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李亨這突然轉變的態度,顧易自是毫不在意。
還是那句話。
對于現在的顧氏而言,朝堂爭斗早就已經入不了顧氏的眼了。
既然手中握著大勢,顧易還是愿意將時間都放在正經事上。
就在當日,李亨便于朝堂之上正式敲定了此事。
一個明面之上的皇帝,再加上于朝堂之中最為特殊的太傅,兩者相加之下,這一切頓時就變得不可阻擋了起來。
——群臣駭然!
對于這突然的變化,甚至是就連那些老狐貍都來不及反應。
可他們無論再怎么樣也只能接受這個現實。
他們可以和李亨這種聲望不足的皇帝斗,甚至哪怕是面對顧氏,只要能夠抓住時機他們亦是可以從顧氏手中奪權。
但他們無法與顧氏及皇權來斗。
尤其是顧軒手中還握著大勢!
光憑著這一點,便已然是注定了他們的結局。
就在這般情勢之下,一場前所未有的大變法,在整個大唐正式拉開了帷幕。
不得不說,顧軒于內政上的能力確實極為的強悍。
針對于此次變法。
顧易只是想出了大概的章程,而顧軒便直接將其徹底轉換為了符合大唐當前的制度,其中甚至還有很多是顧軒自己所思考出來的。
——首當其沖的自是精簡官員體系。
昏庸的李隆基確實步步皆錯,不僅僅搞出了攬軍政大權的節度使,包括官員體系上面也已經有了極大的變化。
而也是此次實行新政的關鍵所在。
值得一提的是,顧易再次抬高了御史臺的地位,決議取代以門第或詩文取士作為考核的舊習。
將地方官員的賦稅征收效率、戶口增長納入考核核心指標。
并將這統一的考核收攬到了御史臺之中。
顧易并不害怕御史臺權勢過高。
還是那句話,只要御史臺掌控在顧氏手中,那御史臺就一定會有個下限,總體而言絕對會促使整個國朝向上。
而若是御史臺落入他人之手,以封建王朝的政治體系而言。
想以一人之力控制整個御史臺那更是不可能的。
畢竟并不是所有人都是顧氏子弟。
而若當真已經到了那一天,便足矣說明一個王朝的氣數已經徹底盡了。
除此之外,自是針對節度使的削權。
顧易決定將民政、財政從其中剝離出來,實現兵民分治,絕不能將錢袋子和武器全都交在一個人手中。
再到更為細節的制度那便是顧軒所想出來的兩稅制,其具體內容與原本歷史之中楊炎所提出來的兩稅法相差不大。
這或許亦是聰明之人的共同之處。
這兩稅法確實是適合如今大唐的狀況。
除此之外,還包括軍改。
最基礎的自是重組禁軍,無論是原本歷史志宏也好亦或是現在也罷,大唐的中央軍隊戰力都太弱了。
顧易自是不可能忽略這一點。
當然,也同樣包括邊境軍隊將領的輪換問題。
在當前這種信息傳播速度極慢的情況之下,顧易也不可能完全避免掉所有問題,也只能盡力而為之。
不過這也只是最基礎的改制。
顧易此次改制,所動最大的便是——鹽鐵專營及限制寺廟兼并等問題。
在此之前,大唐一直都采用的是隋朝時的制度,允許百姓們自由采買,中樞只會對其進行收稅。
但奈何大唐的商業太過于繁榮了。
這就注定會滋生出許多問題來。
畢竟鹽本就是剛需,而鐵更是通過海貿出口給外部勢力最為重要的東西。
這也是此次海貿受阻鬧的最兇的一批人。
在海貿的加持之下,這兩樣東西甚至都已經有了形成產業鏈之勢,繼續放任下去未來難以想象到底會如何。
無論如何都要進行管控。
至于寺廟的兼并問題那便無需多言了,雖然在顧氏的影響之下,如今佛教在九州的影響力遠不及原本歷史。
但亦是擁有著不少的信徒。
