昏交接之刻,這座城市即將蘇醒的前幾分鐘,晨光未出,夜色將盡的時候。
午夜大廈的天臺上,康斯坦丁,午夜老爹和萊斯特正呆呆地盯著漆黑夜色,他們不是在看這片城市腳下的燈火,而是在看某種天空之上的,更加龐大而完整的東西。
數千萬,甚至上億只嗡嗡鳴叫的無形之物在夜空中自由盤旋,偶爾有街道上行走的普通路人聽到一點奇怪的噪音,抬頭觀瞧,卻只能看到漆黑的天空。
而在天臺三人的視角里,一片龐大的黑云,一片由渴求血肉的細小飛靈組成的黑云此時正在沸騰著,翻涌著,聚合著。它們逐漸在夜空中形成同步,億萬個雜音慢慢開始共振,逐漸同步,最后完全化為某種人耳也無法捕捉到的,更高層次和頻率的吟唱,宛如洪鐘大呂般在城市上空肆意回響。
三人聽不到這種聲音,只感覺冥冥的虛空中有某種奇異的東西傳到耳中,讓他們瞬間理解理解了那摩斯——它在渴求著血肉與欲望,并將這種貪婪的渴望傳給了這座城市。
三人都依稀感覺到,在這片黑暗的夜色里,有某種奇異而龐大的東西成型了。
無形的巨物在一棟棟高樓大廈間移動,恐怖的壓迫感逐漸向整座城市擴散,黑暗里中巨獸明明不可見,亦不可聞,但幾人都能切實感受到它的存在。
大音希聲,大象無形。
萊斯特看著平靜的夜空,忍不住發出絕望呻吟。
“上帝啊那就是它,那一定是它.”
康斯坦丁和午夜老爹此時已經流出了冷汗,他們都是實力超群的資深法師,能夠憑借某種靈性隱約感覺到虛空中的那個形象。
巨大的無形蟲翅遮蔽整個天空,細長的蟲肢穿過數個街區,貪婪的長舌舔舐著半個紐約的欲望——與教堂里面的壓縮狀態不同,它的真正形體原來已經膨脹到了一種離奇的地步。
康斯坦丁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伙計,它真大啊我感覺只在哥斯拉里看過這種場面。”
“你確定哥斯拉有它大?”午夜老爹也忍不住扶了扶圓禮帽:“今天一定得解決這只惡靈,否則,紐約市用不著一個月就得變成死城”
“你對紐約還挺有信心”
兩個人說話間,初升的第一縷陽光從地平線上亮起。
“嗡”
那道形體靠近大樓,隨著距離的拉近,雞血法陣中央的萊斯特氣味越發鮮明;這讓那摩斯蠢蠢欲動,讓它垂涎欲滴,讓它歡欣鼓舞。
于是它舒展身體,準備好享用這道豐盛的美味大餐。
當看到鋪天蓋地的蟲群在塵光中現形時,三人的表情都緊張了起來。
“你怎么沒把你朋友留住。”午夜忍住戰栗的沖動,對康斯坦丁說:“我現在真想好好認識一下這位能重傷那摩斯,還能封它一晚上的高人了。”
“說這么多也沒用。”康斯坦丁回答道:“現在是箭在弦上了。”
而萊斯特已經親眼見過一次被附身的慘狀,于是他的慘叫和哀嚎聲便尤其響亮。
“不,不!放開我,放開我,求求你們了!”
然而兩人都沒有理會他的喊叫聲,只是死死地盯著蟲潮。
“約翰,它太強了,你們抓不住它的!魔法瓶里已經裝不下這玩意了!伙計,魔法瓶呢?”
原本慘叫著的萊斯特聲音陡然小了下來:“約翰,你沒拿瓶子,你要怎么抓它?”
康斯坦丁沒有回答。
“不,不不,你不能——求你別這樣”
康斯坦丁依舊沒有做出回答,只是和午夜老爹一起默默地做出了獻祭動作。
黑色的蟲潮終于飛到了幾人面前,此時,天邊的晨光已經完全被它遮蔽住了,巨大的陰影籠罩著整個天臺。密密麻麻的蟲群飛舞扭曲著構成一只巨大蒼蠅,向著萊斯特臉上逼近,嗡鳴聲幾乎震耳欲聾。
“不!”大徹大悟的萊斯特終于發出了最后一聲絕望的痛罵:“康斯坦丁!你這雜——種——!!!”
黑色的暴雪將三人吞沒。
嗡鳴的飛蟲像是雪花一樣打在幾人體表,如果它想向康斯坦丁或者午夜立刻發動攻擊,那么三人都必死無疑。
康斯坦丁面無表情,萊斯特臉色蒼白而絕望,午夜咧開嘴,露出毫無溫度的笑容。
在那摩斯接觸到萊斯特體表的那一剎那,仿佛鯊魚嗅到了鮮血,它就像是眾多被它蠱惑過的人一樣,完全無法克制住自己的貪欲,開始任由它野蠻生長。
然后,它開始蜂擁著鉆入萊斯特的體內,康斯坦丁只隔著蟲群跟他對視了一瞬間,然后就再也聽不到他再發出任何聲音了。
那只餓靈終于完全進入了他的體內。
“動作得快。”康斯坦丁心里想著,手下運筆如飛,將束縛魔鬼的刺青紋樣刺入萊斯特的皮膚中。
而等到萊斯特醒來的時候,身上已經重新套上了一件囚徒拘束衣。
他的拳頭猛地攥緊,嘴中響起嗡嗡的蟲鳴聲,眼神死死地看向康斯坦丁和午夜,似乎下一秒就要跳起來撕咬兩人的血肉,但在掙扎了幾分鐘后,他又渾身一軟,坐回了椅子上去。
“約翰,你真該死啊.”他的嘴里發出人言,這讓兩人松了口氣。
“我很高興,你沒有被那摩斯控制。”康斯坦丁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該走了。”
“你還不如直接殺了我,免得讓我受這種折磨”
“我做不到,朋友——而且也不能這么做,如果我殺了你,那摩斯就會跑出來了。”
康斯坦丁對午夜揮了揮手:“你就用不著送了,我們今天就得離開。”
“離開?”午夜皺起眉:“我有畜欄,你可沒有,康斯坦丁,我們得確保那摩斯徹底完蛋。”
“我知道。”康斯坦丁回答道:“所以我才得帶他去一趟蘇丹——記得嗎?那個老祭司就在那里,只有他能確保這只餓靈永遠不再回來。”
“.別心慈手軟,康斯坦丁。”猶豫片刻之后,午夜點了點頭:“我們做了這么多,一旦出點岔子,就前功盡棄了。”
“你盡可放心。”
萊斯特換了衣服,兩人下了樓,此時,早有一輛出租車在街角等待。
一個瘦骨嶙峋的身影拉開車門,對著兩人怯聲問道:“約約翰,情況怎么樣了?”
康斯坦丁沒有回答,他心亂如麻。
“結束了。”馬昭迪的聲音突然從一旁的萊斯特的嘴中響起。
“你欠我一條命,蓋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