而這些人兼并土地,本就是歷朝歷代都無法避免的現實。
在原本歷史之中。
這些個寺廟甚至還會去放高利貸,還不起便直接將其收尾佃農,包括百姓的子女都難以保存。
顧易沒法去針對所有的土地兼并。
這在當前這種以農業生產作為主要生產力的封建王朝是不可避免的。
昔年顧熙已經嘗試過了。
此舉,只會引起整個天下的反抗。
但單獨的去針對一些人,顧易倒還是有一點自信的,并且通過限制佛門或多或少也能夠帶來一些影響。
這才是其中關鍵。
御史臺的作用在這種時候就完全體現了出來。
甚至都無需顧易進行干涉,顧軒的朝堂手段顯然亦是不差,拉一批打一批這種招數雖屢見不鮮,但卻格外好用。
大唐的官員種子實在太多了。
至于要拿下哪些人開刀答案更是顯而易見。
那些能在李隆基晚年昏聵朝堂中攀上高位的官員,其操守品行,早已不言自明。
以洛陽為中心,隨著改制正式拉開了序幕。
頃刻間,無數既得利益者的哀嚎與咒罵便響徹了朝野。
面對顧軒的強勢,縱使明知道不敵,亦是不會有人選擇就這樣放下一切。
裹挾士人以違背禮制律法等種種招呼在這期間相繼出現。
甚至都發生了士人圍住了冠軍侯府這種事,
面對這種狀況,甭說是那些選擇相信顧氏的官員了,甚至就連顧氏子弟都不由得擔憂了起來。
但顧軒卻始終都是那般的平靜。
裹挾士人?
能被這些人裹挾的士人,在天下士人之中又能占得幾何?
況且,顧氏麾下難道就沒有這樣的人物?
別忘了,李白始終在顧氏帳下效力。
他的詩詞不僅在后世享有盛名,即便在當世的大唐士林之中,也備受追捧。
而士人皆有一個通病——極其在乎名望。
沒有人愿意遭李白的一頓罵。
這種遺臭萬年的事,對于這些士人們而言,甚至要超過了生死。
至于普通百姓,那便更加無需多言了。
顧氏早已不是當初了。
這些年來的深入底層給顧氏帶來的幫助亦是極大,更別說顧軒本就剛剛平定了大亂,這一切在顧氏面前都是那般的不值一提。
朝堂之上,哀嚎聲此起彼伏,一片動蕩。
上至三公九卿,下及末品小吏,遭殃者不知凡幾。
顧易雖然不至于將這些人全部打死,但也不會留下太多的蛀蟲。
而李亨亦是正如李輔國所言,抓住這千載難逢的良機,一面依照顧軒提供的名單擢升官員,一面則趁機大肆安插自己的心腹。
并且也正是因為顧軒的手段過于直接。
以往那些待價而沽的朝臣,在這種情況下也不得不選擇向他這個皇帝靠攏。
李亨可謂是每天臉上都掛著滿意的笑容。
隨著新政的展開——
他甚至都能夠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身下的皇位正在愈發的穩固。
但.還未過一月。
御史臺的人馬便盯上了他的絕對心腹——李輔國。
洛陽宮內,燭影搖曳。
李亨目光如炬,緊緊逼視著顧軒,聲音里帶著難以掩飾的緊張與質問:
“太傅!此奴究竟所犯何條?竟至于此!?”他略一停頓,語氣陡然轉厲,“況彼乃朕之內臣!”
“縱有罪愆,亦當交付朕躬裁奪!”
“太傅如此行事,置朕于何地?”
“又將朝廷法度置于何地?!”
氣氛陡然冰冷了起來。
李亨是真的有些怒了,萬萬沒料到這把火竟然真的會燒到他的心腹身上。
“陛下息怒。”
顧軒神色淡然,朝著李亨拱了拱手,“御史臺糾察不法,乃國朝法度賦予之權責,非臣一人之私意。”
“李輔國——”
顧軒語氣微微一頓,表情愈發的嚴肅:“此獠所犯,非止私德有虧,更乃新政之大敵,社稷之毒瘤!”
“其罪證昭昭,已非‘內臣’二字可蔽其辜!”
他絲毫都不退縮,就這樣當著李亨的面羅列起了李輔國的罪行。
無他——
其中關鍵皆是指向李輔國收受賄賂及意圖染指大權安插心腹之舉。
相比于原本歷史,在顧氏的影響之下,李輔國所犯下的罪行其實真的已經少了不少,但卻亦是顧易必須要除掉的存在。
此行顧氏已經付出了太多太多。
無論如何都當爭來百年的發展期,不僅僅是為了九州亦是為了顧氏。
李輔國這種蛀蟲,他當然不可能留下。
“陛下!”顧軒的聲音帶著沉甸甸的分量,“新政旨在革除積弊,中興大唐。”
“然此等巨蠹竊據中樞,竟假陛下之信,以宦官之身培植心腹、圖謀權柄!”
“陛下可還記得,前漢末年十常侍之禍乎?”
“社稷之重,重于私誼;新政之威,不容褻瀆!”
“此獠罪大惡極,證據昭然!”
“非嚴懲,不足以正新政法度、平民憤、安天下、定乾坤!”
他最后一句斬釘截鐵,一字一頓:“此非臣之決斷,乃法度裁量,中興大業之所需!”
說著,顧軒更是將一封封的書信直接給取了出來。
——皆是李輔國的罪證!
顧易可早就在盯著這個能夠留存青史的宦官了。
剎那間,整個大殿死一般寂靜。
李亨面色由紅轉紫,雙目圓瞪,死死盯住御案上那迭刺目的書信,喉結劇烈地上下滾動,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他緊緊的盯著顧軒。
沉默了良久之后,才輕聲問出了一個問題。
“太傅…”李亨艱難地開口,“將此人…交予朕親自處置…如何?”
哪怕這些罪證都擺在眼前,但他又豈能放棄李輔國這個絕對的心腹?
李輔國可是他心中為數不多的可信之人。
而且這些事在他看起來也是小事。
即使李輔國安插人手又能如何?無論怎么樣對他而言都比那些待價而沽的老狐貍們強啊。
“陛下!”
顧軒沒有任何遲疑,朝著李亨便是深深一躬,動作標準得無可挑剔,語氣卻沉凝如鐵:“新政關乎社稷根本,乃陛下親定之國策!”
“陛下顧念舊情,臣豈能不知?然——”
他目光灼灼,直視李亨,字字千鈞:“陛下身為天子,統御萬方!”
“當此大亂初定、百廢待興之際,天下蒼生,黎民百姓,無不翹首以盼,渴望陛下掃除積弊、布施新政、還他們一個朗朗乾坤!”
“萬民之望,重于泰山!”
“豈可因一人之私誼,而負天下蒼生之重托?!”
讀書人說話便是如此——大義不離身。
尤其還是顧軒這個本就握著大勢的太傅開口,光憑著這些話便足矣擋住一切。
李亨能怎么做?
以身份來壓?
顧氏手中有著太宗遺詔,且四方將領在外。
而民望更是無需多言。
短短不過月余時間,李亨便再次體驗到了那種無力的感覺。
這種感覺讓他這個帝王極為的無助與難受。
他緊緊攥著拳頭,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卻是一語不發。
顧軒也不急,只淡然立于殿中,靜待塵埃落定。
時間在壓抑的沉默中悄然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李亨緊繃的身體才微微松懈。他并未多言,只從喉間溢出一聲輕嘆:
“太傅.當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他頓了頓,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與妥協:
“朕差點鑄成大錯。”
李亨緩緩起身,疲憊地擺了擺手:“那便.依卿所奏吧。”
說罷,他更是直接轉身便走也不等顧軒如何。
——仍舊是忍!
昔年當太子之時他能如履薄冰忍那么多年,那如今他便能接著忍下去。
這是李亨不斷告訴心中告誡自己的一句話。
“陛下圣明!”
顧軒仍是恪守著禮節,認真朝著李亨的背影行禮,直至李亨的身影消失后,他這才轉身朝著宮外而去。
顧易此時的心緒十分平靜。
他自是能夠猜出李亨心中的那些心思。
但還是那句話,當顧氏選擇與九州進行綁定的那一刻起,如前漢時顧熙那般替昏君縫縫補補的行為就已經徹底消失了。
昏君有昏君的對待方式,明君有明君的對待方式。
顧氏早已不是一人一朝可以束縛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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